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英雄气短啊 by 梨花烟雨【完结】(4)

2019-03-28  作者|标签:


"咳咳,英沅,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说出来给我听听,或许能帮你点忙呢。"凤准言语里的关心诚恳虽然非常明显,但他心中可没有一点为了眼前佳人而勒令陈将军退兵的意思,其无耻的行为完全就是百分百的猫哭老鼠。
英沅转过身来,看了凤准半晌,那灼灼的目光盯的他毛毛的,正在他思索着对方是否知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要不要杀人灭口的时候,英沅忽然扑了上来,死死抱住他大声哭道:"钱啊,银子啊,金子啊,呜呜呜,我要钱啊,林风,你为什么不是个金人,那样我也不会象现在这样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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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准僵硬的搂住柔韧的身子,最初的欣喜早随着英沅的话而飞到九霄云外。听听听听,这是一个正寻求依靠肩膀的人说的话吗?为什么他不是个金人?哼哼,他要是金人的话,眼前这家伙还能放过他吗?非把他融了换算成金元宝不可。凤准咬牙切齿的想。
"那个......我不是金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就别存这妄想了。"凤准轻轻的放下怀中的身子,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泛起不舍的感觉,他强压了下来,一本正经的问:"怎么了?十万两黄金你还嫌不够,还恨不得我也是金人,做人不能这么贪吧?若不是你的所作所为乃我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你竟是个清官的。"
英沅前一刻还活泼灼热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委身坐到了石登上,出神半晌方道:"打仗了,而且来得是强敌,皇上要我在半个月之内集齐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以作军饷。林风啊,你知道我兴州城一年的税银是多少吗?"
凤准老老实实的摇头:"不知道,不过就依你这抠门劲儿......"话音未落,看到英沅横过来的眼神,他连忙打着哈哈改口:"不对不对,是爱民如子的劲儿,那一定不会很多的,何况你又如此清廉,半点不贪,对不对?"
英沅苦笑一声道:"不过40万两银子而已,哼哼,150万两白银,折合成黄金就是三十万两,就算把我们兴州城的地皮刮上一遍,也凑不齐这许多啊。"
凤准不以为然道:"三十万两金子还叫多啊?"的确,在大风朝,最穷的州县,一年的税务也不止这一点儿。
英沅气道:"你以为兴州是哪里?苏杭之类的富庶之地吗?这里土地贫瘠,物产匮乏,又处于偏僻之地,之所以如此繁华,唉,不是我表功,那是因为我为行商之人制定了许多宽厚的政策,才让四方客商云集,将这里小小的发展了起来。如今大韩朝其它富裕的地方,官儿大多贪的厉害,想是刮不出来了,于是朝廷上下都把目光对准了兴州这块还有点儿肉的骨头。"
凤准撇了撇嘴:"那可怨不得别人,你们皇帝昏庸,也怨不得人家攻打,自古以来,弱肉强食乃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话还没说完,就被英沅的一声大喝打断,只见他横眉怒目,低声愤愤道:"你说什么?你敢侮辱皇上,侮辱我们大韩,林风,我和你拼了。"他说完揉身上前,举起拳头就打。
凤准不敢露出武功底子,只得绕着亭子边跑边讨饶道:"我没那个意思啊,我只是看你被他们逼得如此难过,替你打抱不平而已,你不能不识好人心啊,你说你们皇上好,那城外那些难民是怎么回事?让自己的子民流离失所,这是一个明君的所作所为吗?"
