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分离_周国平/毕淑敏/徐志摩【完结】(58)

2019-03-10  作者|标签:周国平 毕淑敏 徐志摩

  即使选择非常幸运地与唯一靠的很近,也不可放任自流,唯一不是终生的平安保险单,而是需要养护需要滋润需要施肥需要jīng心呵护的鲜活生物,没有比婚姻这种小动物,更需要营养和清洁的维生素了,就像没有永远的敌人一样,也没有永远的爱人,爱人每一天都随新的太阳一同升起,越是情调丰富的爱情,越是易馊,好比鲜美的肉汤如果不天天烧开,便很快滋生杂菌以至腐败。

  不要相信唯一,世上没有唯一的行当,只要勤劳敬业,有千千万万的职业适宜我们经营,世上没有唯一的恩人,只要善待他人,就有温暖的手在危难时接应,世上没有唯一的机遇,只要做好准备,希望就会顽qiáng地闪光,世上没有唯一只能成为你的妻子或丈夫的人,只要有自知之明,找到相宜你的类型,天长日久真诚相爱,就会体验相伴的幸福。

  女友讲完了,沉思袅袅地笼罩着我们,我说,你的很多话让我茅塞顿开。但是……

  但是……什么呢?直说好了,女友是个慡快人。

  我说,是否因为工作和爱人都不是你的唯一,所以才这般决绝?不管你怎么说,我依然相信世界上存在唯一,这种概率,如同玉石,并不能因为我们自己不曾拥有,就否认它的宝贵。

  女友笑了,说,这种概率若是稀少到近乎零的地步,我们何必抓住苦苦不放?世上有多少婚姻的苦难,是因追求缥缈的唯一而发生的啊!对我们普通的男人和女人来说,抵制唯一,也许是通往快乐的小径。

  第59章 刘绍棠:我的四十婚庆

  前不久,我写了一篇短文《园花寂寞红》,讲的是楼右前方住着的一对老夫妇,男的是中国人,女的是德国人。他们在德国结婚后,移居中国,到现在已将近半个世纪了。哪里想到,一夜之间,男的突然死去。他天天侍弄的小花园,失去了主人。几朵仅存的月季花,在秋风中颤抖,挣扎,苟延残喘,浑身凄凉、寂寞。

  我每天走过那个小花园,也感到凄凉、寂寞。我心里总在想:到了明年chūn天,小花园将日益颓败,月季花不会再开。连那些在北京只有梅兰芳家才有的大朵的牵牛花,在这里也将永远永远地消逝了。我的心情很沉重。

  昨天中午,我又走过这个小花园,看到那位接近米寿的德国老太太在篱笆旁忙活着。我走近一看,她正在采集大牵牛花的种子。这可真是件新鲜事儿。我在这里住了三十年,从来没有见到过她侍弄过花。我曾满腹疑团:德国人一般都是爱花的,这老太太真有点个别。可今天她为什么也忙着采集牵牛花的种子呢?她老态龙钟,罗锅着腰,穿一身黑衣裳,瘦得像一只螳螂。虽然采集花种不是累活,她gān起来也是够呛的。我问她,采集这个gān什么?她的回答极简单:“我的丈夫死了,但是他爱的牵牛花不能死!”

  我心里一亮,一下子顿悟出来了一个道理。她男人死了,一儿一女都在德国。老太太在中国可以说是举目无亲。虽然说是入了中国籍,但是在中国将近半个世纪,中国话说不了十句,中国饭吃不惯。她好像是中国社会水面上的一滴油,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平常只同几个外国人和中国留德学生来往,显得很孤单。我常开玩笑说:她是组织上入了籍,思想上并没有入。到了此时,老头已去,儿女在外,返回德国,正其时矣。然而她却偏偏不走。道理何在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让我看到她采集大牵牛花的种子。我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死去的丈夫。

  丈夫虽然走了,但是小花园还在,十分简陋的小房子还在。这小花园和小房子拴住了她那古老的回忆,长达半个世纪的甜蜜的回忆。这是他俩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为了忠诚于对丈夫的回忆,她不肯离开,不忍离开。我能够想象,她在夜深人静时,独对孤灯。窗外小竹林的窸窣声,穿窗而入。屋后土山上草丛中秋虫哀鸣。此外就是一片寂静。丈夫在时,她知道对面小屋里还睡着一个亲人,使自己不会感到孤独。然而现在呢,那个人突然离开自己,走了,永远永远地走了。茫茫天地,好像只剩下自己孤零一人。人生至此,将何以堪!设身处地,如果我处在她的位置上,我一定会马上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祖国,同儿女在一起,度过余年。

