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339)

2019-03-10  作者|标签:周作人

  虽然一不载道,二不讲统,关于此点却不能不恐慌,只是读者和批评家向来

  似乎都未能见及,又真是千万侥幸也。

  民国廿三年九月十七日,知堂识于北平苦茶庵。

  □1934年刊“北新”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夜读抄》

  永日集序

  民国十七年是年成不很好的年头儿。虽然有闲似地住在北京,却无闲去

  住温泉,做不出什么大文章,一总收在这小册子里,还不到全部的三分之二,

  其一小半乃是十七年以前所写的东西。

  有五篇是翻译。有人或要不赞成,以为翻译不该与自作的文章收在一起。

  这句话自然言之成理。但我有一种偏见,文字本是由我经手,意思则是我所

  喜欢的,要想而想不到,欲说而说不出的东西,固然并不想霸占,觉得未始

  不可借用。正如大家引用所佩服的古人成句一样,我便来整章整节地引用罢

  了。这些译文我可以声明一句,在这集内是最值得读的文字,我现在只恨译

  得太少。

  在自己的文章中只有一篇《忒罗亚的妇女》觉得较好,这篇戏曲的原文

  实在也值得全译。

  我的文章中所谈的总还是不出文学和时事这两个题目。关于文学我的意

  见恐怕如不是老朽也是外行的,——其实外行我原是的。我的意思说在《〈大

  黑láng的故事〉序》里,虽然谷万川君就不佩服。至于时事到现在决不谈了,

  已详《闭户读书论》中,兹不赘。

  民国十八年二月十五日,岂明于北平。

  □1929年

  5月刊“北新”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永日集》

  专斋漫谈序*

  何谓专斋?此有三义。甲,斋中有一块古砖,因以为号焉。乙,专者不

  专也,言于学问不专一门,只是“三脚猫”地乱说而已也。丙,专借作颛,

  颛蒙愚鲁。昔者“狂飙”主人为豫言三世,初名开明,继为岂明,复次当为

  不明,今故奉教以专为名尔。三者义各有当:谈及古董时取甲义;妄论学艺,

  则取乙义;又若对于社会信口雌huáng,有违圣教,不洽舆情,老夫攒眉,小生

  竖发,乃悉由于不明之故,应作丙义解也。

  中华民国十七年十二月一日于北平市。

  □1929年刊“北新”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永日集》

  看云集自序

  把过去两年的文章搜集起来,编成一册书,题曰《看云集》。光yīn茬再

  大半年了,书也没有印出来,序也没有做得。书上面一定要有序的么?这似

  乎可以不必,但又觉得似乎也是要的,假如是可以有,虽然不一定是非有不

  可。我向来总是自己作序的,我不曾请人家去做过,除非是他们写了序文来

  给我,那我自然也是领情的,因为我知道序是怎样的不好做,而且也总不能

  说的对或不错,即使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写一篇小小的小序。自己写呢,

  第一层麻烦着自己比较不要紧,第二层则写了不好不能怪别人,什么事都可

  简单的了结。唠叨的讲了一大套,其实我只想说明序虽做不出而还是要做的

  理由罢了。

  做序之一法是从书名去生发,这就是赋得五言六韵法。看云的典故出于

  王右丞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照规矩做起来,当然变成一首

  试帖诗,这个我想似乎不大合式。其次是来发挥书里边——或书外边的意思。

  书里边的意思已经在书里边了,我觉得不必再来重复的说,书外边的或者还

  有点意思罢。可是说也奇怪,近来老是写不出文章,也并不想写,而其原因

  则都在于没有什么意思要说。今年所作的集外文拢总只有五六篇,十分之九

  还是序文,其中的确有一篇我是想拿来利用的,就是先给《莫须有先生》当

  序之后再拿来放在《看云集》上,不过这种一石投双鸟的办法有朋友说是太

  取巧了,所以我又决意停止了。此外有一篇《知堂说》,只有一百十二个字,

  录在后面,还不费事。其词曰:

  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荀子曰,言而当,知也;默而当,亦

  知也。此言甚妙,以名吾堂。昔杨伯起不受暮夜赠金,有四知之语,后人钦其高节,以为

  堂名,由来旧矣。吾堂后起,或当作新四知堂耳。虽然,孔荀二君生于周季,不新矣,且

  知亦不必以四限之,因截其半,名曰知堂云尔。

  这是今年三月二十六日所写的,可以表示我最近的一点意见,或者就拿

  过来算作这里的序文也罢。虽然这如用作《知堂文集》的序较为适当,但是

  这里先凑合用了也行,《知堂文集》序到用时再说可也。

  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七月二十六日,周作人,于北平。

  □1932年

  10月刊“开明”初版本,署名周作人

  □收入《看云集》

  草木虫鱼小引

  明李日华著《紫桃轩杂缀》卷一云,白石生辟谷嘿坐,人问之不答,固

  问之,乃云“世间无一可食,亦无一可言”。这是仙人的话,在我们凡人看

  来不免有点过激,但大概却是不错的,尤其是关于那第二点。

  在写文章的时候,我常感到两种困难,其一是说什么,其二是怎么说。

  据胡适之先生的意思这似乎容易解决,因为只要“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和“话

  怎么说就怎么说”便好了,可是在我这就是大难事。有些事情固然我本不要

  说,然而也有些是想说的,而现在实在无从说起。不必说到政治大事上去,

  即使偶然谈谈儿童或妇女身上的事情,也难保不被看出反动的痕迹,其次是

  落伍的证据来,得到古人所谓笔祸。

  这个内容问题已经够烦难了,而表现问题也并不比它更为简易。我平常

  很怀疑心里的“情”是否可以用了“言”全表了出来,更不相信随随便便地

  就表得出来。什么嗟叹啦,永歌啦,手舞足蹈啦的把戏,多少可以发表自己

  的情意,但是到了成为艺术再给人家去看的时候,恐怕就要发生了好些的变

  动与间隔,所留存的也就是很微末了。死生之悲哀,爱恋之喜悦,人生最深

  切的悲欢甘苦,绝对地不能以言语形容,更无论文字,至少在我是这样感想。

  世间或有天才自然也可以有例外,那么我们凡人所可以文字表现者只是某一

  种情意,固然不很粗浅但也不很深切的部分,换句话来说,实在是可有可无

  不关紧急的东西,表现出来聊以自宽慰消遣罢了。

  从前在上海某月刊上见过一条消息,说某人要提倡文学无用论了,后来

  不曾留心不知道这主张发表了没有,有无什么影响,但是我个人却的确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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