英沅无力的坐了下来,半晌后却仍强辩道:"皇上是好人,不过性格软弱了些,被那些奸佞之臣蒙蔽了,否则他......他不会这样子的。他......他当初在金殿上见我的时候,对我......对我很好的。"
凤准哼了一声,正要反唇相讥,忽见英沅红了脸,大声道:"你不用说了,皇上是个好皇帝,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好皇帝。"除了那次在**,他从未见英沅如此蛮不讲理过,心里不禁也有气,暗道:我还拿他当个人才,不过也是一腐儒而已。目光冷了下来,他再"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奈何心中仍然牵挂着月下的可人儿,都转过了身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借着那淡淡月光,就见那双秋水般的眼瞳越来越湿润,他大惊失色,忙回身低声叫道: "喂......你......你不是要哭吧?大......大男人......怎么会哭呢?怎么......可以哭呢......"话音刚落,英沅的眼泪已经淌了下来,一边道:"大男人......怎么了?难过的时候还不许哭吗?"说完又一把将眼泪抹去,昂首道:"我是为大韩遭受战乱的百姓而哭,为我辛苦发展起来的兴州城即将毁于一旦而哭,有什么丢脸的。"
凤准这一生,什么样的人没遇见过,唯独这英沅,竟是他从未见过的。那脸上明明满是刚烈之色,却又因眼角未干的泪痕而凭添了几丝楚楚之态,如此矛盾的组合,竟让这俊美的人儿更透露出要命的魅惑。出色的人他见得多了,但是能这样让他心动的,唯英沅而已。
当下认命的叹了一声,凑上前去为英沅抹去眼角的泪痕,苦笑道:"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冤大头,你就尽情的笑我吧,不过可不许当着我的面儿笑,否则......哼哼......"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一只手颤抖着向自己的怀里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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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沅看他这样,不由得暂收了焦急忧虑之情,好奇他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就见凤准慢吞吞自怀里掏出一张纸片。
英沅的心"咚"的一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对于这样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先前在**中从凤准身上抢来的金票,可是被他捧在手里足足看了三天才舍得放进钱庄。只是他说什么也不信竟然会有人为自己再奉献一次金子,尤其是凤准这样看起来潇洒而又理智的大家公子。
直到看见对方脸上仿佛割了肉般的痛苦表情,英沅还半信半疑自己是在梦中,耳听得凤准沈痛的诉说:"呶,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它的,一定会用比看我还更加热烈一百倍的目光看着它,哼,想一想我还真是个傻瓜,而且是个大傻瓜......"不等说完,他看见英沅咧到了耳根的嘴巴,连忙郑重警告道:"喂,我说过,要笑的话也要等我离开哦,别忘了,金票现在可还是在我的手里。"
英沅连忙收起笑容,甚至用双手捂住嘴巴,唯恐一个不慎,这颗救命的金稻草就会与自己无缘。他拼命点着头,看见凤准满脸不甘的将金票递给自己,立刻接过来抓紧,生怕它会长翅膀飞掉一般。月光下瞥了一眼,依稀看到上面的金额是十二万两。他心中高兴,倒不是为了金子,而是因为兴州城终于有救,百姓们不必上缴苛捐杂税而欣慰。
凤准看见他脸上深深的笑容,转身就走,一边忍不住暗骂自己:凤准啊凤准,你真是个猪头,古今中外天字第一号大猪头。被抢了十万两金子也就罢了,竟然还会为这仇敌又双手奉上十二万两黄金,你是不是傻了,还是得了失心疯,他朝荣登仙界,你有什么脸面去见那些向来不做赔钱买卖的列祖列宗啊。
就在他把自己骂了个狗学淋头的时候,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林风。"熟悉的男中音,却因为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而让他的心脏再度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干......什么?"勉强稳住心神,他立定了脚步:"我说过不许当着我的面笑......"话音未落就感觉耳后传来一阵热气,英沅站在他的身后,良久才道:"谢谢你。"
"罢了,我可没你这么伟大的情操,为了全城百姓在这里哭鼻子,我不过......我不过是......不过是......"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来,总不能说:英沅,我不过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忧愁哭泣才贡献这十二万两金子的。那多尴尬多没面子啊。凤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心道:故作什么高姿态啊,干吗一不小心就把真话溜了出来,直接说自己很伟大,为了兴州城千万百姓谋福利不就得了吗?现在可好,找啥理由混过去啊。
不过英沅并没有让他为难太长时间,在凤准支吾了第十声"不过是......"之后,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点头道:"我晓得,不必你说,我都晓得,所以谢谢你,林风。"
凤准险些跳起来问候眼前对头的十八代宗亲:"你......你知道......你知道还让我在这里结巴了这么多遍,英沅,我是你的恩人耶,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气死他了,长这么大没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候,让凤准感到自己的皇帝面子十分过不去。
英沅看他急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一边拉住了他的手,诚恳道:"我就是故意的,不行吗?"说完深深呼吸了一口晚上的新鲜空气道:"这一天太漫长了,上面的三十万两黄金压的我喘不过气来,我都没想过自己还会有笑的机会。你原谅我好吗?"
