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手指一弹，一张符烧着飞了出去，院子里金光一炽，在凡人的眼睛所看不到的世界里，一群身体透明小鬼，吱哇乱叫着从地洞里墙根处钻了出来，惊惶地四下奔逃。
小道士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小东西鬼哭神嚎，心里当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歉意。没办法，他比他哥纤细敏感，不赶走它们他呆着不舒服嘛～～
等小鬼们都逃光了，小院沉窒的空气顿时轻了起来。
明月推开破烂的木门，走进屋内。清风曲着长腿坐在旅行包上，正啃着手里的半个烧饼。明月看着他老哥进餐的仪态心里头那个美啊～～
能把烧饼夹牛肉啃得这么帅气潇洒威风凛凛，天底下除了他家老哥还能有谁？
明月跳过去，凑上前，一口咬在清风手里的烧饼上，“唉～～累死……”
一句话没说完，清风一巴掌抽上他的脸，把他乎飞出去，一头扎进对面的泥墙里。
清风把他抽出去，这才一愣：“哦，是你啊。”
自然，他以行动表示了，目前还没习惯那张丑脸以大特写的效果出现在眼前。
“呜……呜呜……”明月委屈地摸着半边发烫的脸，泪花花在眼里直打转。
清风冷冷地喝斥，“憋住。不许哭。事儿怎么样？”
比川剧的变脸还神奇，明月瞬间换上张嘻皮笑脸，蹦回到到清风身边，“唉，倒霉，没成～～不过，哥，我做了件好事儿哦～～”
明月叨吧叨吧把在真仙观的经历给讲了一遍。末了，说，“那个神棍是真有些本事，直到我用上慑心术，他才肯松口。让那个书记一搅，不知道还能不能成了～～”
“……”
“那个书记给咱添了麻烦，不过看在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的份上，我还给他烧了张去病消灾的符呢。”
明月说的是他离开前在沈书记肩上的那一拍，凡人的眼睛自是看不到，不过他手里当时握了张去病消灾的符，以灵力引燃，帮沈书记驱除了身上的痨鬼和病气，少说帮他延了半年的寿命。那一张符单搁网店上卖，明月仙长可是十万不带还价的～～况且还要劳驾他亲自施法～～
“哥，我做了好事耶～～夸夸我嘛～～”
“……哼。”清风勾起唇角，冷笑着送他一个爆栗。“你羞不羞？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屁孩似的。用不用我给你盖个大红花？”
“我要大红花～～！”
明月拖声拖气地耍贱。他就是要现，要不是为了让他哥夸他几句。沈书记人再好又于他何干？又何德何能，值得他为他浪费一张价值万金的救命符。
“……”
清风对他的厚脸皮实在是无言以对，有心再抽他一顿，忍住了。沉默了会儿，把手里的半个烧饼塞给他。
“给，大红花。”
明月喜滋滋地啃起他哥吃了一半的烧饼，满足地不得了。
清风看着他是真无奈。
“反正你就是死也记不住对吧？你是道士，本来就该心怀善念，济世救人，多积功德。”
“诶～～我当然记得，而且还铭记于心时刻不忘～～”
清风这回没再犹豫，一巴掌又抽过去了，明月说着不亏心他听着还火大呢。
可惜明月早防着他这招，一缩头，就避开了。
那些话，其实是他们的师父常挂在口中的，自然也是希望两个徒弟能时刻谨记的。
不过，清风是从没把它放在心上，因为他压根不信什么因果报，也没想过积什么功德。而明月，虽然把话记住了，好事善事和他做过的恶作剧一样多，可出发点……从来和师父的本意南辕北辙。
明月咬着烧饼，一边啃，一边花痴似的盯着他哥的脸看，吃完了，又去包里翻出一个饼，分了一半给清风。
“今天晚了，就算了，等明天我再去试试～～”
清风却摇了摇头：“不用了。”
“啊咧咧？”
“既然那神棍对外人有戒心。就用他不会有戒心的人去钓。”
“谁啊？”
清风没再回答，站起身，咬着手里的饼，两三口啃完，向门外走去。
明月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
……
石秋菊把浇衣盆里的脏水倒出来，又提了桶净水倒进盆里。那水哗啦啦地流着，都倒完了，她看着水盆，吓了一跳，因为水面上突然映出一张丑得惊世骇俗的大脸来。
石秋菊下意识地抬起头，被那张鬼斧神工的脸吓得退了一步，手里的洗衣棒差点没挥出去。
“你是谁？想干嘛？”
“对不住啊，大姐，吓到你了。”
那丑男人咧开嘴一笑，照理说是更丑了，可笑容里的明朗却让石秋菊放下了戒心。
那丑男人伸手指指自己，“你别怕，我是来玩的游客，是良民哟～～”
他笑嘻嘻地说着，手指又划个圈，指向石秋菊：“对了～～这一路怎么都没见着人？附近就大姐一户人家吗？”
石秋菊腼腆地笑了笑，说：“现在大伙都搬到西村了。东边儿是老村，住的人不多。”
“是吗？”那丑男继续比划着，“大姐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儿？”
石秋菊看着他笑容可掬的面孔，不知怎么，心里的酸楚突然就泛了出来。多年来的痛苦、委屈，像是泛滥的洪水，让她不吐不快。
“因为……我是个不吉利的坏女人。”
“哦？为啥？讲来给我听听啊～”
丑男人饶有兴致的问，他的态度轻佻，这问题也十分恶劣。可石秋菊却不知为何，像是只想把所有的话都倾诉出来，对他讲起了自己的事。
小青年像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地把她的话听完了。自言自语一句：“难怪我哥说，你死了才合该～～我哥说的话就是在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石秋菊，晃着手指，又问：“那大姐你今后想怎么样呢？”
“今后……”石秋菊傻傻地重复着他的问题。“那还能咋办，就这样过呗……”
青年笑嘻嘻地咧开嘴，说：“要我说啊，你还活着干嘛？死了算了。”
“死……？”
“对啊，早死早投胎嘛。死了多好，一切不就轻松了。下次搞不好就能转生个好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