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四) by:姬泱【完结】(4)

2019-01-18  作者|标签:姬泱

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和宗人府这群疯子们一样了。

外面的太阳起来又落下去,然后再升起来。

我连着三天没阖眼了,我整个人就像一根绷死的琴弦,似乎只落一粒灰尘,我就能彻底疯了。

就在我昏昏沉沉的瞬间,眼前的大门一开,黄瓜那张嫩豆腐一样的脸出现在外面,影影绰绰的,像风影子。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指了指身后,用尽所有力气说了一句,“看着我娘,别让任何人靠近……”

然后,我脑子一懵,全身就软了。

迷糊中,似乎有一双手圈住了我,他的手指修长,骨节苍白有力,他是……

他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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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支撑着眼皮,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结果被他抄住双腿打横抱了起来,动作有些粗暴,可是却非常熟悉。

居然是文湛。

这个时候碰到他,总比碰到别人强一些。

我的心好像被滚烫的醋浇了一遍,有些热,有些酸,最后甚至还有些苦。

我仰着头要说话,没想到他却用一种冷淡到几乎没有活人气息的声音吩咐道,“把人抬走,外面已经准备好了入殓的棺椁。”

就这么一句话,我的脑袋就好像被浇了一桶冰碴子,彻底就醒了。

外面有一排穿着飞鱼服的缇骑狗腿子们,都整齐的排在墙根底下,最后就是十六个人杠着一口黑木棺,好像地府来的催命的。

我色厉内荏的大叫了一声,“住手!住手!文湛,你要想埋我娘,就把我一块埋了算!”

说着,就想要挣扎出来,跳过去护着我娘。

文湛低头看了看我,“这事跟你没关系。”

我,“胡说什么,什么跟我没关系?!那是我娘!黄瓜,你听我的,别动!”

我就感觉他的手指扣住我的膝盖,跟铁钩子似的。

“她,已经死了。”

文湛是个疯子。

我用力挣不脱,抻长了脖子,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原本指望着他能吃疼受不了,把我扔地上,结果文湛只是眼神一沉,反手把我扛在他肩上。

他临走撇下一句话,“黄枞菖,你留下,他最放心你。把该做的事情都了了,就回宫吧。”

“文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这个关口,你还能这么无耻的卖人情给我!?

黄瓜!你别听他的!我娘她没死……”

还没喊叫完,我的后脖颈子给文湛抓住,他恶狠狠的抓了一下,就有一股子好像能钻天入地的疼麻,直冲我的天灵盖,我被文湛捏晕了。

我觉得吧,我这辈子就是活了个稀里糊涂。想干的事情一件没成,不想做,不能做的事情到干了不少。

不说远的,就是最近,老崔现在让人给鼓捣到哪儿去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我娘自己就吞了茉莉花根了,现在又让文湛带人装棺椁里面给埋了。

我自己不明不白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倒霉势头,从王爷一坠而成了杂种。

……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特美丽的,不怎么靠谱的梦。梦里面,我娘变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头发上戴着珠花,还没出阁,后面梳着一根大辫子。她当时正在逛大街,二十多年前的雍京和现在差不多,只不过那个时候没有祈王府,后街那边杨寡妇包子铺卖的也不是包子,而是一个卖酱菜的。

我外公当时还在菜市场卖猪肉,我娘就在旁边开一个小店卖水酒,小店挂着酒幌,那边的柜台上还吊着几只弄好的老汤烧鸡。

我娘就在柜台前面转,那边过来一个街坊的干净后生,想向前,又有些避嫌的样子后退了半步,“樱姑娘,我给我爹买酒来了。要二两高粱,还要半只鸡。”

我娘笑着应了一句,“好咧。”她圆润的手臂上戴着白银绞丝的镯子,葱一样的手指握着刀,利索的切开半只烧鸡,用油纸一包,再用竹筒打二两高粱酒,用细绳一捆,麻利儿的递出去,清脆的声音叫着,“二十个铜子。”

收钱之后,她的双手在自己戴的围裙上擦了擦,冲着菜市场那边叫了一声,“爹,现在生意清淡,我去街上逛逛。”

我娘那个时候年轻,腰肢纤细,走路都像风吹杨柳。她就在雍京大街上乱逛,我就在后面跟着她走。

她走到一个戏楼那边,用铜子买了一包糖花生,还有酸果,正吃着,没想到转身就撞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身锦绣,腰间跨刀,我娘连忙道歉,却不经意抬头看到了那个男人……

面如春色,眼角一颗红艳艳的泪痣,有些模糊,却绝对不是我爹!

我娘笑着说,“戴刀的,我记得你!上次你还在我的店里喝了两斤梨花白!那边打烊了,没有好菜给你下酒,等改天你再来,我煮好羊肉等着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羊肉?”

那个男人面如春色,眼神却不善,不知道为啥,在梦里我居然还能感觉到他眼底一丝狼一般的目光。

我娘没心没肺的说,“西北人都爱吃羊肉。”

“你怎么知道我是西北人?我是雍京人。”

他手中的刀似乎已经出鞘了……

我娘吃着酸果,似乎感觉好吃,就塞了一个给那个男人,还是笑,“嗯,口音是雍京的,不过上次你不小心说要咥饭,我们这里说吃饭,那个字只有你们那里人用。不说了,戏要开锣了,今天是秋老板的《六国大封相》,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票。呦,东西买太多了,拿不动,都给你吧。”

于是,我娘就把手中的酸果子,糖花生一股脑的塞给那个男人,自己拍了拍裙子,挤进戏楼。她似乎从来没有看见男人手中的刀出了刀鞘,又压了回去。

那个一身锦绣的男人抱着糖果,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死活看不到他的脸,就在这个时候,戏楼着火了,男人也着火了,他全身就像一副画像,向上卷曲着烧了起来,我大叫着,想要冲进戏楼把我娘拉出来,结果我娘她自己出来了。她苍白的一张脸,双眼无神,似乎瞬间老了二十多岁,她的双手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脖子,嘶哑的叫着,“承子,承子,快来救我!好闷,棺材里好闷,闷死我了!闷死我了!……”

哇哇哇!!——

我一个鲤鱼打挺,就蹦了起来。

火瞬间就没了,周围安静的很,我定睛看了看四周,轻纱幔帐,楠木的床,书桌,徽州的墨香,还有外面竹林沙沙的晃动声,这里是文湛的小行宫?

妈呀,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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