这样的英沅反而让凤准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暗道自己气量太小。回握住了那只修长光滑的手,心里登时泛起又惊喜又满足的感觉,表面上却故作轻松的道:"真是的,这点任务就把你压成这样,亏你还做了这么久的官儿,什么大不了的事。放心,一切有我呢。虽然现下我的身上确确实实一分银子都没了,但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让福妞回家去取,恩,虽然回家一趟挺不容易的,但是英沅,你记住,我会永远在你身后支持你的。"海誓山盟一般,凤准轻易就许下了一生的承诺,说完了他还浑然不觉,仿佛认为这就是此时此地最该说的话。
英沅感动的点点头:"我知道,林风,我真没想到你会......会对我......会这么关心我。我爹娘早逝,从小到大,没有人肯这样为我付出过,真的......谢谢你。"说着说着,不知为什么耳朵就有些发烧,英沅暗骂自己没用,自己是真心感谢凤准,就算说几句肉麻一点的话也是应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为了那十二万两黄金,这些话也不应省略嘛。沈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因此他没发现凤准的脸也是红成了猴屁股一般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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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哪里有些不对,**的气氛借着夜风,肆无忌惮的在两人身周流淌,凤准和英沅就那么彼此对视着,也不知过了什么时候,两人才同时把头一低,齐声开口道:"你......"愕然抬头:"啊不......我......"又是异口同声。
凤准和英沅同时在心底哀嚎:天哪,多么老套的情节,传奇小说和戏剧脚本里那些心有灵犀的情侣,几乎人人都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是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小说,写来写去都俗不可耐了,没想到今天轮到自己,竟然也落进了这个俗套里。
最后还是凤准打破了僵局,要不说到底是当皇帝的料子,这定力也总比别人强上一些的。抓了抓头,他呵呵的笑:"嘿嘿,我们两个竟然也会有心意相通的时候,看来那十二万两金子的魅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强大啊,你说是不是?就是不知道既然两心相通了,我能不能再知道一件事,一件我最想知道的事。"
"什么事?"英沅好奇的问,却见凤准露出饿狼般的目光:"当然是你这个府衙到底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肉了。"看到英沅铜铃般瞪大的眼睛,他一点也不惧怕,嘟嘟囔囔的说道:"喂,你不能怪我问这么煞风景的问题,实在是我肯留在你这里,完全就是为了解开这个谜底的,否则我大可以回家去吃山珍海味,只是我这么好学的人,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不甘心......"
英沅的目光已经要吃人了,哼哼冷笑两声:"你不是说和我心意相通吗?既然如此,你自己猜猜看。"说完拂袖而去,因此他也没看到凤准拭汗的动作。
"天啊地啊人间啊,我是太久没有女人滋润了,对,一定是憋的,一定是这样。"喃喃自语着往回走,凤准一边赶苍蝇般的拼命驱赶脑海中那个可怕的想法: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是想吃肉,千真万确的想吃肉,而不是想吃掉英沅,是的是的,呜呜呜,他就是想吃肉。可任凭他怎么驱赶,脑海里却始终转悠着英沅宽衣解带后肉体的模样。呜呜呜,没错,是肉体,不是肉,虽然只多了一个字,概念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认识到这个事实,越发让凤准欲哭无泪。
"福妞,明天我们去**吧。主子我......那个憋太久了。"可怜小福子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梦到一只烧鸡,刚把鸡腿撕下来,还没往嘴里送呢,就被主子压低着声音的断喝给惊醒了。
一肚子的起床气在看到主子那张明显是因为欲求不满而显得比驴还长的脸后,就委委屈屈的全部退回了肚子里。很懂得明哲保身的小福子用最快速度换上一副狗腿笑容:"那个......主子,怎么忽然想起这茬儿了?**那个地方,不太好吧?"
"不去**,你说去哪里?"凤准阴沈的问,而小福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就地取材啊主子,这府衙里的丫头你看上谁,多花点钱用点心不就完......"" 了吗"两个字还未说完,他就连忙闭紧了嘴巴。心里骂自己真是昏头了,就英沅那个小气劲儿,别说丫头,连只母鸟都不肯往他府里飞,上上下下也就那胖大婶一个异性,还是属于让人看了倒胃的型,他让主子就地取材,不是找挨骂是什么?
谁知等了半晌,并没听见熟悉的骂声,小福子偷偷抬头一瞧,只见他主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已呈呆痴状立在那里。他这一吓可不轻,主子该不是心里着急上火,一下子憋坏了吧。他忙不迭的起身,安慰着凤准道:"主子别急,别急,我们明天就去**,那个......你怀里不是还有十几万两金票吗?明天奴才就去给你兑了散钱,我们去**找一个干净的处子,解解主子您的火气,您看好不好呢?"
