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有因 下+番外 by:百折不回【完结】(23)

2019-01-18  作者|标签:百折不回

他还不等里面的人同意,就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义无反顾的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也不允许自己再有一丝半毫的犹豫,如同背水一战的战将韩信,用必死的心态企图来起一局必胜的棋。

他还没等他父亲找理由将他支出去,就先发制人。他这样想:即便父亲已经知道了,但他没同自己说,就可以装作他不知道。

他抛弃了任何的小聪明,连惯用的伎俩——撒娇,也一并丢开,放弃了任何委婉迂回的战术,他决定据实以告,颇有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

路琢:“爸,我知道你最近可能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消息。可是我想,既然是关于我的消息,不管是什么都应该由我来告诉你。”

路舒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把鼻梁上的老花镜摘下来放在一侧,在藤椅上往后一靠,双手交叉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不露端倪的说:“那你讲。”

路琢一看他这个姿势,就知道这是准备长谈了。

路琢:“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是你和妈。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连这件事也不会选择坦白,我对你们从来没有秘密。”

“我姐姐眼看就要嫁人了,她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庭,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姐姐一生到此,渐渐的要把自己的重心从家里拿走。我也一样,我将来会有我自己的事业,也会有陪伴我走下一段路的人。”

“你听到的消息是不是,有关我喜欢一个男生的事?”

路舒抬起眼看他的小儿子,仍旧觉得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他知道自己的教育只能扶正他的德,而才一途纯粹是他自己的造化。清人曾国藩曾有言:宁德高才低近于庸人,不可才高德低近于狞人。他冷眼旁观着自己儿子的德育,才气只能靠他自己去上下求索。而现在,说到同性恋,他很清楚,这不属于德所统辖的范畴,更不属于才。

只是……这老父亲胸膛起伏数次,依旧不能平静的对待这件事,面色铁青道:“我就问你,是不是真的?”

路琢咬掉下嘴唇浮起的死皮,轻声但镇定道:“是。”

路舒忍了好几次,勉强能控制自己不把手边的茶杯泼出去。路琢从小到大几乎没让他怎么操过心,这个孩子为人处世自有他的一套标准。他完全任凭他自己去发展,所幸,这棵苗子在他们家得天独厚的土壤里,挺拔的不枝不蔓,亭亭似竹。可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太荒唐了。

路舒长舒了一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心里为自己已经不能泰然处事这一点涌上一丝不满,简单问道:“你有为我们考虑过吗?”

路琢颇为小心翼翼的笑了:“爸,我想知道你说的是哪方面的考量。”

路舒吐出两个词:“伦理,传承。”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路琢声音放的很轻:“你说的不对。这两个方面你还是站在我的角度来考虑的。说到伦理,喜欢一个男生是我触犯了常规,这伦理同你和妈关系不大。说到传承,你和妈把我养到一米八,我确信我身上继承了路家所有向上的品格,你和妈的传承大业不就完成了吗?”

路舒额角青筋暴跳,语气就开始冲起来:“你还不知道吗?!我和你妈妈一生的心血都在你和你姐姐身上,你们哪一个过得不如意,都会成为我们的心病。你倒好,同我来掰扯该我说的该是谁的角度。路琢,你不要忘了一件事,我总是你爸爸,我记挂你都成了惯性,将来不管如何变化,我的重点都是在你身上。我从你的角度说伦理,说传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路琢不笑了,能从骨头缝里榨出所有活力的大男生这一刻收敛了他所有的生机,气场一下子变得内敛起来,他的眼睛里缀满了星星点点的光:“我知道,都是为我。可是爸,讲的残忍一点,挑一个人来喜欢,这终归是我、自、己的事。

“就像我上小学的时候,奖状是我的,惩罚也该是我的,不能我自己领了奖状,回头惩罚却被你们背了,没有这样的道理。我要是没有考虑到你和妈的话,我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而且……为什么你就能断定我和他在一起会过的不如意呢?爸,老祖宗有句不成文的话,叫做‘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意也罢,苦难也罢,不过是必不可少的历练罢了。我总要摔跤的,我总要吃无数的亏和摔无数跤,桩桩件件都要你和妈来操心吗?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只是他恰好是个男生。你怎么能仅从性别一点就把他的价值全部否定了呢?”

路舒一听,火气更大:“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道德绑架?你认为你喜欢的,我们投鼠忌器或者爱屋及乌,只能顺从你喜欢你喜欢的吗?你能同我们撇清?什么你一个人的事,路琢,选择是你一个人的没错,可是生活不能是你一个人的,你的生活必然会有来来往往的人。你觉得我和你妈能旁观你被人说闲话而坐视不理吗?这些都还是小事。那你想过将来没有?”

路琢沉了一口气,又想了想杨子湄平常同他讲事理的样子,神情专注,不紧不慢,从容有度。他试着模仿他,接着说:“我没有这样想,我也没有任何逼你们的意思。我喜欢的那个人,他真的很好,他很值得……值得我今天站在这里同你说这些话。说实话,我没有想过将来,是他带着我先一步去看到将来。”

路舒把头重重后仰,一只手搭住眼睛,叹息似的道:“路琢,我和你妈妈就不值得你回头吗?”

那声叹息一下子就敲进了路琢的心里,一瞬间,他心里酸的要逼他眼圈发红,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什么妥协的话,然后杨子湄茕茕独立的身影又突然浮现在他眼前。他下嘴唇咬死紧,一块唇皮一下子被剥的整个儿脱落,细小的血珠渗出来,那微末的疼痛却刺激的他全身都要散架。这才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忍不住要弃甲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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