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以后不要再去昆仑就是了……”
当年重鸣在她耳畔低低的叮嘱如今早已被迦叶在阴府鬼域里说的话取代。
“留在我身边，等拿到天命策，我们就一起进入昆仑复仇。”
对于仇恨红莲并没有什么体会，但她还是选择留在迦叶身边，帮助她复仇。她不是迦叶门下修为最高的弟子，却是迦叶最信任的弟子。对于迦叶的话，她向来言听计从。
她知道只有迦叶能带她去她想要的地方，只有迦叶能带她找到那个能填补她心口空洞的人。
然而出乎红莲意料的是，还没等她进入昆仑，那个她昭思暮念的人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却是以她最不愿面对的方式。
于是，有生以来，红莲第一次违抗了迦叶的命令。她没有在对阴宅里的众人下手，也没有将众人围困在客栈的大火中。为了护下那个人的姓名，她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选择偷天换日这样蹩脚的招数。她知道从她选择跟随迦叶的那一刻开始，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路，然而她还是希望那个人能好好的，哪怕面前的人只是当年那个人身体里一缕残破的灵魂……
第108章 迦叶
咔嚓。
耳畔递来树枝被折断的清脆响声，拉扯着红莲的思绪回到现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上官流云蹲在不远处，正低头专注地架着柴火，其余的人则不知所踪。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红莲的动静，上官流云转脸一瞧，发现红莲已经醒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遂起身走过去。
“不舒服？”
红莲望着她愣了一会，摇了摇头道：“为什么留着我？”
斜眼瞥了瞥红莲，上官流云轻哂：“早上的话还没说完，我自然要留着你。”
红莲愣了愣，不知道上官流云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你还想知道什么？我的那些把戏你不是都已经看穿了吗？”
“是看穿了。”上官流云眨了眨眼，跟着冷笑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没有弄清楚。”
“你想知道什么？”红莲愣了愣，哑着嗓子问。
没有回答红莲的话，上官流云松开她手上的咒索，跟着伸手取下挂在一旁树枝上的水壶递到她面前，慢条斯理道：“喝吧，喝完再说。晒了一天太阳，连嗓子都哑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红莲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人的模样。她盯着面前的水壶拗了片刻，才接过上官流云递来的水壶喝了几口。
上官流云等她喝完，把水壶挂回树枝上，又重新坐到红莲面前，一脸冷漠道：“虽然我看穿了你们先前玩的把戏，但有一点我没有弄清。如果你师尊只是为了天命策，为什么要连清寒也一并算计？”
倏然变冷的目光让红莲的心蓦地一颤，望着上官流云的眸子也跟着黯淡下来，眼前的人终究不是当年的模样，她心里早已住了另一个女子，可笑她还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撇开脸，红莲没有回答。
“不知道？还是不能说？”上官流云眯着眼问。
红莲垂着眸，冷笑道：“没想到你对她倒是深情，不过关于她的事，我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你半个字。”
“看来是不想说，你师尊倒是养了个好徒弟。”
微微眯了眯眼，上官流云站起来捏了一个诀，收紧红莲身上的咒索，勒进她细嫩的皮肤里。
红莲闷哼一声，咬住牙关，不再做声。
太阳落山后，山林很快被夜色笼盖，红莲无力地靠在树上，看着坐在篝火边上阖眸歇息的上官流云，纵然时过境迁，她依旧有着和记忆里相同的好看眉眼。
就在红莲望着上官流云出神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与数匹骏马的嘶鸣声突然将林中的寂静打破，几道熟悉的身影自夜色里出来，走到上官流云身旁坐下。
“人来了？”上官流云撩起眼皮望着来人问。
“已经进了结界。”上官皓月坐到上官流云身边，低声道。
“她带了多少人？”
“一百有余。”
上官流云点了点头，跟着侧脸看向莫晓风问：“你那边布置得如何了？”
“早就安排好了，我办事，你放心。十三已经赶过去了，死混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莫晓风问。
上官流云用树枝拨弄了几下面前的篝火，淡淡道：“等他带的人全部进来就可以收网了。”
对于这场收官之战，上官流云一刻也不想拖延。速战速决，她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注定会赢的结果。
“成，我去告诉十三，让她等人进来就把结界封上。”
上官流云点头，跟着吩咐道：“让皓月陪你去，你们三个一起，动手也好有个照应。”
匆匆喝了几口水，莫晓风和上官皓月翻身上马，再次钻进树林里。
驻地上突然沉寂下来，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还在上官流云耳边低低炸响。上官流云靠在树下莫名觉得有些疲惫，这一场迷局明明已经到了收官战，却依然还有不少她无法破解的疑团。红莲的师尊迦叶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天命策那么执着？如果他想要的只是天命策，又为什么要连龙清寒也一并算计？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倦了么？要不要先躺下歇一会儿？”
