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私奔吧 by 萧玉岚舒【完结】(17)

2019-03-27  作者|标签:


  >  他相信谢容淮根本没有勾结北齐人,可用刑招供之后一切将是无法挽回的,偏偏一时也找不到能证明清白的方法,他决不能让谢容淮此时被陷害。
  一定要找一个拖延之法才行。
  “殿下。”江逸师静悄悄的出现在颛孙毓的身后。
  颛孙毓瞄他一眼,没说话。
  江逸师看出太子殿下心情不佳,问道:“殿下可是因为谢宰辅大人通敌一案而忧心?”
  “嗯,”颛孙毓没有隐瞒,据实说道:“谢先生曾因我而被北齐刺客所伤,差点丧命,我坚信他不会勾结北齐,可是要用什么办法来证明他的清白。”
  江逸师惊讶道:“听殿下的话,曾有北齐刺客刺杀过您?”
  颛孙毓点头,“现在以我国实力对付北齐,只有五成的胜算,因此父皇不想挑出这件事。而且这件事说出来,只怕被有心人刻意歪曲,越抹越黑,火上浇油。”
  必然会有人胡言乱语——谢容淮到底不是活着么,被刺客所伤不过是为了赢取殿下的信任。
  “江大人,你有什么良策吗?”颛孙毓忧心忡忡,“此事万万拖不得了,万一父皇松口……”大牢里的九九八十一样各色刑具,他有幸见过,不禁毛骨悚然,谢容淮细胳膊细腿儿的哪受得住。
  江逸师捋须沉吟片刻,迟疑道:“臣有一计,只是……恐怕不太适宜,谢宰辅大人不见得会愿意。”
  颛孙毓眼睛一亮,催道:“你先说来听听。”
  江逸师再度看眼四周,又望眼老老实实静坐的官员们,附耳低言。
  这时,殿前的官员们再掀起呼声,一波接着一波,请求皇上尽快下决断,颛孙毓眸中乍现杀气,对江逸师说道:“此事若有你来做,有几成胜算?”
  “十成。”江逸师信心满满。
  明明是争夺太子妃之位的对手,但是危难之时会谋划营救之计,果真是一个得力助手,颛孙毓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好,交给你了,江大人。”
  江逸师打量着太子殿下,犹豫道:“但臣怕谢宰辅大人不愿意。”
  颛孙毓按住江逸师的手,不以为然道:“眼下,保命要紧。”

☆、劫狱

  “哈哈哈,老七啊老七,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披头散发的谢容恺笑的像狂风中的野草,脏污的手掌拍着大腿,“这叫什么?恶有恶报哈哈哈!叫你出卖老子,叫你嘚瑟,叫你踩着老子往上爬!怎么样,报应来的快吧?中书令还没做过瘾呢吧?黄泉路上,有老七你作伴,大哥我死的也值了……”
  谢容恺捂着肚子,笑得快喘不过起来了,对面牢房里几个他手下的犯官们也跟着叫好。
  幽暗阴森的大牢瞬时热闹起来,狱卒像看疯子似的瞧了他们几眼。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谢容恺接着骂道:“不过勾结外敌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到了下面,你有何颜面去见谢家的列祖列宗!”
  “啪”,一只破碗搁在栏杆边上,在叫骂声中显得十分清脆而突兀。
  谢容恺怔怔,望着那张温和清俊的笑脸。
  “大哥,你骂了这么久,口干舌燥了吧?来喝口水。”
  接着,大牢陷入寂静中。
  谢容恺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这可是过几天要被拉出去砍脑袋的重犯,狱卒们不敢放着不管,有一人当下跑出去找大夫,不想人影刚晃出牢门,即刻传来打斗声,声声回荡在牢狱声,刺激众人双耳。
  牢门口有缠斗的人影晃动,飞溅的鲜血洒在灰暗色墙壁上,伴随着不断的惨叫声,其余狱卒立刻拔刀冲去迎敌,被关押的犯人们好奇的凑到门边,伸长了脑袋极力想看清楚外面是什么人,唯有谢容淮悠悠然的盘膝坐在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以及晕倒的谢容恺。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已有来者冲进来,一边飞奔一边扫视着两边牢房中的犯人。
  犯人们见他刀锋上鲜艳的血液,在拿捏不出来意的情况下,惊恐的纷纷后退——这闯入死牢来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有的人就怕犯人熬不过用刑,吐露出更多的秘密。
  来人很快在一件牢房前停下脚步,无视牢门上几圈拇指粗的锁链,直接一脚将牢门踹散架。
  木板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镇定的盯着一步步逼来的刀客。
  “快跟我走!”因闷着面罩,那人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谢容淮问道:“救我的?”