凤准回过神来,刚好听到小福子说起金票的事,一张脸不由得黑了。可怜小福子还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的马屁怎么又拍到了马脚上,正忐忑间,就见阴沈的主子阴恻恻的开口道:"小福子,你让我就地取材,嘿嘿,是个好主意,因为你主子我现在半分钱都没有,不就地取材也不成了。"哼哼,不管了,喜欢就是喜欢,想吃英沅就是想吃英沅,什么吃肉好奇,那都是欺骗自己的理由,堂堂大凤朝的皇帝,怎么可以干出自欺欺人这种窝囊事呢,反正英沅收了他二十二万两金子,即便付出点什么代价,也是应该的,不是吗?想到此处,凤准非常得意的轻笑出声。巧妙的掩盖住他心中那份忽然雀跃起来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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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累了一天,再加上贡献出十二万两金子的肉痛,凤准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著,可翻来覆去,脑海里尽是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伴随著英沅含羞带怯的面孔,只令他越来越兴奋,有了这股子激情,周公早就吓得有多远跑多远,哪肯来和他相见。
偏偏小福子又在旁边自以为体贴的劝:"主子啊,早点睡吧,再有几个更次天就亮了,那个......奴才虽然不知道您看上了谁,但......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总要养精蓄锐才行。"尽忠职守的他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自己这番"体贴"纯属不识好歹。
果然,提到这种事情,是男人就没有肯示弱的,凤准也不例外,把两只眼睛一瞪:"蠢材,你当主子是什麽人?和那些普通的男人一样吗?笨蛋,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小福子委屈的不敢出声,心想:您虽然是皇帝,到底也还是男人啊,算了算了,您既然不听奴才的劝,就醒著吧。嘿嘿,最好顶著两个黑眼圈去办事。他很恶毒的想。
不知道是诅咒成功还是凤准平日里确实不得神仙们的心,反正当第二天清晨他们醒来的时候,凤准就成了熊猫眼,偏偏兴奋的他连镜子都没照,只是洗了把脸,让小福子帮他梳了头便兴冲冲的去找英沅。小福子本来想好心提醒他,可话都没说出半句就被主子狠狠的瞪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著他到英沅房里扑了个空,又急匆匆的跑去大堂找人了。
"奇怪,主子到底看上谁了?这府里除了胖大婶外还有女人吗?我怎麽不知道?不过就算有,那女人能看吗?依我说这府里也就那英知府看上去还有点赏心悦目的感觉......"他募然惊呆在那里,连牙齿咬上了舌头都不知道:不......不会吧......老天爷,这......这不会是真的,主子想就地取的材是......就是那个俊美的象女人一样的英知府。
再说凤准,兴奋的赶到大堂上,本来想欣赏一下英沅断案如神的英姿,没想到远远的竟听到了熟悉的泼妇骂街般的声音。他的脸当即绿了,没错,就是这熟悉的声音,当初在**中,自己把英沅错认为女人时,他也是用这种声音说了几句话,然後就把自己一顿暴揍。
不愿意沈浸在惨痛的往事里。他倒很好奇,按说英沅失去理智的时候极少,到底又是谁把他当成女人了呢?真是平生的知己啊。想到这里,凤准有些激动,因为他忽然醒悟,这个知己也很有可能发展成情敌。
门口两个面色不善宛如谁欠了他们十万两银子的捕快正在那里不满的嘟囔,捕快甲哼哼道:"这些祸国殃民的蛀虫,到底把大人惹的发飙了。"
捕快乙也哼了一声:"大人这算客气的,换做我,早上去揍他了,150万两银子还填不满他的胃口,看大人能拿的出来,竟然还要150万两,还让不让人活了。"
只这两句话,凤准便明白了一切,同时也为韩朝官员的应变能力而吃惊。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他们在"贪"字上所下的功夫,一见英沅能凑齐银子,立刻由狮子大张口变成了河马大张口,看来不把兴州城的地皮刮上三层,这些官员是不会甘心了。凤准再次为自己攻打韩朝的决定而感动不已:百姓们啊,英沅啊,你们的苦日子就要过到头了,我──凤准──大凤朝的皇帝,将会带著我们凤朝的铁骑前来解救你们。陷入极度自恋中的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人家有谁要求他来做救世主。
"英大人,说话归说话,本官也是为了我们韩朝的士兵著想,多点银子就多几车粮草,多一些战胜的可能,你摆出这副泼妇般的样子做甚?别忘了,你是五品知府,为官之人。而本官,是你的顶头上级。竟然对本官口出恶声,真是岂有此理,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简陋的客厅里,脑满肠肥的大官正摇头晃脑的打著官腔,脸上责是一副恼怒之色,很显然,他被这客厅里的主人骂得不轻。
"好一番说辞,什麽叫冠冕堂皇,公子我今儿算是见著了。"凤准大摇大摆的走进厅里,站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对那大官一拱手,说出来的话却比英沅还要恶毒。
"什麽叫‘为了我们韩朝的士兵著想,多点银子就多几车粮草,多一些战胜的可能‘?我看应该改作为了你的前途金库著想,多点银子就多一级官爵,多纳一房妾室吧?哼,看你全身上下,比我们後院里养的那头大猪还肥,明显不是清廉的主儿,再看阁下脚步虚浮,眼皮浮肿,想是身边少不了妖娆美人围绕吧?"
