白露为霜+番外 作者:六遇【完结】(10)

2019-03-29  作者|标签:六遇 恩怨情仇 天之骄子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第 14 章

  时白露自伤好后便被时晏勒令开始每日上朝参与政务,虽然偶尔受时晏眼神所摄,硬着头皮也曾进言过几个好点子,但大多时候都显出了一副疲于朝堂之事的模样。

  冬至将近,楚京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整个王都皆披上了一层银装。若是无人扫雪,地上的积雪怕是都要淹没掉人的膝盖了。这日好不容易放了晴,舒瑜应时白兮的邀请进宫赏梅。

  被人引至幼时常来的梅园,舒瑜不由止步细细看了一番这旧物旧景。许是宫中太监宫女打理得当,这梅园竟和九年前差别无几。一草一木,一桌一凳,看着看着便觉往昔情境又浮现在了眼前。

  房檐上一团积雪受了暖阳的照耀,渐渐化了,“啪嗒”一声滑落在地慢慢变成一滩雪水。

  这声响动将舒瑜从回忆中拉扯了回来,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开步子踏进了园门,觉得古人所说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才刚刚穿过环廊走进园内,便瞧见时白兮站在梅树下冲她招手,她穿着桃红色的棉袄,外面还披着大红色的氅衣,帽子边缘的绒毛随风吹着,衬得她圆滚滚的,叫人看了也安心暖和了几分。

  她忙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把时白兮从梅树下拉走,一边拍着散落在她身上的花瓣一边说道:“殿下怎么不在亭内烤火等着?外面风寒,梅树上积雪溶了若从衣服缝隙里掉进去你会着凉的。”

  时白兮挽过她的臂弯,急忙把她拉着走了:“今天可说好了是玩耍来着,你再一口一个殿下我可是要生气了。我可在这儿等了你好久,我哥我姐他俩守着一个冰窟窿比钓鱼,这半天了鱼鳞都没见着,我一个人在旁边呆着快无聊死了!”

  舒瑜闻言一笑:“我以为就你一个人呢,原来你还邀了小露和禹哥吗?他俩自小喜欢比这个比那个,一次不争个你输我赢是不会罢休的,你总不会今天才知道吧?”

  “扑腾——”一声,时白露将鱼竿上勾着的还兀自摆尾跳跃的一条鲈鱼取下来扔进鱼篓里吩咐小铃:“你拿去御膳房,让御厨把这鱼处理一下,稍微腌制下,再拿回来。记得拿些冰块冻着,别搁臭了。”说罢拍拍手冲还坐在矮凳上静待的时白禹作揖笑说,“今天承哥哥谦让了。”

  时白禹放下鱼竿,拿过身旁小厮递来的毛巾擦拭着手:“知道是哥哥让着你便好,罢了,不钓了。纵有这冬日暖阳在也是冷得很,回亭子里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吧。”

  亭内地上放着炭炉,炭炉上架着四四方方的铁丝网。舒瑜和时白兮坐在垫着软垫的座椅上,只待两个随侍的烧烤师傅将烤好的食物盛上来享用即可,是以离着烧烤架远远的。

  时白露和时白禹先后脚进了亭子,时白露见状不由连声啧道:“你们两个这般吃法真是半点意思都没。”一边说着一边要了矮凳坐在烤炉旁边,拿了师傅的刷子往兔肉上抹酱料,“即是野炊食野味,怎么也和在家里一般待人服侍呢。”

  时白禹本来就是男子,外出办事留宿野外时也时常这样填肚子。所以当下也围坐在烤炉旁,从菜盘里选了串菌菇,自己动手烤了起来。

  舒瑜和时白兮见他二人此间欢笑声不断,烤炉的炭香、烤架上肉香、蔬菜香味四溢,终究按捺不住,也参与进去了。

  时白露用刀切了一块鹿肉,用竹签叉着递给了舒瑜:“这是前几日我随母亲东狩时射到的,母亲把鹿腿赏给我了。你尝尝。”

  一旁的时白兮嘴里嚼着的食物还未吞咽下去,口齿含糊地咕哝:“我也要!姐你不准偏心。”

  时白露好笑地摇摇头,切了一薄片鹿肉吹凉了喂给她:“我看你嘴里就没休息过,怕你吃急了伤食。”见她二人都吃得开心,向时白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哥哥要尝一些吗?”

