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分离_周国平/毕淑敏/徐志摩【完结】(90)

2019-03-10  作者|标签:周国平 毕淑敏 徐志摩

  主席的这个动作,给全体在场的人,以极其深刻的印象。它像是表达了一种思维的过程,作出了断然的决定;像是集中了所有在场的人,以及不在场的所有革命的gān部、战士和群众的心情,而用这个动作表达出来。这是一个特定的、历史性的动作,概括了当那个伟大的历史转折时期到来的时候,领袖,同志,战友,以及广大革命群众之间,无间的亲密,无比的决心,无上的英勇。

  请感谢我们的摄影师吧,为人们留下了这刹那间的、永久的形象;这无比鲜明的、历史的纪录!正是在这挥手之间,表明了一种深刻的历史过程,表现了主席的伟大性格。愿所有的人,通过这张照片,能够理解和体会,那当抗日战争胜利,我们的国家处在十字路口,处在两种命运、两个前途决定胜败的斗争的严重时刻,我们的党和毛主席,为国家和人民做出了怎样的贡献!

  飞机的发动机响了,螺旋桨转动起来。随着这声音,人们的心猛烈的跳动,人们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这架就要起飞的飞机;任凭螺旋桨卷起了盖地的尘沙,遮住了人们的眼睛。这架飞机该有多大的重量啊!它载负着解放区人民的心,载负着全中国人民的希望,载负着我们国家的命运!

  主席的面容出现在飞机窗口,人们又一次涌上前去,拼命地挥手。主席把手抚在机窗的玻璃上,手指无声地弯动。直到飞机转了弯,奔上跑道,升起在空中,在头顶上盘旋,然后向南飞去,人们还是仰着头,目光越过宝塔山上的塔顶,望着南方的天空,久久地不肯离去。

  以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毛主席在重庆住了四十三天,最后才签订了“双十协定”。从《毛泽东选集》四卷《关于重庆谈判》一文的注释里,我们可以看到,当时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实现全国人民要求的和平、民主的生活,我们党是做了怎样的有原则的让步,进行了怎样的针锋相对的斗争。如果不是九月间的上党战役消灭了阎锡山的三万五千人,恐怕连这样的“双十协定”也不会有的!

  现在,重读《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中共中央关于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的通知》,以及《关于重庆谈判》等等伟大的历史文献,想起了当时在延安机场上为毛主席送行的情景,真如同是一面历史的镜子,照亮了过去,也照亮了今天和未来……

  以后,是在战争中了。蒋介石撕毁了他亲手签订的“双十协定”,在美帝国主义支持下,向解放区大举进攻。解放战争全面打响了。一个夜晚,在承德前线,读到一位从北平“军调部”来的同志抄在一个小本子上的毛主席的《沁园chūn·雪》——这首诗第一次在重庆发表出来,震动了整个所谓“大后方”的人士,他们从这里看到了决定历史命运的真正力量,听到了革命进程的脚步声音!而我们,在前线,在pào火声中,在闪耀的火光里望着战士们持枪跃进的身形,这诗里的思想、情绪,完全变成伸手可触的形象,身置其中的境界了。于是,诗的每一个字,如同火炬一般,燃烧起来。刹那间,整个前沿阵地,仿佛一片通明!解放战争的pào火,正在摧毁旧中国的一切黑暗势力。当时的敌人,看来是qiáng大的;但是,正如诗里所写,决定历史命运的不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而是人民自己,是当代的“风流人物”!

  记得初到前方时,部队的同志告诉我:八月二十八日清早,部队上传达了毛主席亲自去重庆谈判的通知,当天十点钟,所有的战士都翘首西望,在天空中寻找那架从延安起飞的飞机,谛听着飞机的声音;并且当真,他们像是听到了这架飞机的沉重的隆隆声响!那时,我们的战士怀着怎样的心情啊!他们握紧手里的武器,等待事情的结局。如今,战士手中的武器,正在发挥自己的威力了。于是,在震耳的pào火声中,我们不禁高声朗诵起来——

  ……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

  还看今朝!