  那人点点头,抓住谢容淮的手腕,作势要往外面走。
  谢容淮不留
  情面的甩开那人的手,斩钉截铁道:“此举将陷我于不义,我决不会离开牢房半步!”
  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响亮,来人毫无迟疑的手起刀落。
  眨眼间,刀柄重重的砸在谢容淮脖颈上,来人像抓着小鸡似的提溜着昏倒的谢容淮飞奔出牢房,在一众目光中杀出重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烛光映得奢华的殿室金碧辉煌,淡香伴随袅袅轻烟从香炉的镂空花纹间散出,深夜里一切显得宁静。
  垂下纱帐的床上忽地想起轻轻的一声呻///吟,床上的人睁开眼睛,略茫然的望着陌生的描龙纹淡色纱帐,因头痛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他想抬手揉一揉额角,才发现手被人攥紧。
  他掀开帐子,看到一人趴在床沿入睡,有浅浅的呼吸声响起。
  许是睡的浅,小小的动静惊醒了床旁的人,“谢先生,您醒了。”
  谢容淮注视那张年轻俊朗的脸庞,恍然明白劫狱之事的主谋是谁,颤声喝道:“殿下真是糊涂!难道您竟是不知如今我戴罪之身,一朝畏罪脱逃无异于坐实罪名吗?!”
  颛孙毓脸上闪过一丝难过,轻声道:“先生,莫想别的事了,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请交给我一力为您承担,我会想尽办法为您洗脱罪名,还您清白。”
  谢容淮冷冷追问道。“你有办法?”
  颛孙毓低下头,“尚无。”
  “你……”谢容淮觉得头疼的更厉害了,他捂着额头,继续说道:“我谢容淮宁愿绝不认罪受刑罚之苦,也不愿意天明之后人人议论我是个叛国贼,染上此等污名!”
  “可是先生,您难道想死在狱中吗?!”颛孙毓争辩道,“人好好活着,总有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届时谁还会说您是叛国的贼人呢?”
  谢容淮不敢置信的摇头,毓儿怎地就变得这样糊涂。
  头疼越加严重,他不愿多做争论,掀开被子,想要起来,却被颛孙毓按住双肩,“容淮,听我的,好好的待在这里。”
  恳切的目光,手中的力道,让谢容淮无可奈何,但是他还是要拼力一争,“放开,我必须回去!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的性命,只会结束在我自己手里!”
  颛孙毓坚决道:“我决不会放你离开。”
  谢容淮眼中盛满失望,深吸一口气,待头痛稍稍缓解,“
  好,那你告诉我,是谁献策于你。”
  “我一人想法。”颛孙毓答道。
  谢容淮揪住太子衣襟,幽幽问道:“真的?!”
  颛孙毓不闪不避不挣扎,“是的。”
  “好……”谢容淮缓缓的松开手,瘫坐在床榻上,“我头痛的厉害,想休息了。毓儿,你也早点就寝吧。”
  颛孙毓没撒手,恨声骂道:“该死的东西,居然敢对你下这么重的手。容淮,你放心,我已经剁掉那人一根手指以示惩戒了。”
  谢容淮闭上眼睛,忽地觉得心很累。
  颛孙毓又道:“容淮,我今晚想与你同睡。”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不会做什么的,可以吗?”
