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范千薇缓步而来，向她伸出手，十指纤纤美得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谭韶诗就没这么优雅了，将装礼物的大袋子勾上胳膊，腾出右手，搭着范千薇软嫩细滑的手指轻轻握了一下。
她从小到大被人夸皮肤白，手与范千薇的没什么色差，无名指的酒红色宝石戒指在灯下熠熠发光，倒抢去了两只手的风头。
谭韶诗想到余芷，觉得自己不能畏手畏脚丢了老婆的脸，强迫自己从容以对。
童淼淼也跟范千薇握了下手，目光主要在范千薇的手链上。
她们在沙发上就座，范千薇跟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个阿姨将茶水点心麻利地送上。
“这是我上次跟您说的明信片。”谭韶诗主动把礼物送上，“小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童淼淼也将自己的礼物拿出来，包括了助理那几份。
范千薇微笑，“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方才带路的小姑娘不知何时拿来了两个精致的袋子，范千薇接手，第一时间给了她们，“这是我带回来的一些纪念品。”
双方友好互换礼物，喝口茶润润喉，寒暄几句，开始进入不近人情谈生意的正题了。
“你们只合作过一次吗？”
“对，是邓小姐的单子。”大概是身处豪宅的缘故，谭韶诗觉得邓烁雨富二代的身份在范千薇这种高高在上的仙女面前不够看，没像是上次一样故意加个“d集团千金”前缀了。
“为什么？”范千薇问，“我记得f公司很少有设计师一起合作定制。”
范千薇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主要放在童淼淼身上。
谭韶诗注意到这一点，皱了皱眉。
她摸不清范千薇的想法，更猜不到童淼淼会答什么。
万一童淼淼把《贵族》的道具项目令自己分身乏术，听到创立子品牌传言觉得合作有好处，为了各自的利益凑到一块的真实原因说出来了呢？
“因为我们俩欣赏对方的作品。”谭韶诗抢着说，“想法和风格都很贴近。虽然我们俩只合作一次，但是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方式，有默契，完成的作品达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她在睁眼说瞎话。
这是她在前公司浮躁的环境里练出来的。有时，余芷为了效率，给她们分小组派任务，其中难免有不满意队友的人。谭韶诗在别人面前向来没什么脾气，夹在中间，被斗得水深火热的两边同事拉扯，争取中立，琢磨出一套说撒谎不眨眼，编谎话半真半假的方法。
她和童淼淼确实欣赏对方的作品。
但是，她们在邓烁雨的合作单子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方式，唯一的默契是对小王避而不谈，出乎意料的效果嘛，单子没完成，却已经注定了结局和当初想象的不一样。
谭韶诗想着说点好听的，让范千薇对她们这个仅合作过一次的组合有点好感。
范千薇显然不如那些同事好糊弄。
“是吗？”范千薇轻笑，“可惜了，没能看到你们之前合作的过程，也不能看你们为了邓小姐定制的出乎意料的作品。”
谭韶诗觉出一点嘲讽，沉默了。
她说得天花乱坠，范千薇也不会在乎，只想看实在的东西。
她能给什么实在的东西？
谭韶诗想了一想，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练习本拿出来，翻出之前练手的满意些的作品，“邓小姐的定制是客户隐私，我真的不方便给您看。这是我上次去了旬河镇之后画的一些小作品，您可以看看。”
范千薇扫了一眼，面色稍变，认真拿起来好好端详了。
谭韶诗松口气。
果然，范千薇就是喜欢古色古香的中国风类型。
“我挺喜欢的。”她的手稿不多，范千薇也看得快，给回练习本又问了句，“你有完成度高、不涉及客户隐私的作品吗？”
谭韶诗还真没有。
她毕业后就签了前公司，离职前的设计全算职务作品，不能随便拿出来给人看，到了f公司好不容易摆脱了画图工的身份，能有点自己的想法重质不重量了，每个完成度高的作品都是有用处的，比如定制客户的设计，比如比赛设计，比如《贵族》项目。
说起来，她能够拿得出手、自由处置的设计，给f公司面试准备的作品集算一个，范千薇那组花轿明信片算一个，还有……
“这个。”谭韶诗举起手，比出自己手上的戒指，“我自己设计并参与制作的。”
她的语气挺骄傲，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平时怂得不行，一提起老婆总是嘚瑟。
真有意思。
范千薇倒是没笑话她，细细看了一会儿，“这是一对吧？”
“嗯。”
“另一只呢？”
“……在我未婚妻手上。”
范千薇点点头，“可惜了。还有其他作品吗？”
“还有个作品集，偏向华丽风格。”谭韶诗暗暗叹气，“其他就……”
“在这里了。”一直安静待着的童淼淼突然拿出了一本漂亮的本子。
谭韶诗愣住了。
“从这里开始。”童淼淼翻到一页，动作稍顿，让她看清了才递给范千薇。
谭韶诗第一眼看到纸张上的钿花设计图，依稀觉得有点眼熟，第二眼瞧见右下部分画出跳舞女孩子的简略画，终于想了起来。
这是她大学时期画着玩的作品。
画着玩不是她不用心的意思，而是明白这种设计图对于求职没有一点帮助，当是消遣。
谭韶诗还记得自己为什么画这张设计图。那一天，她从实习的公司下班，要等着舍友一起吃饭。舍友加班，她无处可去，在附近转悠一圈发现只有档次较高、跟实习工资不匹配的咖啡馆，跑去不要钱的小公园待着，正好看到了一个穿着汉服的女孩子在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