他一上来就发挥毒舌本色,连英沅也愣在了那里,而那个大官更是早已气的全身乱颤,只知道指著英沅和凤准,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你们好......你们等著......本官......本官一定要参......英沅,本官一定要参你一本。不......不止如此,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後悔的。"
"要银子就没有,要参我就请随便。"英沅冷冷的说道,转过身去不再理睬这贪得无厌的上级,而凤准眼看著那个大官拂袖而去,嘴角边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充满了算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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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那大官的身影一消失,英沅一直强压著的怒气才彻底爆发出来,他的身子颤抖著,甚至连凤准,他都不看一眼。而凤准也十分明白他此时的心情,自然不肯出声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英沅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转过身,他脸上一副云淡风清的笑,很难让人想象就是他刚刚险些被一个贪官气死。
"我以为你的怒气已经全爆发出来了,现在才知道,那个贪官撤退的实在是时候,否则再呆一刻,我想他大概会被你活活打死了。"凤准啧啧有声的坐下。即便英沅此时心事重重,也不由被他逗的轻笑出声。
"他们太贪了。"他叹了口气:"要茶吗?"看见凤准用"不要也罢"的眼神看著自己摇头,他也坐了下来,哼声道:"若不是他实在贪得无厌,我也不会这麽气愤,要知道,我可是向来和蔼可亲,宽宏大量的。"
凤准的汗当即滴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哈哈,哈哈哈,英沅,你在一个就因为把你错认成女人,便险些被你打死,还抢了他十万两金子的苦主眼前说自己和蔼可亲,宽宏大量,哈哈哈,我看你的脸也不大,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脸皮太厚了吧。哈哈哈哈......"
"上一次没打死你,是不是令你心中十分不快,非要给我一个揍死你的理由?"英沅"温柔"的问,立即让凤准停下张狂的笑声,变为尴尬的干笑:"那个......那个......我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打抱不平而已,嘿嘿,打抱不平而已......"
英沅坐下来,脸上一瞬间又换成落寞的表情,让凤准怀疑他是否会川剧的变脸。却听他幽幽的道:"那个......是户部侍郎,和叔叔兵部尚书一起,掌握著我朝的兵权与国库,很得皇上信任。"他苦笑一声:"看来我这个知府,还真的是做不久了。"
凤准看著他,呐呐道:"对不起,我是不是......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你好像很在意这个官职。"身为皇帝,他头一次对别人说出对不起三个字,尽管心里对英沅贪恋权力的性格十分鄙夷,但是不知为何,看到他难受的样子,自己就忍不住说出了示弱的话。
"我在意这个官职?"英沅忽然笑了起来:"林风,你也太小瞧人。凭我英沅,会在乎这一个五品的知府吗?王候将相都不放在我眼里。我所以叹息,是因为我不做知府以後,朝廷不知道会派什麽样的人来。如今做清官被人笑,做贪官反而成了理所应当之事,也不知新知府能否珍惜兴州城好不容易创出来的小小繁华,百姓们能否继续过安康富足的日子,城外的难民们,还会不会有人去关心他们的生死温饱。唉,林风,我牵挂的人和事确实很多,但唯一这个官位,我是从不放在心上的。只是大丈夫生在世间,学文习武,为的就是天下百姓,难道你能因为朝廷黑暗,世道无光,便飘然隐退,独善其身吗?依我看,那样也未必就算什麽隐士高人。"
他顿了一顿,方又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未必就不是真豪杰,呵呵,我这行为虽然愚蠢,却心怀坦荡,我曾为天下苍生尽过自己最大的努力,即使有一天不得不挂冠而去,也无愧於天地,恩,你说我脸皮厚就脸皮厚吧,反正我觉得自己虽然小气贪财,有时候不讲理了一些,但也算是个热血男儿,七尺丈夫。"
这番话若出自别人之口,凤准早就笑得在地上打滚了,可如今由英沅娓娓道来,其间虽夹杂著一丝自嘲,却越发的令他对眼前人肃然起敬,呆坐了半天,一向自诩才思敏捷的他方憋出一句话:"真豪杰,热血男儿,七尺丈夫,英沅,你当的起这十一个字。"唉,肺腑之言说起来,果然是言简意骇,自己平日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到了关键时刻,除了这一句话,竟再也说不出别的。
英沅又恢复了一贯的嘻哈:"过奖过奖,多承多承。呵呵,我也没想到,林风,你的嘴巴比我还毒,真奇怪,上一次在**,没发现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啊。"他起身倒了碗白开水,一气喝下去,然後又道:"说吧,你过来找我有什麽事?"
