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儿就是聪明”
听不出赞许还是讥讽，他转身走向茶几，翩然坐下，自顾自倒了杯茶，俨然一副听书模样。
“继续”
我蓦然低头，咬咬牙，手指紧握，听到骨节由于过分紧密发出的咔咔声。
“和苏芷乔成亲，然后陪我跳崖，巧遇一线天，入住天心谷，又留我和牧弋火独处，偏偏又在我们回圣灵的路上截我回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中吧，为的是替我进行忆离前两步的解毒，呵呵，你就那么放你我和牧弋火单独在一起吗？你就不怕我和他好上了？凉愁，你凭什么这么自信？凭什么连人心都算计在内？你就不怕自己会有算漏的时候吗？”
说到最后竟是吼了出来，没用的眼泪水又是在眼眶里转了十八个弯流了下来。
……
“怕？哼哼，我凉愁的字典里从没有这个字”
淡淡端起眼前的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苦的，这茶叶不怎么好么。放下茶杯，抬头，眼里不带一丝情愫：
“至于感情，我确实冒险了些，没办法，人生么，谁不赌一把”
赌，原来在他心里，这份感情只是筹码而已，或输或赢，必要时刻，完全可以抛弃。心已经凉透了，所以泪水也停止了，尊严什么的反正也早已丢了，无所谓了这一切。
“你赢了”
我抬眼正正地盯着他，嘴角本能地扯出弧度，既然如此结局，我又何必自添烦恼。
“不全是”他也那般正经地望着我，“我算露了左儿你的智商了，没想到你会有知道真相这一天”，惋惜似得摇了摇头。
“哼，别告诉我，你原本打算瞒着我一辈子，或者说你根本还没玩够这游戏？”
他缓缓摇头，嘴角得瑟地上扬。
“我原本没打算让你活到真相曝光的那一天”
……
没打算让我活到知道真相的这一天
原来你打算杀了我
是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你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左儿
慢慢消磨着这句话，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咽喉一紧，一股腥甜弥漫口腔，拼命往下咽，愣是一恶心，全数喷在了手上，衣袖上，胸前雪白的衣襟上，殷红殷红的，煞是一朵泣血玫瑰，绚丽夺目。
坐着的那人纹丝不动，只慢慢品着手里的茶，品着眼前上演的段子。眉头皱了皱，似乎不满意。
“呵呵，那，还请凉大侠高抬贵手，杀了我吧”
决绝的，孤傲的，任性的，这才是左杳音，完完整整的左杳音。
那人仿佛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发展，硬生生捏碎了手里的茶杯，褐色的液体慢慢滑落指尖，慢慢变红。
“你现在既已经知道一切，我也拿到了我想要的，与我而言，你又毫无价值，杀你？何必多此一举”
甩下碎茶杯，拂了拂衣袖，与我檫肩而过，一气呵成，不带半分矫揉造作。
我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他顿了顿。
“那……那你和我……作出那样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的事，也是在你的算计之内吗？”声音轻的只有我们之间的距离能够听见，但那亦是我最大的低声下气，花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
“那晚？哦，左儿是要我负责的意思吗？”他嘴角一丝冷笑，“我们都还是血气方刚的人，有时脑热是难免的，再说，左儿那晚不是也很尽兴吗？”
手指无声地滑落，心彻底沉入冰谷，万劫不复。
“我知道了，你走吧”
……
听着他离开的声音，我颓然崩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与你而言，我竟已是毫无价值
与你而言，我们只是一时脑热
原来想死在你手里都只是奢侈
原来你连一段回忆都不肯施舍于我
原来我竟找不出任何为你辩解的理由
原来你连爱情都替我设计的如此悲凉
凉愁，你---的确是个杀手，十分合格的杀手
除了冷血无情，你连伪装都很优秀
除了杀人，你连灵魂都不放过
……
第三十一章
如果我的故事让老天都觉得可笑，为什么它还要下雨呢？明明是那样的艳阳天，转眼便是瓢泼大雨，街上的摊贩一阵喧哗抱怨后，匆匆收拾了摊头便避雨去了，偶尔有几个路人，也是手顶在头上奔跑着寻找躲雨的地方……街上除了雨点砸在路面的声音，安静异常，雨点落入坑洼地里溅起一片泥水，斑驳的烙在衣摆上，今天可真是落魄了。
我丝毫没觉察到雨水肆意拍打脸颊的疼痛，也不觉得浑身透湿有多难受，浑然不知泥水何时偷偷映进了鞋里。
因为他占据了所有，从相识到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出现在脑海，无赖如他，无情亦如他，无知如我，无悔亦如我；我无法接受，即使当年是预谋的一切，但他那是作为一个杀手的任务，我不恨他欺骗了我，只怪自己见识浅薄，害的全庄被灭的人是我；在皇宫听到凉易忧的那番话后，我更是说服自己你也是被利用了而已，所以我选择继续相信你；可是，你却说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你只为了得到冰幻，与我，只是一步棋子，一步接近牧弋火的棋子，那你何苦要设计这么多，直接去抢不就得了。
你说，冰幻只有饮过带剧毒的血才能开启疗伤的功效，这世件还能有什么比中忆离之人的血更毒的吗？所以你不辞辛苦给我下药，又是历经千辛万苦替我解毒……
我看了看左手腕处的疤痕，虽然不明显，但是这具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又怎会不知道哪里多了道疤呢？那天解完毒就发现了，只是没往心里去，看样子我解毒昏睡之际见到的就是你吧。
你竟等不及我醒来，就下手取血。
抬手摸了把脸，全是雨水，或许还混杂些其他。
我呆呆地站在我们初来圣灵投宿的客栈，想来当时也是你亲手把我送进皇宫的吧。
雨突然停了，是头顶那把水墨十六骨伞。一头银灰长发，被雨淋的湿答答。绝美的容颜只叫这一刻是那样完美。
“弟弟，你在雨中漫步吗？”开口便打碎了那一世容颜，乒乓掉了一地。
“别在大街上认亲，小爷我可不认识你”
“唉，难为哥哥满大街地找你，真叫人心寒呐”
“滚”
“南宫音，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娘亲担心你，鬼才来找你”
“我姓左”，顿了顿，“鬼是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