  时白禹翻弄眼前烤串的动作顿了一会儿,瞥了那鹿肉一眼,淡淡笑了笑:“不用了,我不爱吃鹿肉。”这鹿腿……若在往年,定是赏给自己的。

  这时小铃也端着食盒回来了,那鲈鱼已被处理干净,腌制切片了,用冰块冻着,还十分新鲜。“殿下,鱼送来了。”

  时白露点点头,招手吩咐道:“烫壶酒来。”

  “今日却是为何名头聚在此处?”自从时白露去了宋国,她们再未在梅园如此玩耍过,实在触景伤情睹物思人。然而所幸现在时白露回来,就算隔了这些许年头,他四人还能如儿时一般,未见生分疏远。

  时白露闻言也看向时白兮:“对啊,为何?”

  “还能为何,无事也不能聚聚吗?等到了年关,你们一个个都忙得跟,哪里还有时间陪我玩。今日天气好,前几日冬狩娘她赏了些野味,就顺便邀了你们。”时白兮见时白露递了一杯热酒,看了看哥哥眼色,时白禹帮她接过来:“今天开心,天气也冷,你喝少许助兴,暖暖身子无妨。”

  舒瑜也饮下一杯热酒,顿觉身子暖和了许多,说道:“小兮你这话可差了,接下来的日子是你哥哥姐姐忙,我可不忙。我爹都把吏部的活自己揽了,死活不让我沾手。我可闲得很,随时可以进宫陪你玩。”

  “哎,我除去要接边家的哥哥妹妹来京过年可没别的紧要事。倒是小露要协助礼部办好冬至庆典,担子确实重。”时白禹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杯饮酒,借宽大的衣袖挡住了嘴边的一抹冷笑。

  “边家?”时白露面露疑惑,思索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是哪个边家,竟值得时白禹亲自去接。

  “哦,就是边崇言将军一家。你幼时楚国动荡,边境战乱频生,边老将军带着自己膝下三个儿子南征北战,才护得国境民生安定,外贼不敢轻易入侵。是以你也未见过边家的几个哥哥姐姐。”时白禹向她解释道。

  时白露点点头,又问道:“那带兵去宋国国都接我回来的那位将军是何人。”如若不是他,只怕自己还要在宋国待上一两年吧,那样的地方,怕是一天也难熬。只可惜,他来得匆忙,把她接出都城后就转交给了护卫统领,回边境驻防了。

  “哦,那位是边崇言老将军的孙子边江。如今一人统领边境三万精兵,深得娘信任和宠幸。我过些日子就是要接他和他妹妹边薇来京过年。”

  楚燕交接处。

  军帐内坐在主帅座椅上的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打开刚刚信鸽从楚京送到的信纸。他身旁站着一个年纪约莫二十的女子,身穿黑色的武靴,面容俊逸中又带着些灵秀。

  “收拾行装,明日就启程去楚京。”男子看完信纸,淡淡吩咐了一句。

  女子皱眉,半晌之后似是鼓了极大的勇气单膝跪地:“卑职请命回家乡扫墓守岁。”

  男子看也没看她,背手迈步向帐外走去:“这是军令。我不想临近年关还赏你一顿军棍。”

  帐中之人就这样看着他走出自己视线,身体僵硬着滑落下来,抱膝坐地,眼神黯然,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回不了家的年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到舒瑜挨打,真的觉得自己蛮后妈的,觉得白露那种类型的虐起来还不如虐舒瑜这种病娇顺手233333不过舒瑜这样的写完了也就虐个两三次,否则身体吃不消。大家的评论我都有在看,但是不会一一回复,总之感谢大家

  ☆、第 15 章

  “松纹金漆盘三箱,共一百八十件。景泰蓝花瓮十箱,共九十件。白玉珠钗九十九支,镂空飞凤金步摇三十九支,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九支……祭祀用品,羊牲三头,牛牲三头,豕三头,另附鲜鱼、野鸡、野兔各三筐用于祭水神,皆用玉帛以束……年菜为膳汤罐煨山鸡丝燕窝、烧烤烤鸭、烤山鸡、小菜猴头蘑扒鱼翅、 滑熘鸭脯、 素炒鳝丝、 腰果鹿丁、 扒鱼肚卷……”周琛儒足足花了一刻钟念冬至祭典的礼单,待他念得口干舌燥一抬头却见时白露手撑着桌案睡着了,当下只得朝着礼部大堂的顶梁翻了个大白眼。这位殿下虽说是按着旨意来协助他办理冬至祭典的,可什么正事也没干,成日里游手好闲,来了礼部就随意走动,翻翻各地各官员的礼单,翻累了就回府休息。