凤准愣在了那里,此情此景,你叫他怎麽能说出"我是来找你还债的,俗话说钱债肉偿,那二十二万两金子,你就用身体来偿还吧"。这种话,太煞风景不说,只怕真说出来,自己如果不用武功的话,便要在今天长眠於九泉之下了。
"怎麽不说话?"英沅拿眼看著凤准呆愣住的表情,不觉莞尔一笑。想起昨夜的情景,一颗心忽然就砰砰砰的跳起来,仿佛连锁反应般,一张俏脸竟然也悄悄爬上了红云,只可惜陷在冥想里的凤准根本没发现,否则他绝不会象现在这样狼心兔子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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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衙门里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凤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告辞的,强烈的沮丧感将他完全包围了,不是因为这一次没能抱上美人,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和英沅恐怕是有缘无份,因此什麽精神都没了。
本来他以为英沅虽然为官清廉,但是爱财如命,爱民如子,这样的人一定会很识时务。英沅也的确是这样的人没错,但是借由今天的事,他忽然发现,英沅还有一种性格是自己所不知的,那是一股子无愧於天地的凛然,想起以前他也曾经说过绝对拥戴韩朝的皇帝,试问,这样一个人可能会乖乖投降自己进而做自己的妃子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如果用强,用胁迫的手段,也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凤准发现自己越来越被那个人吸引,白日梦也好,黑夜梦也好,整个儿都被英沅包圆了。这样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爱上他,一旦爱了,他势必会被对方牵著鼻子走,而这种情况,是他绝不乐意见到的。他讨厌出现能够影响自己的人,很早以前他就告诫自己,决不让一个影响自己的人留在世上,尤其象英沅这样的,可以想象,一旦他入主後宫,自己最大的乐趣──侵略,恐怕就要和自己的生命分离开了,一个人怎麽能够和自己的万里江山,宏图大业相比呢?
想到这里,凤准一向带笑的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他就是这样的人,前一刻还因为心疼英沅而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可一旦发现他可能会危害自身的无上威严,心里就立刻有了残酷的想法。
不过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他多虑,只要不爱上英沅,兴州城破後他可以放对方一条生路,从此後永不交集,毕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嘛。想到这儿,他又变得轻松起来,嘴里哼著小调儿,先到猪圈那边和胖大婶打了个招呼,顺便看了看那头日益肥胖的大猪,嘴里吞了几口口水後,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只是人生这东西,绝不是由人自己说了算。有一句话叫做"事与愿违",似乎就是专门为凤准准备的。
其实也没什麽事,最起码截止到晚饭後,府衙里绝对都是安静怡人的。哦,也有一点小事发生,英沅说小福子瘦了不少,特意吩咐胖大婶给他做了一碗糖汤圆,还亲自把萝卜汤里凤毛麟角般的几个小虾米夹给他。从小就尝尽宫中人情冷暖的小福子当场就感动的哭了,让凤准很是为他的没出息唾弃了一把。
再来就是晚饭後,小福子去睡了,他和英沅闲话了一回也去睡了。便在此时,有事情发生了。
先是屋顶上有猫一般轻的脚步走过,让过了多少天平淡日子的凤准著实热血沸腾了一把,心里暗自猜测著究竟是哪路人马那麽聪明,竟然调查到自己在这里微服私访,从而派人前来刺杀。他兴奋的在短短时间内就在脑海里替这个倒霉的刺客决定了十几种死法。
不过很长时间过去了,这个刺客却毫无动静,他连化尸粉都准备好了,还不见刺客下来,正在他不耐烦的时候,脚步声又响起,凭他的功力,一下子就听出这刺客重了不少,根据经验,他应该是背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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