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GL+番外 作者:允(一)【完结】(73)

2019-03-24  作者|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剧 复仇虐渣

  等人走了,方携着我的手坐过去,宫人们另奉上日常饭食,母亲面前不过十余盘,我面前不过数盘而已。

  母亲道:“给上官才人也设一席。”将她留下的几样东西分了一半给我,一半给了婉儿,我们两谢过圣恩,各自入座,略用了几口,才听母亲微笑道:“兕子方才似有话未说完?”

  我故意赌气道:“也没什么完不完的,再说一万次,他也是我的表兄,阿娘嫡亲的侄儿。我们是一家的亲戚,做了什么都是阿娘的脸面,还是不伤和气罢。”

  母亲垂下眼,看了看眼前一盘羊肉,高延福忙屏退尚食,躬身向前,替她切了薄薄一片,夹在饼里献给她,母亲捏着那饼看了我一眼,我忙舀了一勺腌樱桃,拌着酥酪吃了一大口,母亲摇头笑道:“一点样子都没有。”

  我笑道:“只在母亲面前才这样,若是有外人,又不一样了。”说话间已将一碗酥酪吃得干干净净。我早上起得太早,懒怠用饭,韦欢便将尚食送来的汤饼滤了水,用茱萸、胡椒、蒜齏和肉酱拌作了冷淘一样的东西,哄我吃了一大碗,这下又吃了一碗酥酪,胃胀得着实难受,片刻间又打起饱嗝来,怕母亲责怪,抿着嘴只是忍。

  母亲显然瞧见了我的窘态,停了箸,对我招手道:“兕子,过来。”

  我慢吞吞起身,蹭到她身边,母亲拉着我坐下,一手要来摸我的肚子,我一面向后缩,面上颇羞赧地喊“阿娘”。母亲在我头上拍了拍,有几分严肃地道:“坐好。”我只好乖乖坐着,任她在我肚皮上揉了揉,又听她向门口道:“叫今日跟公主的人进来。”

  外面传话,不多时便见韦欢同两个宫人、两个宦官弯着腰进来,韦欢想跪在后面,母亲却直接点名道:“韦四。”

  韦欢毕恭毕敬地跪下,膝行至前,伏在地上,听任母亲吩咐,我见母亲面上并无喜色,忙忙地就要起来,被母亲按住,只好在她身边使劲对韦欢使眼色,可惜韦欢在我面前嚣张霸道,到了母亲跟前却连头都不敢抬,我在这里使眼使得眼抽筋,她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母亲问她:“公主今早用了什么?”她也便老老实实地答:“启奏陛下,丑正起来,吃了一碗豆茶,后来又用了一碗汤饼,临出门时,还吃了半个煮鸡子。”

  母亲斜着眼看我,我分辩道:“本来是饱的,到了阿娘这里又饿了,总觉得要吃些什么才好。”不知不觉间,又把平时对父母撒娇时那种蛮不讲理的娇憨语气带出来,索性胡说八道道:“是我不好,如今大旱,母亲躬行节俭,我却吃这么多…”被母亲一瞪,便住了口,向前爬了几步,跪在母亲跟前,不住拿眼瞟她。

  母亲面色平静,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不生气,她盯着我看了片刻,什么也没说,只扶着膝盖缓缓起身,我赶紧站起来,两手去扶母亲,母亲看看我的手,迟了一会,才把手搭在我的手上,我以李莲英搀扶慈禧的姿势扶着母亲,将她送至前殿,那里面已有几位朝臣在等候。

  母亲在门口停住,侧身看我道:“听说你夜里都和韦四住一处?”

  我心内一凛,强笑道:“晚上风怪大的,呼啦呼啦的听着吓人,没人陪着,我睡不着。”

  母亲叹了口气,道:“朕准你自己斟酌本殿人事,是让你自己学着严明赏罚,将规矩立起来,不是叫你一味任性用情,纵容下人。”

  我只好道:“是。”幸好母亲并未说责备的话,而是道:“今日贺表多,好生看,不许偷懒耍滑。”

  我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阿娘放心。”

  母亲顿了顿,方道:“把上官才人的诗誊好。”

  我更放心了,拱手道:“是。”

第61章 心魔(一)

  那个人一进来的时候,婉儿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这倒不是因为那人的穿着打扮——永巷在东内与西内之间,常有贵人误入,如今的风气不比开国那时候,人人崇尚的都是华服美饰,衣裳首饰,往往逾矩,那人打扮得又素淡,看着全没有公主的样子。

  婉儿能认出她,是因为她和她母亲、那位方额广颐的天后陛下实在是太像了。

  婉儿从懂事时起就知道自己是天水上官的子弟,祖父是“绮错婉媚,开一时之先”的上官仪,父亲讳庭芝,祖、父当年因起草废后诏书而被杀,杀人者,恰是大明宫的实际主人,那位武家的天后陛下。

  当年母亲因为是太常少卿郑休远的姐姐、荥阳郑氏的女儿,才得以免除一死,却也籍没掖庭为奴。婉儿从小随着母亲在掖庭中长大,能说话时就开始背辞赋、族谱,母亲唯恐她忘了自公子子兰时起便绵延生息的姓氏,孜孜不倦地在她耳边叙说先祖荣光。父祖的事迹总是有限,宫中的时间却那样漫长,渐渐的,母亲开始说一些从前还没入宫时候的快乐事——春日曲江畔盛开的花朵,打马游街春风得意的进士郎,夏日城外庄园的阴凉爽致,策马引弓飞扬驰骋的世家子,秋日东西市上会有各种各样的吃食,还有万里迢迢终于来到天朝售卖货物的胡商,冬日里祖父常常随驾去各地泡温汤,回来时总会带来许多新鲜有趣的吃食和各种各样的圣上赏赐,那时的圣上还不像现在这样昏聩(母亲并不敢直接用昏聩这词,只会在言辞中隐约带出意思来)、任凭一个内宫妇人摆弄……母亲还说,婉儿出生之前她便做了梦,梦见肚子里的孩子要称量天下。祖父和父亲都以为这会是个男孩,日后登阁拜相、光耀家门,结果生出来的却是个女儿,他们都很失望。

  母亲每次说到这,便要深深地叹息一下,然后说:“亏得是个女儿,倘若是儿子,恐怕就留不到这时了。”

  纵是听母亲转述,婉儿也觉得心里发憷,同时又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女儿真是邀天之幸,至于称量天下这种话,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倘若她家中未曾败落,再有祖父清君侧的功劳,她或许还会被选个太子妃或是王妃,在君王枕畔进进言,或是生个儿子、靠着夫君、儿女和娘家人掌握朝政。可惜她自出生,便已是没官的贱民,在这世道里,贱民从无出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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