  “嘭——”“嘭——”“嘭——”连续三声震天彻响算是把睡梦中的时白露给惊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伸着懒腰:“什么声音?”周琛儒躬身答说:“礼炮的声音。三声为将,大抵是边将军到了京城吧。”

  边江吗?这么快就到了,她还以为要冬至那日才赶得来呢,看来是军旅之人,习惯了马上颠簸,一路上休息得少,节约了路程。她站起身来,捶了捶腰,闲庭信步地自座椅上走下:“眼看着快到祭典了,周大人您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别让有心之人有可趁之机。礼单虽繁多,但还是派人多清算几次,以免有所疏漏。去郊外祭典时随从人员的身份必得查得清清楚楚。”

  她说到“清清楚楚”四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调,听得周琛儒疑惑万分,不明白她这是何用意。不过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因此按照她的吩咐复查了礼单和祭典核定的随从人员,并把名单交给了她。

  “臣边江见过王上。”

  “臣边薇见过王上。”

  时宴亲自一一扶起二人,仰头看着高出自己大半个头的边江,不禁连连拍着他宽厚的肩膀叹说:“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和我一般高呢。”边江躬身作揖:“多亏了陛下勤政爱民,福泽楚境。臣才得以在盛世中安然成长,学习兵法为国效力。”时宴摆摆手笑说:“此言差矣,我得你边家世代良将,守卫我楚境安康,抵御外敌,”她说着看了一眼边江右脸的一道刀疤,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是我欠了你们边家太多……”

  边江闻言连忙跪地:“陛下言重了。边家既为楚国子民,又得陛下委以重任,自当心怀感激,竭尽全力为国效力,为陛下分忧解难。”一旁兀自站着的边薇被他一记眼刀剜过,也跪了下来,不带情绪地作揖:“谢陛下赏识。”

  时宴叫二人起来,又看向边薇,瞧她也是一身武将打扮,于是问道:“我记得你周岁时抓周,可是抓了一支笔,你父亲以前每月来信时说你喜爱诗书文章,戏称家里世代为将,怕是这次要出一位女学士了。怎么现在又弃笔从戎了呢?”

  弃笔从戎……她只是没得选择罢了。感觉到边江一直用余光瞥她,边薇才缓缓答说:“身为边家子弟,自当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她抬起头来,看着时宴的眼睛,继续说道,“至死方休。”

  时宴闻言脸色微变,却不作声。只是略带深意地看了眼边江,之后回到龙椅上坐下,邀他们兄妹二人入席:“过几日便是冬至了,今天就吃得清淡些。禹儿久未归家,去府里换身衣服便来,小兮我刚叫人接她过来。今日就我们几个人,权当是家宴了,礼数规矩不用多管,吃得开心玩得尽兴即可。”

  时白禹、时白兮……时白露呢?边江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去宋国接她的情景,彼时宋国国力衰微,楚国日渐兴盛,时白露是宋国国君手上唯一的筹码,自是不肯轻易交出来。所以名为接实际是抢,凶险万分。他一个人带着不过一百人的一队精兵就进王都要人,宋国国君拿刀抵在时白露脖子上跟他交涉条件,说到激动时刀子或有意或无意地向她脖颈的皮肉刺入了几分,鲜血溢出,她却仿若旁观者一般,只淡淡地盯着自己看,不过是一个刚满十七的女孩子罢了,倒真令他刮目相看。

  “二公主殿下不来赴宴吗?”

  时宴这才想起来当初是边江接时白露回国的,必当要多挂念几分,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她最近忙着协助礼部准备冬至祭典和宴席,实在无暇□□,我怜她连日来劳累勤恳,就没有让她来赴宴。到冬至日那天你便可见到她了。”时宴这般说着,却暗自好笑自己说谎不打草稿的功力已然炉火纯青。这几日上朝她可是瞧见了周琛儒两颊深陷,眼袋大得快抵上眼睛了,比以前无人协助时看上去还要憔悴几分,每次她问起时白露表现如何时,都欲言又止,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样,何来的劳累勤恳。罢了,年关将至,她不想再为难那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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