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恍 作者:江照(下)【完结】(83)

2019-03-27  作者|标签:江照 唐恍 作者

  盆里的水冒着热气,她肩头又搭着毛巾子,要去作何一目了然。偏生郎怀坦坦荡荡,路老三早知道她们伉俪情深,倒不觉得有什么。唯独安牧皱紧眉头,心下难免对明达起了偏见。

  “有些事耽搁不得,得你拿主意。”路老三说一半藏一半,又道:“我已下令扎营休整,你快去快去,伺候完了姑娘咱们再细谈。”

  郎怀随口应了声,便钻进帐中。

  明达好梦未醒,脸颊还带着粉红。郎怀昨夜里拥着她半宿,只觉得她清减不少。此时天亮了再细细打量,更觉着心酸。

  她也没料到明达会一意孤行,不惜冒着奇险出城追来。夜里给她喂水,眼见那樱唇枯燥,郎怀只恨自己竟然能狠下心丢开她。

  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直到见着明达,才了悟这两月里自己心下的思念和悔恨——今生今世,再不分离。

  否则不光明达,只怕她自己,也是再熬不住的。

  水盆放在地上,郎怀侧身坐下,想了想,凑过去吻了明达额头,才低声道:“兕子,该起了。”

  梦中的明达正和郎怀在后院打马球,这是她许久未有的好眠。她睫毛微微抖动,拧身还欲再睡,打算将那个美梦酿得绵长,忽而想起这里不是未央居里,才不甘不愿伸个懒腰,睁开双眸。

  郎怀的脸就在她面前,还未等她惊呼出口,就觉得樱唇一暖。明达放松心神,环住郎怀脖颈。什么担忧怨恨,在这一刻都消散天边,无暇他顾。

  一吻方休,郎怀声音也染了些许稠意,问道:“起了?”

  明达这才反应过来,跳将起来,一个巴掌扇过去,连账外都听到一声脆响。而怀都尉眼见自家两个主子打起来,当机立断跑了出去,不敢在是非之地停留。

  账外候着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便看见郎怀被人赶了出来。明达着装凌乱,在后不依不挠追着,口中连珠炮似的骂她。

  “你答应我什么?你又做了些什么?郎怀!你当我三岁小孩子?我就这么好骗?”什么场合不场合的,明达根本不理会,只昂着小脸质问郎怀,让她不得不节节败退。

  郎怀一个踉跄,却是撞到铁塔般的路老三身上。她的模样有些狼狈,只略略站定,眼睛盯着明达,有些委屈地唤了一声:“兕子。”

  明达这才发觉帐外站了许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装模作样看着别处。又见郎怀面露哀求,气也消了大半。

  她靴子都没套,赤着双雪足,难免觉着冰凉。明达撅着嘴啐道:“我回去穿鞋,等会儿再收拾你!”说罢,头也不回地进去。

  郎怀回过身,边往帐篷的方向退边道:“大伙宽坐啊,稍待片刻!”她带着明快的笑意,丝毫不为自己出丑而面带羞愧,一闪身跟了进去。

  兰君忍俊不禁,抿着唇道:“三哥,准备拔营吧。”她说罢从地上捞起愣愣的火狐,自去收拾东西。

  路老三挠挠头,笑道:“正该如此!”

  帐里却是别种风情。

  这般闹开,郎怀知晓明达气消了,只牢牢拥着她,什么话都没提。她怕地上凉,将自己脚垫着明达的,长叹道:“长高了不少呢。”

  可不是?明达的脑门已能抵着她的口鼻。离开长安之时,她分明只到自己下巴。而今身量已成,是个亭亭玉立的明媚女子了。

  不同于方才的闹腾,明达安安静静伏在郎怀胸膛。牛皮所制的轻甲贴着她晒成蜜色的脸蛋,她的手从缝隙间摸索进去,待摸着那块紫檀木牌,才终于罢休。

  “阿怀,你不能再撇下我了。”将近一年的相思,几乎将她折得疯魔,这句话甚至带着些哀求。

  郎怀不由收紧双臂,郑重应下:“嗯!”

  这次没多耽搁,郎怀一猫腰抱起她,安置在榻上。水有些凉了,郎怀笑道:“比不得家里,若让士兵知道你还有温水擦洗,只怕得闹起来。”

  亲手摆了巾子给明达擦了擦脸,郎怀忍耐不住,啄了她的樱唇,道:“你受苦了。”

  明达翘起双足,心安理得享受郎怀的服侍,催促道:“快些个!三哥他们还等着呢。”

  “这时候知道羞了?”郎怀口中取笑,手下不停,半蹲着给她擦去脚掌的灰尘,取过一旁的靴袜,给明达穿好。

  待她二人携手出来,果然见着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都在她们账外等着好戏登场呢。

  明达打眼看去,均是熟面孔,唯独其中一个女子,她不认得。心下一转,她立即知晓,这就是郎怀信中所提到的西域第一美人儿,楼兰长公主安牧了。

  路老三打了个哈哈,道:“姑娘打扮好了?那咱们出发归营?”他人精一般,对这两位公主之间的暗涌洞若观火,干脆介绍道:“对了,这位是咱们诸国营的统领,安牧公主。”

  明达微挑双眉,笑道:“怪道如此英姿勃发,原来就是安牧公主啊。巾帼不让须眉,明达佩服。”

  “哪里?”安牧见她顾盼生辉,端得是个不扭捏的好女子,便起了相争的心思,不肯输却气势,下意识挺胸道:“敢这般穿越沙漠走进死海,这份胆量我也佩服得紧。”

  明达眼珠滴溜溜转起来,瞪了眼郎怀,啐道:“若不是她,我才懒得这般折腾自己呢。”

  她这般在人前直言,将相思说得磊落,相熟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而安牧眼中闪过异色,颇有惊讶。

  而此种暗流,连路老三都看在眼里,偏生平日里机敏无双的郎怀如同榆木疙瘩,根本没察觉出半分。

  郎怀二人共骑在先,路老三不敢多耽搁,凑过去低声道:“方才临出发时,岑经略说所夜里沙暴太大,吹塌了筑的防沙墙,咱们损失了不少水的。”

  如今水对他们来说是最要紧的,郎怀心下一紧,问:“有多少?”

  “我来得太急,没仔细问。但见岑大人面色不怎的好,只怕损失不少吧。”路老三叹口气,道:“若着实太多,只怕得放弃些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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