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之间 作者:青执为枳【完结】(12)

2019-03-21  作者|标签:青执为枳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民国旧影

  她去德国军校受苦,回来后直接进了军营。她的家世阻止她上战场、保了她的- xing -命,初此外,她的军衔、她的职位,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得来的。

  年少的戾气被磨地藏进了心里,她做起事来也圆滑了许多。

  我不知道我应该开心还是难过,是开心她收起戾气被她的下属和同僚敬佩,还是难过她尝遍世间疾苦,昔日金陵城里鲜衣怒马的少年以我不知道的代价迅速成长起来。

  我们走了一阵子后,陈镜予却突然开口道:“掉头,去保安处!”

  “啊?”小霍停了车去看陈镜予,“您还要去哪儿啊?”

  “去。人是我抓的,审人军部也得在场。”

  小霍又苦着脸掉头来看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我们再去省保安处,这宵禁可就真的碰上了。

  我笑一下,“这里陈长官最大,听她的。走吧。”

  小霍叹口气,垂头丧气地开车掉头去省保安处。

  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气。其实也正常,这时候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了,晚上大家伙儿又是游街又是庆祝,都玩疯了,现在早就回家入睡了。

  又走了一阵子,我感觉越来越蹊跷,按理说既使是市民睡熟了,但警备队的巡逻兵总该在的,可现在,市民闭户,巡逻兵也不见踪迹。整个长沙城一片死寂,连鸟雀声都听不到。

  我感觉不对劲,陈镜予自然也能感觉到。她突然转过来问我:“你之前译电码,鬼子在哪里?”

  我知道她既然问,那就必有她的原因,但我依旧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么一犹豫,我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急切起来。

  “新墙河。十五集团军的关将军亲自守着呢。”

  我是今早才接到的电报,因为前一份的原因,战况这份只是匆匆译了一下,大概知道截止今早为止,日军与我军僵持在新墙河一带。

  陈镜予“嗯”一声,半响,又问:“那如果……电报有误,新墙河会不会被写成新河?”在电码中,每个字符都代表一个汉字意思,就像是我们的姓名一样,姓是限定,名是代号,姓和名加起来则是一个双重加密方法,电码也同理。因此陈镜予说的电报破译有误,“新墙河”被译为“新河”,这种情况当然有,但就像是同名同姓还同字一样,这种概率在统计学中太小了。

  陈镜予还在等我的答案,我只能从专业角度上长话短说:“有,但是几率非常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除非是双方译电员的其中一方或双方都是新人,在某些原因下,可能会译错。”

  我说到这里,脑子一转,突然想到有一种可能,转而又想到我今早破译的那张电文。

  我心里一惊,已经喊出来:“他们!他们要放火烧长沙!”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剑桥为数学考试的优等生造出一份专门的花名册叫“荣誉学位考试”名单,列入花名册者被叫做“数学学位考试一等及格者”,第一名叫“优等数学学位考试一等及格者”。

[三角凳考试]:指剑桥本科生的毕业考试。因当年学生考试时所坐的三条腿圆凳而得名。

[池先生]:池步洲

[十五集团军的关将军]:国民革命军十五集团军总司令关麟征

第8章 第八章

  随着我那可怕的念头落下,小霍猛地刹住了车,我没防住,一头嗑在前边椅背上,正晕头转向呢,陈镜予已经半只身子都跨过前座,就差揪着我的领子吼我。

  “你怎么会知道的?!”

  “陈镜予,他们把电码搞错了,他们以为鬼子打到新河了,他们要放火烧长沙!”我惨白着脸把她当救命稻草,现在也顾不得我前边是不是真的把念头喊了出来。

  “长、长官,您不是说这是保密的,只有少数高级军官知道……”小霍慌了神,在陈镜予边上喃喃道。我耳尖,听得一清二楚,我的大脑还在翻译他那句话的言下之意,抬头就看见陈镜予苍白的脸,神情急切,更多的却是诧异。

  “陆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截了电码还破译了?”

  我被前边刹车时的那一撞还晕乎着,听她问,便如实说了。

  “我昨夜弄完电码后,测试电台,不小心接到总统府电报。这类电报都是最高机密,平时是经过重重加密的,但是我在烧毁前看见暗文中带有‘长沙’的关键词。我军的电报密码中,为了方便向来是统一人名地名的,我回国后背过暗文,知道‘长沙’的代称……现在战况紧,岳阳失守后长沙岌岌可危,我想知道战况……”

  “胡闹!”陈镜予气急败坏地截住我的话头,“党国最高机密文件,是你该看的吗!你以为你还是在剑桥里,教授宠着、院长疼着,故意跟fellow作对随随便便去踏草坪吗!陆安你的小聪明要耍到什么时候,随便截了机密文件来破译,这是不是能极大满足你的虚荣心?”

  她劈头盖脸骂我一顿,我被她骂得不知所措,只会下意识摇头小声辩解:“我不是……”

  陈镜予闭了眼后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压抑着她的坏情绪。她再开口时,语气已经缓和下来,“陆安,你是密码专员,是党国之希望,我们能不能占据主动权,这个机会被你们把握着,你们是军队的眼睛,所以如果鬼子真的打来了,随着军部机密最先转移的也一定是你们这些技术人员,所以你别怕,我会保护你,我的同僚也会保护你,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护你回重庆的。”

  她这一席话说下来,从气急败坏到语气平缓,就好像是在叙述什么极其平常的事一样。

  但我听了只有深深的难过,她这样说其实是在侮辱我和我身上的军装。她叫我别怕,说哪怕拼了命也会送我回重庆,她把我当做手无寸铁的百姓,而不是一个上尉军官。

  我知道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好看,我觉得我的眼眶大概是红了,因为它不争气地噙了泪水进去,“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觉得我怕死,我害怕战争才截这份电报,全中国那么大,战线从东到西,我偏偏截了长沙的,只因为我身在长沙,我想第一时间知道战况好避开战乱往重庆大后方逃保住我这条命。你是这样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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