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帝微微起身,俯视着贾皇后,他的面色铁青,语气亦冷冽无比:“你的意思,是说朕的儿子在用厌胜之术诅咒朕?”
“臣妾不敢。”贾皇后忙伏下身去,愈发恭敬,“臣妾自然只当陛下反感巫术,向陛下提及此事,也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又说,“臣妾也已经向太后提及此事,太后也非常重视……毕竟陛下的病已经快有十年之久,一直治不好……陛下,您受此疾的折磨已经太久了,虽然您厌恶巫蛊压胜之术,但也请试一试吧!”
章武帝大约也的确是被这一次的心悸折磨得心力憔悴,听贾皇后如此恳求,竟也犹豫了,好半响,这才道:“那你的意思,是要去朕的几个儿子那里搜一搜,看是谁的主梁上压着重物?”
贾皇后抬起头来,不答此问,却坚定地说:“臣妾愿担全责,若是此事子虚乌有,那臣妾愿但凭陛下发落!”
章武帝被贾后这情词恳切的模样打动了,道:“皇后你也无需如此,你也是为了朕罢了,你起来吧,既然如此,就遣孙泛领人前去搜一搜。”
说着,就叫道:“来人呐……”
孙内侍听了,连忙开门进来,恭敬道:“请陛下吩咐。”
章武帝面无表情道:“孙泛,你带上朕的令牌,去各个皇子的王府中搜一搜,看他们王府的主梁上是否有重物压梁,若有,即刻取来j_iao与朕,明白吗?”
“是。”孙泛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十分恭敬地行礼,正要退下去,章武帝又叫住了他:
“等一等!”
孙泛忙停住了脚步,等待他的命令。
只见章武帝面色闪过一丝冷意,道:“你去搜时,无需与他们说到底是何事,只需带着令牌进去,搜完了就出来,没有就罢了,有再另行计较,可明白?”
孙泛对于这几句的话意思是明白的:章武帝对儿子们有所怀疑,但又不想让皇子们知道他在怀疑他们,因此不让自己明说到底是什么事。
他忙颔首道:“奴婢明白。”
“好,下去吧。”
“是。”
见孙泛下去了,章武帝又对贾皇后道:“你也下去吧,朕乏了,去叫贤妃来侍疾。”
“是。”贾皇后行礼退下,但转身时,面上却闪过一丝嫉恨和得意……
霍思柔,你和你的儿子马上就要完蛋了,我看你们怎么死!
第174章 厌胜之术(二)
过了一个多时辰,孙泛带着一行人步履匆匆地回来了。
章武帝瞧见他身后的内侍手上捧着的盒子就蹙起了眉,微微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孙泛便恭敬道:“奴婢先后搜查了康王殿下、宁王殿下、襄王殿下的府邸,俱无所获,又查了八皇子在宫中的住处,也并无可疑。等奴婢去了昭王殿下的王府时,却发现昭王殿下的王府梁上放有此物……”说着,拂尘一甩,他身后的内侍便将那盒子呈了上来。
章武帝听到此处,已是盛怒,只是堪堪忍住,语气y-in沉道:“打开给朕看。”
孙泛便上前揭开盒盖,只见盒子中赫然放有五串铜钱。
章武帝不知这是何意,难不成这就是用来压梁的东西?但是铜钱并不算重物吧?他正想开口,就听有内侍来禀告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殿下都到了,正在殿外等候。”
章武帝抬头问孙泛道:“老九来了不曾?”
孙泛忙恭敬道:“昭王殿下是与奴婢一起来的,早已在殿外等候。”
“好,都传。”章武帝说着,y-in沉着脸起身到正殿去了,后面的内侍忙跟了上去。
“传,诸皇子入殿……”
很快,诸皇子鱼贯而入,其中元珩尤为特别,因为他是带着王妃玉黎一起来的,好在玉黎是男子,也不存在什么忌讳。
“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众人入殿后连忙行礼。
章武帝瞥一眼底下的众多儿子,语气毫无波澜道:“免礼平身。”
众人一齐起身,随即宁王元瑛上前一步道:“父皇,方才孙内侍来儿臣府中搜查,却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只说奉了父皇之命,却不说为何,后来儿臣又听说九弟府中搜出了东西,九弟还被传入宫中……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一旁的太子亦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方才儿臣听母后说,父皇怀疑是有人以厌胜之术来诅咒父皇,以致父皇得了心悸之疾,难不成,是从九弟府邸中有所发现?”
其他人听见厌胜之术,心中皆是悚然一惊……要知道,自古以来的皇帝对厌胜之术都是深恶痛绝,而在历史上,巫蛊之祸皆是牵涉甚广的大案,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牵连以至于人头落地,因此极少有人敢触碰此物,如今太子说到厌胜之术,是在怀疑有皇子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吗?
宁王元瑛听到太子的话,更是恍若霹雳,面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又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元珩玉黎夫妻,二人却是面色坦然,不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只是眼中冷厉,分明是知道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y-in谋。
上首的章武帝并未直接回答太子的问题,转而看向元珩,面色冷凝,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敛起,甚是y-in沉骇人:“老九,说罢,此物作何解释?”
元珩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五串铜钱,拱手行了一礼,道:“父皇容禀,这的确也算是厌胜之术……”
他一说完,众人便S_āo动起来,以为他已经承认了,不料他却道:
“然而,此乃‘五帝钱’,是木匠压在横梁上,用来挡煞的。”他说着,坦然地抬起头看着章武帝,“此事是木匠问过我之后才放上去的,我是事先知情的,您若不信,可将工部所聘的公输仪传来,到底是起何作用,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