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地下_石钟山【完结】(29)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他从团部奔出来,大呼小叫地喊着王迎香的名字。此时的王迎香仍记恨着他,脸上挂着厚厚的霜,斜刺里走过来,故作惊讶地说:刘团长,啥事呀,你还能想起我啊?

  刘克豪一脸的兴奋:迎香,你知道帽儿山的土匪头是谁吗?

  王迎香不咸不淡地说:我怎么知道?舌头又不是我抓的。

  刘克豪一字一顿道:告诉你,是马天成和尚品。

  听到这儿,王迎香也惊得睁大了眼睛。原以为两个人早已被消灭了,不承想却做了土匪流窜到了这里。依据舌头提供的情况,剿匪团要立即进山,否则,敌人发现变故,后果将不堪设想。

  剿匪团近千人的队伍在黎明时分浩浩dàngdàng地开进了帽儿山。

  战斗是在中午时分打响的。

  毕竟是正规军,面对这些整日人心惶惶的土匪,可以说并没有让他们费太多的力气,只一个时辰的工夫,山上的土匪便土崩瓦解。很快,一部分被消灭,另一部分乖乖投降了。

  刘克豪最大的兴趣是要抓到马天成和尚品,可他最终也没有见到两个人的影子。他让战士把队伍中的一个小头目带到一棵树下进行了审问,才知道昨天下午马天成和尚品就没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他一连审问了几个俘虏,得到的结果都大相径庭。

  看来狡猾的马天成和尚品料到大局已定,在剿匪团攻上山之前,悄悄地溜了。刘克豪感到遗憾,王迎香也是嗟叹不已,她决意带着队伍去搜山,被刘克豪劝住了。现在的土匪已是树倒猢狲散,想在这林莽之中搜出两个人来,也决非易事。

  剿匪工作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沈阳周边的土匪便烟消云散了。

  剿匪团奉命进城了。

  北 上(4)

  部队刚开始进城时显得无所事事,日常只是负责社会治安,要不就是做一些训练。在没有仗打的日子里,王迎香就感到很难过,落寞的她很容易地就想到了李志。现在全国已经基本上解放了,此时的李志也一定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吧?

  那段时间里,部队里也是三天两头地有人结婚。猪杀了,羊宰了,热闹得跟过节似的。以前的部队一直在打仗,南征北战,东打西杀的,人们也很少有谈恋爱的机会,就是有,也没有合适的对象。现在好了,部队进城了,和平时期的城市虽说是百废待兴,却也显出花红柳绿,一派热闹,于是一批年龄偏大的部队gān部就迎来了恋爱和结婚。一拨又一拨的人们,在简单的仪式下,纷纷结了婚。

  进城后的谢政委和刘克豪、王迎香少不了去喝别人的喜酒。今天这个团的战友结了,明天那个师的战友又娶了,婚礼上,酒是少不了的,都是打过仗的人,死都不怕,还怕喝酒吗?三个人经常是马不停蹄地在酒席间转,酒也喝得是豪气而幸福。

  谢政委的爱人也从天津过来了,他们是解放天津时成的家,爱人叫李芬,以前是天津纺织厂的女工。李芬来时还抱来出生不久的儿子,儿子叫谢夫长,是谢政委起的名字。

  闲下来时,王迎香就跑到谢政委家去逗谢夫长玩。那孩子一逗就哏儿哏儿地笑,喜眉笑眼的,很招王迎香的喜爱。时间长了,王迎香就和李芬熟了,问起两个人的年龄,才知道自己比李芬还要大上两岁。李芬就感叹:王姐,你也不小了,那些男军官都成家了,你也抓点紧。晚了,好的就被人挑走了。

  李芬这么一说,她就又想到了李志,心里的某个地方竟隐隐地疼了一下。但她还是笑笑说:没事,等两年再说吧。

  李芬见王迎香这么说,便也不好再多说了。

  谢政委回到家里时,李芬就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谢政委这些日子也正为这事发愁呢。刚开始到剿匪团时,他对刘克豪和王迎香的个人情况是有所了解的,他一直以为,两个人毕竟有那么一段特殊的经历,最终走到一起是迟早的事。可经过后来的观察,他发现两个人又的确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凑在一起时,还动不动就吵,常常是脸红脖子粗的。现在部队进城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从天津来到自己身边,从参加革命到现在,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谢政委最为幸福的时光。身处幸福中的谢政委,不由得就想到了眼前那两个还不幸福的男女,因此,就感到了不安;而不安的结果是,他要替两个人考虑终身大事了。

  谢政委是个有心的人,他一有时间就怀揣着个小本,从这个团窜到那个团,打问那些未婚军官的情况。一天,他就找到了王迎香,翻着小本本说:迎香同志啊,你看看这个,这是三团长刘勇同志,今年三十六了,参加过长征和抗日,人是没问题的。

  他又说:要不你看看这个,这是五团政委老胡,爱人在长征时牺牲了,现在还是一个人……

  王迎香眼睛盯着谢政委正儿八经地问:政委,这也是任务吗?

  谢政委就抓抓头道:任务倒不敢说,总之这也是一项工作。都老大不小的了,早成家,早立业嘛。

  谢政委又说:不把你和刘团长的个人问题解决好,我这个政委就没有当好。上级领导都批评我了,迎香同志,请你支持政委的工作。

  王迎香只能不冷不热道:反正这些人我都不认识,见谁都行。

  好,那我就给你做主,这个不行,咱们再见下一个。

  从此,王迎香就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爱情行动。

  见面方式很是军事化,双方都挎枪、骑马的要么约在山包上,要么就是军营的操场上。她骑马从山包这面上来,对方纵马从山的那面抄上来,就像抢占山头似的。然后,两个人就勒住马,相距三五步的样子,上上下下、一览无余地把对方打量了。都是军人作风,都喜欢直来直去,一点也不làng漫。

  你就是三团的刘勇?她开口问道。

  我是三团长刘勇,今年三十二,参军十五年了。他的回答更是简单、直白。

  接着,两个人就从马背上跳下来,顺着山坡走一走。两匹马忠实地随在后面。

  不知为什么,她一见到男人,就会把他和李志、刘克豪去比较。见这些男人之前,她已经在心里发过誓,要找就找比李志和刘克豪更加完美的男人,否则就不找。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要拿这两个男人作为标尺,也许是一种潜意识。

  她上上下下地把这个叫刘勇的男人看了。从外表上看,眼前的男人要比李志和刘克豪矮了一些,她在心里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对方仍满腔热情地说:那啥,你们谢政委把你的情况都说了,你做过地下工作,不简单!听说做地下工作比战场上还危险,是吧?

  她轻描淡写道:也没什么,不就是工作嘛。

  刘勇又说:你做地下工作是和刘克豪搭档吧?刘克豪我熟悉,侦察连长出身,挺优秀的。你们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就没处出点儿感情来?

  她听不下去了,盯着对方严肃地说:刘勇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刘克豪是革命同志,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刘勇尴尬地解释: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是听人家说的,好多做地下工作的同志都是以夫妻的名义在一起,后来就都结婚了。

  她马上把脸拉了下来,牵过马,正色道:刘勇同志,咱们没有共同语言,你去找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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