  “秋日,下雨不会打雷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空气中弥漫开清新的气息,但无法驱走压抑的氛围。
  颛孙毓强忍住快要涌出的泪水,压抑住内心的不甘,慢慢的松开手,“好,我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出去,轻轻的关上房门,生怕声音大一些会吵到屋内的人。
  乌云遮月,细雨霏霏,檐下灯笼里的火光照不散脸上的愁云。
  江逸师来的时候,便是看到太子殿下愁闷的模样。
  他心中明白发生何事,内疚道:“殿下……看来臣不该给您出此计策,让您为难了吧。”
  “诶,”颛孙毓摆摆手,劝道:“江大人不必内疚,决定这件事的人是我,还要感谢江大人这么快把人毫发无损的救出来。没有比我这个延辉宫,对于谢容淮说更安全的地方。”
  延辉宫位于两仪殿附近,后宫之外。皇上以安危为由,让他居住于此地,等到他成婚后再搬回新修的太子府。谁也不会想到谢容淮在宫中,也没有人敢随意进来搜查。
  江逸师客气的拱拱手,“谢殿下抬爱,为殿下分忧乃是臣分内之事。”
  颛孙毓看他一眼,长长的叹息一声,似是想把胸口中的闷气倾泻。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以谢容淮现在的身份,谢昭姀短期之内是成不了太子妃的,哪怕妾室都没资格,他不用娶谢氏的女儿了。
  这些时日,他和江逸师合作的十分愉快,江若晴亦不是个令人讨厌的姑娘,以婚事结成同盟,不至于让柴忘庸一人独大,实实在在稳赚不赔。
  “殿
  下,谢宰辅迟早有一天会明白您心意的。”江逸是体贴的劝慰道:“请您莫要急于一时,常言道‘守得云开见月明’。”
  颛孙毓勉强的笑了笑,他等得已经够久了。
  连绵细雨,寒意在无边无际的扩散。这一夜,不仅是太子殿下睡不着觉,此时驿馆里也有一间房亮着烛光。
  “微臣拜见信王殿下。”罗奕之恭敬的向窗边挑灯夜读的男子行礼。
  颛孙晰华放下书,罗奕之无意中瞟了眼,发现那书居然被信王拿反了。
  “奕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颛孙晰华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罗奕之,“秋雨夜凉,先喝杯茶吧。”
  “谢殿下。”罗奕之接过茶杯,温暖的触觉从指尖传递,他悄悄吐口气,身上暖和了些。他不禁感叹那日在船上认识谢容淮,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他原本是惠河郡的一名小吏,去年吏部考评不错,今年调任到帝都任刑部郎中,借着谢宰辅的光认识了信王殿下,如今又靠着谢宰辅下狱一事出力出计,得到信王重用,前途无量。
  “我七哥还没消息是吧。”颛孙晰华叹道,望向窗外无边细雨,此时天色微明,但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偌大的帝都城,犹如海底捞针。”
  罗奕之道:“不过,已经席公子的消息了。”
  颛孙晰华心不在焉,“哦?”
  “想必天大亮的时候,便能接回来。”
  “好。”颛孙晰华笑的惨淡,“忙了大半宿,正好今日休沐,你快回去好好休息。”
  “是,微臣告辞。”罗奕之搁下茶杯,后退三步方才转身离开。
  一名年轻妇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站在颛孙晰华身旁,温柔的给他揉捏肩膀,嗔道:“夫君叫别人好好休息,怎忘了自己。”她伸手握住那微凉的手指,“你要是累出一身病来,妾身可不会服侍您的。”
  颛孙晰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把将自己的王妃揽进怀中,眉宇间的愁绪散去些,“芙儿,今日午后我带你进宫瞧瞧,如何?”
  信王妃大喜,不过还是有些分寸的,“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颛孙晰华轻轻一点王妃的鼻尖,笑道:“好,听你的。”说罢,抱起她往内室走去。


☆、齐聚太子寝宫

  “啪”,朱笔被随意的丢在御案上,滚几圈掉落在地。
  颛孙煦华用力合上奏折,对何公公问道:“太子现下在何处?”
  何公公看眼外面日头,答道:“殿下该是在延辉宫,太子太傅教导课业之中。”
  “好久没看过太子的课业了。”颛孙煦华将奏折丢在案上,“袁爱卿,陪朕去看看太子。”
  “是,皇上。”袁璟山暗喜,他正好寻思着撺掇何公公一起怂恿皇上去延辉宫一趟,没想到反而是皇上先提起来了。
  昨夜谢容淮被人从大牢里劫走,不见踪迹。他想了半宿觉得人一定是在太子那里,可他一介四品官员哪里有资格有胆量擅闯太子寝宫。
  幸好现在有皇上这尊挡箭牌,可狐假虎威一下。
  袁璟山跟着颛孙煦华不急不慢的走出两仪殿,扫眼空旷的殿前——经昨夜越狱一事,谢容淮被抓回来必定是要大刑伺候的了,那帮静坐抗议的人才不会犯傻呢。
  离延辉宫门尚有十几步路的宫墙边,颛孙晰华小声对王妃嘱咐道:“一会儿你去凤和宫见皇后娘娘,一定要瞧清楚。”
  信王妃莞尔一笑,“夫君您就放心吧。”
  目送信王妃离开,颛孙晰华正欲前往延辉宫,猛的瞟见另一边的甬道来了浩浩荡荡一队人马,为首肩舆上金龙纹的玄色龙袍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待御驾到近前,颛孙晰华单膝跪地,“臣弟叩见皇上。”
  颛孙煦华望着唯一活着的弟弟,虚扶一把,“晰华快快请起,你也是来看太子的吗?”