  然而,这一位瘦得像螳螂似的老太太却偏偏不走,偏偏死守空房,死守这一个小花园。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死去的丈夫。

  这一位看似柔弱实极坚qiáng的老太太,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这一点恐怕她比谁都明白。然而她并未绝望,并未消沉。她还是浑身洋溢着生命力,在心中对未来还充满了希望。她还想到明年chūn天,她还想到牵牛花,她眼前一定不时闪过chūn天小花园杂花竞芳的景象。谁看到这种情况会不受到感动呢?我想,牵牛花儿有知,到了明年chūn天,虽然男主人已经不在了,但它一定会jīng神抖擞,花朵一定会开得更大,更大;颜色一定会更鲜,更艳。

  第60章 琼·迪迪昂:与荒诞结婚

  要是在内华达州克拉克县的拉斯维加斯举行婚礼,新娘必须发誓自己已十八岁,或已得到父母的允许。而新郎则必须发誓自己已二十一岁,或已得到父母的赞同。另外,还得有人付上五元钱买一张结婚证书在星期天或度假日则要十五元。除了中午十二点到一点,晚上八点到九点以及清晨四点到五点以外,克拉克县府办公楼每天任何时候都办结婚证书。除此之外再也不需要什么了。在美国的这些州中,内华达既不需要婚前血液检查,也不需要在签发结婚证之前或之后让你等候一段时间。人们从洛杉矶出发,驶过莫哈韦沙漠,甚至在拉斯维加斯的灯光像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在地平线上之前,就能隐隐约约见到在远处月光下的景色中赫然耸起的招牌:“您想结婚吗?斯特里普街第一家免费结婚证书咨询处。”也许拉斯维加斯的结婚业在一九六五年八月二十六日晚上九点至半夜这段时间里达到了最高效率。在平常的日子,这也许是个普普通通的星期四,但碰巧总统发布了命令,于是这一天便成了人们想靠结婚来逃避兵役的最后一天了。那晚有一百七十一对男女以克拉克县和内华达州名义结为伉俪,他们中的六十七对只有一名治安法官詹姆斯·a·布伦南先生主持婚礼。布伦南先生在沙丘街主持了一对婚礼,另外六十六对则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内主持,每一对要价八元钱。一位新娘把自己的婚纱借给了另外六位新娘。“我把婚礼的时间从五分钟缩短到三分钟,”布伦南先生后来这样谈自己的赫赫成功。“我其实可以给他们举行集体婚礼的,但他们毕竟是人,不是牲口。当人们结婚时,总期望能得到更好的服务。”

  人们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真正期待的东西——也就是从最大的意义上来说,他们预期的事情——使人感到难以理解和自相矛盾。拉斯维加斯是美国新拓居地当中最极端、最富讽喻意义的地方,这是一个在金钱万能和使人获得即刻满足上表现出如此怪诞和美丽的地方,一个由bào徒和那些制服口袋里装着抗心绞痛药丸的应召女郎定下基调的地方。几乎所有的人都意识到在拉斯维加斯没有“时间”这个概念,没有白天和黑夜,没有过去和将来然而,没有一个拉斯维加斯的卡西诺赌场能像雷诺的哈罗德俱乐部那样使人失去时间感。该俱乐部不分昼夜每一段时间便发布一份报道外界消息的油印“公告”;在这儿人们也没有此刻身在何处的地点感。一个人正站在一望无边的不友好的沙漠中间的公路上,看着一个闪烁着“宇宙星团”或“恺撒宫”的八十英尺高的招牌。不错,但这又能解释什么呢?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地理位置,更加qiáng了那种在这儿发生的一切与“真实的”生活毫无关系的感觉;内华达州内诸如雷诺和卡森这样的城市是牧场城镇,抑或西部城镇,是一些其背后有着历史必然性的地方。但拉斯维加斯却似乎只在于观者的眼中。拉斯维加斯的一切使它成为一个极富刺激而又极其有趣的地方,对于那些想要穿上缀有法国尚蒂伊花边、配上一头窄一头宽的袖子和一个可拆卸的装饰性拖裙的波士顿烛光缎子礼服的姑娘来说,这地方真是古怪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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