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时间清理了自己,陈霆不吃不喝的守着,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项允超出什么意外。
…………
一夜,就算平静地过去了。
清晨,陈霆抽完了盒里最后一颗烟,星火和灰烬一同在烟灰缸里粉身碎骨。偏他拇指和食指还不怕烫的捻着带燃屑的烟烬,那是他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用来模糊指纹。曾经他担心这习惯被项允超看破,所以强行改掉了。造化却弄人,项允超与他朝夕相处甚至深爱彼此,却始终都没怀疑过他的身份,至少在昨天以前陈霆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昨天知晓他的欺骗的项允超什么都没说的完全谅解了他,甚至为他变成这样……
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陈霆能做的就是在剩下的生命时光里,用尽所有去爱那个人。
有些颓废的男人脸上带着胡茬,平白一看苍老了几岁。失意,失落,都抵不过一个沉睡的项允超来的撕心裂肺。
长坐一夜,陈霆动动发麻的腿,不小心却一头磕在了墙上。震d_àng的薄痛让他上瘾,陈霆一下下仰头磕着身后的墙,没等到他把一夜未睡的焦心疲惫磕出去,项允超床边就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陈霆急忙连滚带爬的起身。
床上项允超并没有彻底清醒,只是翻了个身,手臂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打翻落地摔碎了。为防他再翻身摔下床掉在碎玻璃上,陈霆手忙脚乱的把被水浸s-hi的地毯撤掉,把床头打扫干净。
这功夫,床上的人哼了哼,皱着眉头醒了。
正在收拾垃圾的陈霆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转身,被他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
见项允超再没有发出别的不适的声音,陈霆便就近先接了电话。
…………
“是我。”他抽了一晚上烟,又因为项允超的关系滴水未进,说话的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还带着些气音,听起来非常虚弱,而这恰到好处。
蛋仔兴在一边听着免提,脸上终于有了些放松的意味,他点点头,示意潘师爷继续说,而那个一直和项允超若即若离的吴眠赫然在座。
“我知道了。什么时间?”陈霆猜得到那边不只有一个潘师爷,却想不到吴眠也会在,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只道是那位“幕后的大老板”终于沉不住气冒了头。而这个电话就是在召集他正式会面。
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为了混进这个布了两年甚至更久的局。被毁了一生的陈霆决议向“那人”报仇,他要将那个恶魔拉进深渊,碎尸万段。
可就接个电话的功夫,项允超那边出了点变故。
…………
重新端了杯水回到卧室,陈霆发现项允超已经头倚着床头靠坐起来,“你醒了?”
到陈霆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项允超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反应有些迟钝是毒瘾退去的正常现象,陈霆没有太过在意,用手背试了试他的体温,见依然没有发烧便放心了,“头疼么?”
项允超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是想笑,可脸部肌r_ou_太过僵硬,却挤出了一个像哭一样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陈霆以为他只是想安慰自己,就坐近了些,把项允超揽在怀里。不一会儿,他就觉得项允超在他怀里不适的动了动,陈霆一低头,项允超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陈霆最爱的白色衬衫。
…………
他还是低估了那东西的恶毒。血液中的药物代谢出去并不难,但是如果里面有伤及消化系统的成分……这样的代谢速度则是适得其反,速度越快伤害就越大。没办法带着项允超去医院,现在也来不及找医生过来,陈霆狠狠的捶了自己一拳,恨自己昨天怎么就没有想到好办法。
“……阿霆……”
打在他身上那拳被一只手搭住了。
休息一夜,即使身体很疼,项允超也比昨天j.īng_神多了。刚刚吐出了一直压在胸口的血,就连喘气都顺畅许多,“我好多了……”
稍一冷静,陈霆就能知道项允超所言非虚。衬衫上的血迹虽然很吓人,但颜色暗沉,甚至还有细小的血块,多半是昨天夜里渗出的,只是一直没醒过来,直忍到现在才算解脱,陈霆觉得自己实在是……
“真的,我没事。”漱过口,项允超不愿他多想,甚至还挣脱了他的搀扶自行下了床,“你看,没事了,都过去了。”
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缓解,下一次的发作在什么时候,又会到什么程度他们不得而知,只是现在的平静足够他们庆幸了。
“那人”要杀项允超么?可是现在项允超生不如死。陈霆没法去做任何比较,无论哪一种结局,他都承受不起。
“刚才的电话……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了?”他们这一出戏总要演的有价值才好,项允超也在关心着。
“有人出海了。”陈霆顿了一下,怕他不懂便要解释,“我是说——”
“重要人物……来了是么?我猜得到。”项允超轻轻拉起陈霆的手,在手心里端详着他拇指食指上并不清晰的指纹,“一开始见到你,握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陈霆心中一酸,终于明白项允超这个人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他的身份。
——原来他这拙劣的卧底手段竟然在最初就暴露了。
——原来那时候依靠他的项允超是把他当做了一个正义的警察……
“没想到吧……我却把你带向了毁灭……”陈霆自嘲的笑笑,“对不起,骗了你。”
“我接受了。”当初的欺骗终于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内消融了,项允超与他相拥而立,凑在他耳边清晰坚定地倾吐心声,“多亏了你,让我知道这世间不只有白和黑,其实更多的是灰色。迎光而立,那就是白色;逆光独行,那就是黑色。而你……就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