  “回皇兄,是的。”颛孙晰华笑着说道:“前几日和皇兄提起过,臣弟好久没见过太子了,今日趁着空闲便过来瞧瞧。”
  前两天,确实答应过信王有空可去延辉宫看望太子,颛孙煦华道:“晰华,随朕一起来吧。”
  门口的内侍看到皇上噤声的手势,立刻闭上嘴巴,毕恭毕敬的跪地行礼。颛孙煦华兄弟二人一前一后穿过静静的跪了一大片的人群,来到正殿前,殿门开着条一指粗的缝隙,正好能看到殿内的人。
  太子正在写字,太子太辅方不危坐在一旁看。
  颛孙煦华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推门而入。
  殿内两人听见声音,忙起身行礼。
  颛孙煦华没有急
  着让二人起身,缓步走到案边,拿起墨迹未干的宣纸,如深夜般漆黑的眸子沉静的看着太子所写的文章。
  方不危让太子写的是对时下朝政的看法,太子见解颇深,悉数罗列出自己的建议,写的有理有据,而字迹端正干净,隐隐有谢容淮笔迹的神韵,润秀飘逸。
  “起来吧。”颛孙煦华淡淡说,“太子之见解,得体到位。”
  颛孙毓谦虚道:“小小看法让父皇见笑了。”他抬起头时,正好撞上父皇深沉悠远如黑夜的目光,心中不由地“咯噔”一下,不动声色的微低下头。
  “方爱卿教导有方。”颛孙煦华夸赞道,“今日就到此吧。”
  “臣告退。”从早朝后要求他让太子写份时政见解之后,方不危早知皇上来者不善,虽不知圣意究竟如何,但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他,不多待一刻,立即开溜。
  待方不危离开后,颛孙煦华像是一位寻常的慈祥父亲,又开口道:“毓儿,这位是你九叔,你不记得了吗?”
  颛孙毓连忙向颛孙晰华拱手,“九叔。”
  颛孙晰华笑道:“一别多年,太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不同于以前的皇子,他十六岁时封王前往封地,没有旨意从不踏出封地半步,关起门来安生过日子,至少表面上如此。以前在帝都时,与太子不常见,出宫后更是再无往来过,说起来叔侄感情并不深厚。
  但这是非常时刻,得装模作样些。
  天家的人向来擅长这一套。
  颛孙毓跟着客套,“毓儿还记得年幼时常与九叔玩耍呢。”
  “嘿嘿。”颛孙晰华看向兄长,笑说道:“臣弟觉着太子的眉目与皇兄不太相像……”
  这话说出口,多心的人很容易想到亲生的问题上去,特别是在血脉特别严谨的皇家,颛孙煦华父子俩却面色如常的望着信王。
  “与先皇后有几分相像。”
  颛孙煦华飞快的扫了一眼儿子,接道:“确实,毓儿模样像他母后。”
  颛孙毓笑了笑,看着那个提起亡妻却面色淡然的男人,藏在宽大袖子中的手握紧成拳。
  “秋雨过后,今日天气十分爽朗,”颛孙煦华又说道:“延辉宫的花园修建的十分别致,临湖的亭子乃是赏景的一处绝佳之地。不如你们陪朕过去坐坐吧。”
  颛孙晰华
  欣然答应,而颛孙毓觉得父皇今天诡异的太平易近人了。
  雍启帝平日里严以律己,威严肃穆,对待臣下亦是严格要求、恩威并施,但恩惠绝不会给多,特别是沉迷修道后,甚少与臣子有私下的交流,更别说会有闲心情和别人喝茶赏景,亲近的像是寻常人家。
  他心中冷笑,不管父皇今日来意如何,延辉宫里不会出半点岔子。
  候在门口的何公公听到殿内的对话,已经叫宫内的宫女们去准备茶水糕点,袁璟山看着那些闷不啃声的宫人们,再望向重重殿宇,内心惆怅。
  刚才他假装尿急,想往别的地方转一下,结果立刻有侍卫冒出来,请他回去。
  好嘛,太子寝宫重地,不得擅闯。
  可不得不说这令人忧伤,防备的密不透风,晚上弄个暗卫来查查估摸着刚翻墙就有被乱刀砍死的可能。
  皇上、太子和信王一行三人往延辉宫的花园走去,卵石铺就的小路两旁摆满各色菊花,在温煦的阳光中绽放,为颓败的秋日抹上一笔亮色。
  “课业虽重要,但劳逸结合方能事半功倍。”颛孙煦华谆谆教导道。
  颛孙晰华目光奇怪的看眼皇兄,以前把毓儿丢在后宫不管不问,现在成了太子了倒是挺加倍的关心。
  颛孙煦华望着满园花色,阳光与艳丽之色映在眸中,使得平日里严肃的他看上去神色柔和了不少,“就像这样出来走走,对身体也好。”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颛孙毓欠身,忽见地上斜长的影子摇摇晃晃,抬头看去时,父皇手扶额头,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飘摇如风中枯叶。
  颛孙晰华已抢先一步搀扶住皇帝,关切道:“皇兄,您是否不舒服?何公公,快去请太医。”