  延安机场上送行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了:主席伟岸的身形,站在飞机舱口;坚定的目光,望着送行的人群;宽大的手掌,握住那顶深灰色的盔式帽;慢慢地举起,举起,然后有力地一挥,停止在空中……

  在他面前,是无数的战士,正朝着他所指引的方向,奋勇前进。

  情丝缕缕

  第94章 董宏猷:母亲的歌谣

  常常想起小时候生病。一生病就闹得全家不安宁。一般地说来,我不生小病,要病就病得波澜壮阔。这时外祖母就跪在蒲团上,求观音菩萨保佑;然后按照一种古老的风俗,乒里乓啷地摔碗,为我祈祷平安。而我的母亲,在我整个生病期间,便不吃不喝,整夜整夜地不睡,坐在chuáng边守护着我。即使是寒冷的冬天,她也不肯上chuáng,拿一本书,披一件袄子,迷迷糊糊地边看书边打瞌睡。可只要我一翻身,她立刻就惊醒了,马上用唇吻着我的额头。母亲的唇,就是温度计呵。然后轻轻地唤着我:“猷儿,猷儿,喝不喝水呀?”

  水,我自然是要喝的。但我更喜欢听母亲唱歌,或者念童谣。

  母亲的歌大多是电影插曲。母亲爱看电影。当她年老以后,仍然独自一人步履蹒跚地去看电影,倘若是悲剧,常常是一路流泪回来。母亲最爱唱的,是《渔光曲》,那忧忧怨怨的旋律,成为我的摇篮曲,浸透了我的童年。“云儿飘在海空,鱼儿藏在水中,早晨太阳里撒鱼网,迎面chuī来了海风……”母亲不是金嗓子,但她唱得那么投入,那么富有情感。在寒冷的冬夜,刺骨的北风从小屋的板壁缝里一丝一丝地沁了进来。母亲的歌谣便像海làng一样,一起,一伏,将病中的我摇进梦乡。

  《秋水伊人》是母亲常唱的另一首歌。这也是一首忧伤而凄婉的歌。现在品味起来,它的歌词流淌着李后主或者李清照的古典感伤,只不过少了那些凝眉愁雾,多了一份人间的凄凉和沧桑。“望断秋水,不是伊人的倩影。更残漏尽,孤雁两三声。往日的温情,只留得眼前的凄清……”童年的我听不懂歌词里说的是什么,但我听懂了母亲沉甸甸的忧伤。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了一个属于母亲的故事。一个十九岁的爱看电影爱唱歌的姑娘,与一个美专毕业的小伙子相爱了。他们双双私奔,跑到了上海,用三十年代流行的方式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想那一定是母亲一生中最自由最幸福的时光,她一辈子只出过一次远门,而且是上海,而且是私奔。她一定与自己的心上人进电影院看过电影,也许电影的插曲恰恰就是《秋水伊人》。母亲的幸福之花绽开得太灿烂但凋谢得太急促。当双方的父母终于妥协同意他们结合后,年轻的美术家却过早地离她而去。也许他的姓名就蕴藏了命运的悲剧么?他的名字就叫“悲秋”。

  于是我理解了母亲的《秋水伊人》。于是每次到上海,我便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她十九岁的辉煌与làng漫,以及离开上海后永恒的思念与忧伤。于是在豪华的歌舞厅里,在萨克斯与电吉他的伴奏下,我常常爱唱《渔光曲》和《秋水伊人》。我的眼前便浮现出汉口古老的长堤街,青石板铺就的幽深小巷,墙上长满青苔的天井,老宅堂屋改建的小屋,寒冷的冬夜,以及母亲温热的唇,滚烫滚烫的泪。我知道,那泪水很苦,很咸,和大海的海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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