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想压下混乱涌过的内息，却控制不住大口大口地直喘气。他想坐起身，可胸口一涨，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来。
“哥！！”
这时明月也从悬崖上追下来了。他没他哥的本事，是在鞋上贴了符才敢飞下来。落到崖底，正好看到他哥脸色惨白喷血的一幕，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跪在地上。
“哥！？哥！你没事吧！！！”
明月甩着两条软得面条也似的腿跑过来，一把推开吕道纯，扑到清风身上，紧张地问：“哥，你受伤了！”
“……”
清风寒着脸，咬紧牙关撑起身体，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明月被这一掌抽飞出去，贴着地滚了出去，足足滚了十多米远才停住。
“……”
清风那一巴掌抽得极狠，要不是受了伤气力不济，明月非给他抽个半死。就算如此，他也瘫在地上抽搐了好大一会儿，才有力气爬起来。
明月脸都歪了，委屈地看着他哥，泪光在眼睛里打转，可是对上清风阴沉的脸，嗫嚅了半天，什么也不敢开口说。
“……”
又犹豫了半天，明月才爬起来，歪歪扭扭，一步一蹭地挪到清风身边。
发白的嘴唇开合了几下，怯怯地叫：“哥……”
清风狠狠地瞪着他，声音冷得掉出冰渣子：“我警告过你，不许用法术害人！”
他说这里，心中从未愈合的伤口渗出腐臭的黑血——那是个禁忌，是他这一生最深的恨。
“我……我没想害人……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明月委屈地辩解，心里狠狠地捅吕道纯的小草人——蠢驴就是蠢驴！
他在四绝阵外还设了一个最简单的鬼打墙迷魂阵，虽说赌的就是吕道纯一定会大意，可是，他只是想吓唬他一下嘛，哪知道这个笨蛋会一点儿应变能力也没有，差点摔死！
亏他有脸吹嘘自己功夫学得好！好个臭狗屎！
“哥，我知道错了，先把你的伤治好吧，你怎么罚我都行。”
明月可怜兮兮地哀求。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摸出一把符，往清风身上贴。
清风盯着他看，他太了解这个小混蛋了，所以他很清楚，明月根本没有反省。
他拍开他的手。
“哥！？”
“不治。”
“哥～～”
明月的腔调听起来更可怜了，可他对他哥的眼睛，突然愣住了……
他从没在清风眼中，看到过那么深，那么冷的黑暗……
他突然怕了……这是明月从来陌生的情感。
“哼。”清风瞪着明月冷笑，“你难受了。”
“……”
明月乖乖地点点头。他心痛了，这会儿他真的知道疼了。
“那就好好记住，以后，你再用法术害人的时候，就想想这会儿的难受。”
“哥～～我不敢了！我真的真的不敢了！”
明月眼眶红了，可是他不敢装哭，他看过很多很多～很多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可他还是不知道这会儿自己该用什么表情。
“哥……求你了，先治好你的伤再说吧。”
“……”
清风看着明月手足无措的样子，眼睛里的黑暗渐渐散去了。
他相信他真的是无意的，但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无意”。
明月没有“做坏事”的自觉和罪恶感——这是清风不愿承认可无法否认的事实……
所以，这是个机会，他总要给他个警告，要让明月这辈子都牢牢记住——做术士最大的禁忌。
“哥……”
“……”
清风沉默着，突然把跪在地上的明月拉近自己，把他用力抱在怀里。
“明月，我答应过师父……我答应过他……”
“……”
“我发过誓要管好你。”
“……嗯。”
明月有点儿傻了。他哥……他知道哥哥很爱自己，可是，哥哥也很别扭，就像个守财奴一样吝啬他的温柔。
明月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被他抱是什么时候了……不，好像从他有记忆以来，他还没有这样被他哥用这么大力抱过。
“哥……”
明月觉得心里有点儿热，一种奇妙的感情在胸腔里涌动，既快活，又点儿……难受的刺痛。
明月品味着这种他第一次体会到的心情，有点迷惑了。所以，一向细心的他忽略了清风的反应。
清风用力地紧抱着他，身体却像觉得冷似的不停地颤抖。他的唇轻轻的开合着，用明月听不到的声音在心里疯狂地喊叫——
「我答应过师父。」
……
吕道纯站着他们身边，呆呆地看着这对儿兄弟，有点儿傻了。
……
……
那天晚上的事三个小道士谁都没有说出去，于是，它就这样变成了“秘密”，被埋葬在“过去”。
清风最后也没有治疗他的内伤，在冲灵子面前，还强撑出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接受热血老师的魔鬼训练。
于是那段时间，明月就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的都起皱了。
清风的“惩罚”给他留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阴影，武宕观的小道士们足足有三个月没被明月的恶作剧骚扰过。
……
是的，也就三个月。
好了伤疤埋下痛。
明月在他哥消气之后又变回了老德性。
当然，清风“以身作则”的警告他是牢牢记住了——不许用术法害人。
所以呢，在明月的认知里，“害人=玩出人命”，所以，只要费点心思，把恶作剧改成“虐心不虐身”的类型就可以了嘛～～
……
清风的确没管他。
而且，为了不给明月借题发挥的机会，清风再不许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以前有人拿他“灵冷感”的事儿嘲笑他，清风都如马耳东风混不在意，转脸也就忘了。比武时有人出损招伤到他，他也不放在心上，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