  颛孙煦华看眼他,和立于原地的太子,摆摆手,面色缓和了些,“无妨无妨,许是近来政务操劳所致。晰华,你和毓儿说会儿话,朕回两仪殿了。”
  说罢,摆驾回殿。
  花园里余下颛孙晰华和颛孙毓,以及一群侍候的宫人,无人说话,气氛微妙的尴尬。
  颛孙晰华扫视一圈偌大的院子,感叹道:“此地真是美妙啊,美如仙境,不染凡尘。”觉察到太子眼中些微的戒备,他无谓的一笑,“我就不打扰太子殿下读书了,告辞。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到太子这里一赏美景。” 
  颛孙毓冷哼一声,延辉宫是他的地盘,由他来做主,不是谁想来就能来。
  颛孙晰华在宫门口的马车里等了片刻,信王妃回来了。
  “如何?”他忙问道。
  信王妃柳眉微蹙,摇摇头,“皇后娘娘那里,没有异常,除非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密室暗道,或是皇后娘娘的演技太好。太子殿下那里也没有发现吗?”
  颛孙晰华叹气,“遇上皇兄,行事哪敢随意,而且太子殿下年纪轻轻,防备之心甚高,不容易能深入调查。七哥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消息传回来,只会在皇后和太子那里,让他无法传消息给我。可是,要找一个什么法子,才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延辉宫呢?”
  信王妃想了想,道:“妾身以前听闻过,有说盗贼闯入,于是搜宫的事儿,不知是否可行。”
  “不可。”颛孙晰华很快否决这个想法,“太子完全可以让内部的侍卫解决。”他掀起帘子,出神的望着热闹的街市。
  没走多久,街边围着一群人,阻了道路,车夫停下马车,有侍卫去驱赶人群。
  人群疏散开来,原来是个卖烤肉的异邦人,操///着一口极不流利的端国话吆喝叫卖,一边拨弄着架子上的羊腿,肥油在羊腿上滋滋作响,油光闪闪使得卖相十分好看,加上秘制的调料,阵阵香气勾起来往之人肚中的馋虫,故而生意非常好。
  信王妃的目光落在烤羊腿的火苗上,压低声音在夫君耳畔说道:“妾身有个主意,要不我们火烧延辉宫,反正……”
  夫君猛然回头,瞪视的目光让她心头一跳,不敢继续说下去。
  放火烧太子寝宫是为大逆不道之罪,更何况,再怎么说那也是信王殿下的亲侄子……
  她实在莽撞了。
  正当信王妃垂首懊恼之时,一只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她惊愕的抬起头望着笑如春风般的夫君。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我担心会累及皇兄,两仪殿离的还是挺近的。”
  “夫君从延辉宫无功而返,想必太子身边侍卫众多,无法下手,”信王妃见夫君其实挺属意自己的建议,开心的解释道:“他断然不会让火势蔓延到两仪殿去,给别人落下个口舌。我们只需要趁乱混进去,找到谢先生。”
  颛孙晰华握紧妻子的手,盘算这个建议是否可行。 
  对他来说,不管太子的想法是什么,他绝不能容忍太子暗扣谢容淮,要藏身也得待在他那里,别的地方他可不觉得会安全。
  而且他清楚谢容淮绝对不会选择戴罪苟活,必定会投案自首,光明正大的洗清冤屈。
  可是这个办法风险太大,他至少需要念及兄弟之情。
  “容我再考虑考虑。”最后,他只能这样说。


☆、再发晚辈卡

  谢容淮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隔着窗纸的朦胧人影。
  他待在此地已整整三日,每日有琭桢亲自负责起居,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只是这处偏殿四周明里暗里被无数侍卫包围的水泄不通,即使门窗未钉死,他仍是不能踏出半步。
  这种软禁的日子,让他很不舒服,压抑的好像有人捂住他的口鼻,让他无法顺畅呼吸。
  站久了腿酸,谢容淮回到桌边坐下,这时门响了。
  颛孙毓一身深色常服,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冰冷得难以接近,直到眸中有了谢容淮的身影,神色在笑意中柔软了许多。
  谢容淮看他一眼,取两只杯子,各倒了大半杯热茶,“毓儿,我们来谈一谈吧。”
  颛孙毓一怔,接着发现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担忧的问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我让琭桢重新给你安排。”
