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作者:沧海惊鸿(中)【完结】(122)

2019-03-19  作者|标签:沧海惊鸿 年下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她的心中顿时生出几丝期待来,急忙道:“宣。”

  “可是皇帝吩咐你来的?”景砚看着跪伏在地,命他免礼起身却还依旧如故的申全,暗自诧异。

  “是。”申全应着,心中难免一阵酸涩,不由得透出哽咽来。

  景砚疑窦更深,道:“起来回话。”

  申全却是一动不动,红着眼眶道:“奴婢……奴婢是陛下派来……派来侍奉太后的。”

  “侍奉哀家?”这是何意?

  不待景砚再问,突地遥遥传来“轰隆隆”一声炮响。

  景砚霍然站起,直至听到炮响九声,景砚如木雕泥塑一般。

  秉笔和侍墨也惊愕得怔然无语。

  军中规矩,统帅发兵时,要响号炮以壮军威。而据大周礼制,天子亲为统帅,则需连响号炮九声。因九为至阳之数,九声炮响,则代表着天子威仪,御剑指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教军场九声炮响,已经许多年未曾听过。而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十年前,先帝亲征之时。

  这便意味着……

  秉笔和侍墨下意识地转向景砚,是疑惑,更多的则是担心。

  “她竟……竟……”景砚的面色苍白如纸,衬得娇弱的身躯更显单薄。

  无忧就这么……走了?

  她去……亲征了?

  所以,她带走了哲的佩剑;所以,她才会对自己说出那番话来?

  景砚的脑中登时空白一片,心痛如绞。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原本跪在地上难过的申全自然也听到了那九声号炮响,知道那意味着陛下出征了,他更觉得难过了。

  他眼前一花,只穿着单衣单鞋的太后就这么闪过。申全年纪最轻,反应也是最快,慌忙跃起,急跟了出去。

  秉笔和侍墨已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看到申全一跃而起,才意识到太后就这么冲了出去,也慌慌张张地跟了出去。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刚踏出坤泰宫的门,一阵劲风透骨寒,直钻入到了景砚的骨头缝儿里。

  她是大周的太后,合该凤仪端雅,合该进退守礼,她的一举一动合该被天下女子奉为圭臬。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处?能换回她的无忧不亲征吗?能换回她的无忧不以身涉险吗?

  涉险,险地,会不会是……死地?

  景砚不敢想下去,却又不能不想。前车之鉴,她的哲不就是……

  猎猎寒风中,景砚狂奔着,她从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的体力,更想不到素来端庄守礼的自己会如此“失了体统”。

  何止一次,她责备宇文睿“失了体统”,如今方知,所谓“守着体统”不过是因为,未到痴疯时。

  脚下一滑,景砚不提防,跌倒在地,整个人喘作一团。

  她挣扎着爬起,四顾茫茫,殿宇楼亭或巍峨或奇巧,美轮美奂,抢人眼目。然,又能如何?空荡荡,白茫茫,天地之间,凄凉四顾,竟是孑然如斯。

  不能让无忧去那里……

  这样的念头,使得景砚再一次迈开冰冷得麻木的双脚——

  至少,无忧该对她说清楚,她不能让她就这样走了。

  申全跑得最快,景砚跌倒的当儿,他已经追了上来,抢到景砚的身前,拦住景砚的去路。

  “太后!太后您不能……”他看着景砚身上的单衣,也觉心酸。

  “是她……让你来稳住哀家的?”景砚的双眸中迸- she -出恨与痛,唇被咬破,一缕细细的血线挂在嘴角。

  申全拜倒在她的面前,哀道:“陛下说,她不在京中时,要奴婢竭尽全力侍奉太后……”

  景砚拔腿要走。

  申全急忙膝行几步,挡在景砚的身前:“太后!陛下说,您是她最最在意之人,唯恐您有什么不虞……请您千万要在意身体,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景砚的脑中一阵眩晕,勉强撑住,继而是无边的疼痛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此时,秉笔和侍墨气喘吁吁地跑来,急切地替她披上了裘绒披风。

  景砚木然地由着她们动作,仿佛被抽去了灵魂,成了一具空壳。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身体冷得麻木,心更是疼得麻木。

  “她……几时去的教军场?”

  秉笔和侍墨暗自松了一口气:太后总算是多少回复了平日的模样。

  她们刚才也被景砚吓着了。

  “陛下说,辰时点兵、犒赏三军,巳时正发兵。”申全如实答道。他知道,陛下之所以事无巨细地告诉他,皆是为了太后问起时答复,不致让太后心焦。

  景砚痴痴立着,凝着西北方北郑的方向,遥想着宇文睿此刻到了哪里,即将在何处宿下,酸甜苦辣诸般滋味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你起来吧。”她对申全说。

  申全起身,垂手侍立。

  “她还说了什么?”

  申全将自己所知无所保留地回禀了。有些事,他也是不知道的。

  “太后,风大寒气重,您回吧?”秉笔和侍墨劝道。

  景砚半晌无言。

  今日是何冲当值。他正带着一队人在宫中巡卫,远远见着三站一跪几个人,当中一人似是太后。

  何冲大惊,急忙抢前来行礼:“见过太后!”

  景砚端然而立,她不再是方才惊慌失措的女子,她又变回了大周的太后。

  “何爱卿。”

  “是。”何冲看到太后景砚穿着单鞋,披风内里竟是单衣,暗自诧异,却不敢直视,微微垂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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