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侯 作者:来自远方(三)【完结】(15)

2019-03-29  作者|标签:来自远方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乌桓谋士很清楚,於单已有退兵之意,却不打算自己开口。而代他开口之人,极有可能和死去的氐人谋士一样,成为左贤王退兵的替罪羊。

  即使知道后果,他也没有退路。

  遵从於单的意思,好歹能多活几日。胆敢现出半点不满,他立即就会死。

  为让戏演得更真,乌桓谋士甚至跳下马背,伏在於单的战马前,力陈进军的危险。并且言道,退回Cao原之后,他会联络乌桓商队,无论如何为部落换来必须的粮食。

  见对方还算识趣,於单移开目光,号令全军调转马头,退兵返回Cao原。

  然而,左贤王还是高兴得太早。

  以郅都的行事作风,岂能让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沃阳县城火起之后,预先安排在城外的汉骑飞驰赶回,向太守上报战况。郅都当即从城内调兵,全部是配备新马具和单手弩,能在马背挥舞长刃的壮骑。

  三千骑兵出城,郡城的防守落下一截。

  郅都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骑兵的存在就为冲锋杀敌,与其留下守城,远不如派去追击匈奴。

  损失逾万兵力,匈奴不可能继续前进,势必要退兵。趁机衔尾追杀,必能让后军大乱,再取千余首级。

  唯一让郅都遗憾的是,雁门郡烽火连年,善战的老卒远远少于新兵,能凑足三千壮骑已经是郡城的极限。再多非但无益,反而会拖慢行军的速度,甚至在战斗中造成不该有的损失。

  而且,沃阳战死之人已经太多。

  飒飒北风中,郅都站在城头,目送骑兵远去,脸上突然感到一丝冰凉。原来是雪子从天空飘落,落到城内守军的肩头,覆上夯土筑造的城墙,留下点点晶莹。

  烽火连天中,初雪悄然来到。雪子渐成雪花,雪花连成雪幕。六出纷飞,面市盐车,覆满大火之后的焦土,仿如堆银积玉。

  善无城的追军途经沃阳,发现昔日的城池已成残垣断壁。火灭灰冷,无论守军还是胡骑,都被掩埋在灰烬之中,尸身分辨不出,皆无法收敛。

  骑兵越过废墟,并未停下脚步。

  敌人就在前方,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哀悼。唯有杀死更多的匈奴,将首级带回来,垒于烈火焚烧的城池之前,才是对战死同袍最好的祭祀!

  “走!”

  接到斥候从前方送回的消息,几名军侯各自带队,三千骑兵分成三支锋矢,马腹贴地,迎着凛冽的北风,冲破漫天飞雪,向目标疾驰而去。

  左贤王准备撤兵时,左谷蠡王伊稚斜仍在云中城下鏖战。

  经过数日激战,汉军死伤超过三千,匈奴一样死伤惨重,不提别部蛮骑,本部的死伤已经和守军相当。

  战损实在太大,完全超出伊稚斜的预料,已经接近他能承受的底线。

  之前有过交锋,他早知云中兵强,却万万没有想到,比起上一次,对方的军势会强到如此地步,当真是步卒如火,骑兵如荼。

  汉军的战阵稳如磐石,无论胡骑发起几次冲击,都无法将阵型彻底击碎。

  伊稚斜亲眼看到,阵前壮士顶着刀锋,用大盾去撞骑兵的战马。哪怕身受重伤,始终不肯后退半步,直至长戟从肩后探出,将马上的骑兵扎穿。

  在战况最危急时,前排的壮士互相锁住盾牌,用身体硬顶骑兵的冲锋。哪怕内脏被震碎,口中涌出鲜血,身体依旧顶在盾后,维持着生前的姿势,直至有同袍上前,代替他撑起大盾。

  长戟和长矛兵站在盾后,一次又一次击杀冲锋的胡骑。

  大盾倾倒,咬着软木的刀牌手会毫不犹豫的滚到马前,挥舞着斩马刀,拼着被马蹄踏碎骨头,硬捍冲锋的骑兵。

  弓箭手和弩手s_h_è 空箭壶,并未就此退后,而是纷纷拔出短刀,列阵前冲,配合长戟兵和长矛兵一同拼杀。

  汉骑从斜刺里冲出,s_h_è 空箭矢即列阵冲锋。

  羌骑紧跟汉骑,再不见往昔面对本部的惧怕,反而变成一群恶狼,随着汉骑开弓挥刀,左冲右突,甚至硬顶住本部骑兵的冲锋。

  魏悦身上的黑甲已经被血染红,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手中的长刀砍得卷刃,伴着飞起的头颅断成两截。破风声从侧面袭来,魏悦用护臂挡住砍来的短刀,抓起挂在马背上的长枪,继续冲锋厮杀。

  战斗发展到现在,云中骑不再同胡骑对冲,而是利用自身优势,在外围开弓挥刀。

  连日战斗中,匈奴人彻底见识到了汉骑的凶狠。那就是一群疯子,拼杀起来不顾x_ing命,每一次飞驰而过,都会有数十乃至上百胡骑殒命。

  这样以命换命的战斗方式,让胡骑心生凉意,头皮发麻。以致于看到魏悦的黑马驰来,外围的胡骑会本能后退,根本不想和对方接战。

  其结果就是,打着打着,匈奴右翼阵型竟然随着汉军的进攻改变,先是锐角被削平,其后就是平角内凹。更不可思议的是,配合骑兵的战斗,城头的鼓声发生变化,千余汉军步卒竟列阵而出,向匈奴发起反冲锋。

  步兵冲骑兵,甚至要将两倍于己的骑兵包围,在匈奴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在云中之地,在汉边郡的战场上却是正在发生,甚至有成功的可能。

  预感到情况不妙,伊稚斜果断调动本部骑兵增援,总算将汉军的进攻打退。

  就战果来看,汉军步卒的死伤超过胡骑,双方的气势却截然相反。

  死伤再重,汉军也不退后半步,只要金鼓声起,就算仅剩一人,也无惧向数倍于己的敌人冲锋。

  匈奴却恰恰相反,他们称霸Cao原多年,自冒顿单于之后,已经习惯于刀锋所指皆俯首称臣。他们习惯于胜利,习惯于一切匍匐在脚下,一旦被挑开无敌的面纱,骄傲之心就会随之衰落,士气更会一落千丈。

  冒顿时期的荣光早已经远去,南边的邻居变得越来越强大,汉边郡已经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打谷Cao之地。

  可即使有过教训,自军臣单于以下,本部贵种们仍未清楚认识到这一点。或许他们知道,只是习惯x_ing地麻痹自己,继续沐浴在冒顿的荣光之中,不肯面对现实。

  这一次交锋,雁门太守郅都打出凶名,让左贤王於单彻底认识到,汉人可以凶狠到何等程度。攻打云中的左谷蠡王伊稚斜也终于明白,魏尚在一日,云中郡就牢不可破。不摧毁这根擎天之木,休想踏进云中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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