  谢容淮摇头,指着旁边的锦杌,“你坐下。”
  颛孙毓乖乖的坐好。
  “来吧,开个条件。”谢容淮将其中一杯茶搁在颛孙毓面前,“要我怎样做,你才愿意放我离开这里?我知道你担忧我性命安危,但是我自有保命之法。”
  颛孙毓的手指僵硬在杯沿,“可我也不愿你受刑罚之苦。”
  “哈,”谢容淮不以为然,“你以为我谢容淮会让那些人如愿用刑?”翠绿的眼眸中闪着锐色,“告诉我,要我怎么做?”
  颛孙毓快速地抓起茶杯,大口大口的喝下苦涩的茶水,可是唇舌和心头仍是干燥如火。
  “好,我说。”他一狠心,决定豁出去了,“容淮,我想过了,你不喜欢在高墙深宫里生活,我可以随你的意愿给你最大的自由,但是我登基之后,你必须和我成婚。”
  他认真的注视着谢容淮,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谢容淮的右手不听使唤的一抖,茶杯翻倒,褐色的茶水浸透桌布,慢慢的染开。
  “你说什么?”
  “容淮,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颛孙毓抓住谢容淮的右手,擦去水迹,笑着解释道:“我也知道你的性情,所以我想,以后你也许不愿意在朝为官,欲游览广阔天地,我可以放你离开,只要你时常记得回来,在我的身边,我们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那样……”
  “荒唐!”谢容淮毫不留情
  的甩开颛孙毓的手,掌心的伤疤隐隐作痛,“你,有在意过我是什么想法吗?”
  颛孙毓不安起来,眸光闪动,“容淮,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是啊,这么多年,”谢容淮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一直将你当做孩子一般疼爱。所以,你觉得我对你的好,最后会变成爱情吗?”
  颛孙毓咬紧嘴唇,紧盯着谢容淮说出那些残忍话的嘴,心中的火越烧越盛大。
  “我和你父皇相识于幼年,我与他认得的时间更长,我爱他吗?”谢容淮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爱,所以时间不能代表任何。”
  “给我一个机会,行吗?”颛孙毓扯住谢容淮的衣袖,坚定不移的哀求:“我会好好对待你,我相信总会有那一天。请你,不要再将我当做晚辈一样看待。”
  谢容淮闭眼摇头,“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为什么不愿给我机会?!”声如炸雷,颛孙毓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眼底积起越来越多的痛色和不甘心。
  谢容淮静默,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爱就是不爱,追根究底伤人伤己,何必?感情不是想有就有,不是长久的相处必定会有,有时候感情来源于一个心头的触动、一刹那的想法,有时候一辈子都不会有。
  “换个条件。”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
  颛孙毓固执的纠缠在此事上了,他揪紧桌布,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费力的说道:“我告诉你,我不会放手的,绝不会!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会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你不是想把你女儿塞给我吗?哈哈,”他讥笑两声,又接着道:“罪臣之女哪怕是妾室都是妄想,何况太子妃之位?我今日已经奏明父皇,想娶节度使江逸师的女儿为太子妃,改日圣旨便会颁下。谢老太师的嫡曾孙女,谢皇后的亲侄女绝不会甘愿屈居侍妾的,对吧。”
  他看着谢容淮的脸色一分分变得苍白,心底大笑。
  想拿女儿来隔离他们之间的关系,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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