身后探来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按揉着上官流云的太阳穴，龙清寒跪坐在她身后，轻声问道。
将头枕在龙清寒膝上，上官流云抬眼望着她低声道：“我不倦，只是有些事还想不通罢了。”
“有些事眼下既然看不穿，你再劳心伤神也没有用。此番咱们胜券在握，你暂且宽心歇息便是。”
上官流云低低嗯了一声，遂不在多话，只兀自将所有的疑问埋进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树林外突然响起一声尖啸，山体像是遭遇地震一样开始剧烈摇晃，强烈的震感将上官流云惊起，而就在这时山道上陡然爆出一道诡异的妖光。
红色的妖光刺破山道上空的夜色，浓郁的阴气自妖光中弥漫出来，将山道笼在其中。
“怎么回事？”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上官流云不禁皱紧眉头，低声道：“咱们过去看看！”
“别过去，我师尊破开了黄泉道，但凡被吸入道口的人都会被带往阴司地府，有去无回！”
红莲话音刚落，就听见声若雷音冷喝声破空传来：“小贱人到底还是改不了吃里扒外的性子。”
“师……师尊……”红莲听见喊声脸色陡变，跟着就看见红色妖光迅速笼来。
“临、兵、斗、者、阵、列、在、前，四象封！”
眼见妖光笼来，上官流云捻动咒诀向后疾步退开，跟着就看见四道金色壁障自地底射出，宛如擎天立柱，镇定四方。红色妖光里的阴气撞上结界霎时消散开，跟着骚乱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一大群暗影如潮水般从树林深处涌来，暗涌人潮中间一个颀长的身影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自夜色中走出，鹰隼般的眼刺破金光牢牢锁在上官流云身上。
不甘示弱地抬起眼与来人对视，上官流云没有想到迦叶竟会是个妖娆的女子。
在金色壁障外停下脚步，迦叶抬头扫了一眼站在结界内的上官流云，冷笑道：“难怪小贱人胆敢违抗我的命令，私自行事，原来是遇见了老相好的残魂。”
红莲抬眼对上迦叶的目光，眼眸微微垂了垂，低声道：“师尊……是弟子办事不利，无论师尊如何惩处徒儿都绝无半句怨言。徒儿只求师尊宽宏大量……不要伤及无辜。”
冷艳瞥着红莲，迦叶突然嗤笑道：“小贱人，她是你老相好的残魂，又怎么会是无辜？如果不是她的神体早已被我埋在阴司地底，蚩尤一族的仇也还有她的份！”
“什么……她的神体在阴司地底？”
“没错！”迦叶眼睛微眯，跟着又道：“反正你也要死了，念在你跟着本座这么多年的份上，本座就告诉你真相，让你死得瞑目些。当年，重鸣的神体被元凤封进阵法之后，没过多久就被我偷出昆仑，埋进阴司地底。”
迦叶说着，锋利的眸子突然刺向旁边的上官流云，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没想到吧，这么多年，你昭思暮念的人一直被你踩在脚下，而你就一遍一遍从她身上踏过去。”
“你——！”
“不过没想到你的老相好对你还真是不错，这样的关头竟然还不忘要护着你。不枉你心心念念找了她这么多年！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你们今天都要死，死在一起也算成全你一桩心愿。”迦叶谑道。
她话音未落，上官流云就已接上去，冷道：“话别说得太早，此番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是吗？”迦叶挑眉看着她，唇角轻勾，笑得诡异：“上官流云，我承认能把我逼出来算你的本事，不过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破得了我设下的局的话，未免太过天真了。我只不过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所以才决定自己动手，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也配当我的对手？你如果乖乖交出天命策，本座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想要天命策有本事就自己来拿！我既然敢在这里等着又岂会怕你！”
冷声低喝，声传四方。上官流云飞速后退，身形飘逸清零，动作快如闪电，说话间人已经冲到结界外落定，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三道符咒，随着她双掌一拍，强大的咒力刺穿天穹，降下数道惊雷，向四周蔓延开去。
“不好！是天雷！”
“快躲开！”
“糟糕，着火了！”
数十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惊雷劈开在林间霎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撕开夜色，将四周照得一片透亮。
围聚在林中的随从弟子有不少被突降而至的惊雷劈中，当即化成焦尸，有的被吓懵在原地不敢动弹。惊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林中大乱。
第109章 战意
滚滚铅云，惊雷震天。熊熊火光撕开夜色，将荒岭上方的天空照得宛如白昼。
迦叶翻身下马，站在慌乱的人群中，用手中权杖向下一跺，强大的咒力立刻化作汹涌的洪流朝四方蔓延。
混乱之中上官流云感到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气里涌动，一股力量刺破迦叶脚下迅速蔓延开的咒术洪流，另一股力量扫灭她身后不断涌上来的人群。
竟是龙清寒和上官皓月！
硕大的白色羽翼在夜色中展开，扇动着幽蓝色的鬼火朝地面砸去。上官皓月浮在半空中，冷然俯瞰着早已化作火海的荒岭。
抬头看着停在半空中的上官皓月，迦叶冷笑：“九头鸟的后人，一段日子不见就能把身上的诅咒控制住，还真是修为大涨啊，看来龙女没少在你身上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