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知堂书话_周作人【完结】(317)

2019-03-10  作者|标签:周作人

  文献(Hu-mandocument)也。

  同文中又有两节可以引用在这里:

  假如怀德不曾存在,或者不曾与本南德及巴林顿通信,塞耳彭在我看来还是一个很

  愉快的村子,位置在多变化而美丽的景色中间,我要长久记忆着他,算作我在英国南部漫

  游中所遇到的最佳妙的地方之一。但是我现在却不绝的想念着怀德。那村子本身,四周景

  色的种种相,种种事物有生或无生的,种种音声,在我的心里都与那想念相联结,我想那

  默默无闻的乡村副牧师,他是毫无野心的,是一个沉静安详的人,没有恶意,不,一点都

  没有,如他的一个教区民所说。在那里,在塞耳彭,把那古派的老人喀耳沛伯

  (NicholasCulpepper)的一句诗略改变其意义,正是——他的影像是捺印在各株草上。

  带了一种新的深切的兴趣我看那些雨燕在空中飞翔,听他们尖利的叫声。这统是一

  样,在那一切的鸟,就是那些最普通的,那知更鸟,山雀,岩燕,以及麻雀。傍晚时候我

  很久的站着不动,用心看着一小群的金雀,停在榛树篱上将要栖宿了。因为我在那里,他

  们时时惊动,飞到顶高的小枝上去,他们在上边映着浅琥珀色的天空看去几乎变成黑色

  了,发出他们拉长的金丝雀似的惊惶的叫声。这还是一种美妙柔和的音调,现今却加多了

  一点东西在里边,——从远的过去里来的东西——对于一个人的思念,他的记忆是与活的

  形状和音声jiāo织在一起的。

  这个感情的力量与执着有了一种奇异的效果。这使我渐渐觉得,在一百多年前早已

  不在了的那人,他的尺犊集曾为几代的博物家的爱读书,虽然已经死了去了,却是仿佛有

  点神秘地还是活着。我花费了许多工夫,在墓地的细长的草里摸索,想搜出一种纪念物来,

  这个后来找到了,乃是一块不很大的墓石。我须得跪了下去,把那一半遮着墓石的细草分

  开,好像我们看小孩的脸的时候拂开他额上的乱发。在石上刻着姓名的头字,下面一行云

  一七九三,是他死去的年分。

  赫特孙自己也是个文人兼博物学家,所以对于怀德的了解要比别人较

  深,他大约像及弗利思(RicbardJefferies),略有点神秘的倾向,这篇塞

  耳彭游记写得多倾于瞑想的,在这点上与怀德的文章却很是不相同了。

  《塞耳彭自然史》的印本很多,好的要值一几尼以至三镑,我都没有能

  买到,现在所有的只是“司各得丛书”,“万人丛书”,“奥斯福的世界名

  著”各本,大抵只有本文或加上一篇简单的引言而已。近来新得亚伦

  (GrantAllen)编订本,小注颇多,又有纽氏插图百八十幅,为大本中最可

  喜的一册。亚伦亦是生物学者,又曾居塞耳彭村,熟知其地之自然者也。伍

  特华德(MarcusWoodward)编少年少女用本,本文稍改简略,而说明极多,

  甚便幼学,中国惜无此种书。李慈铭《灯下读尔雅偶题》三绝句之一云:

  理学须从识字成,学僮遗法在西京。

  何当南戒栽花暇,细校虫鱼过一生。

  末二句的意境尚佳,可是目的在于说经便是大误,至于讲风雅还在其次,若

  对于这事物有兴趣,能客观的去观察者,已绝无仅有了。郝兰皋或可以算是

  一个,在他与孙渊如的信里说:“少爱山泽,流观鱼鸟,旁涉夭条,靡不覃

  研钻极,积岁经年,故尝自谓《尔雅》下卷之疏几欲追踪元恪”,确非过言,

  只可惜他的《记海错》与《蜂衙》《燕子》诸篇仍不免文胜,持与怀德相比

  终觉有间耳。

  《自然史》二卷,计与本南德书四十四,与巴林顿书六十六,共一百十

  通,后来编者或依年月次第合为一卷,似反凌乱不便于读,不及二卷本善也。

  卷首有书数通,叙村中地理等,似皆后来补作,当初通信时本无成书计画,

  随意纪述,后始加以整理,但增补的信文词终缺自然之趣,与其他稍不同。

  书中所说虽以生物为主,却亦涉及他事,如地质气候风俗,其写村中制造苇

  烛及迫希流人诸篇均有名。生物中又以鸟类为主,shòu及虫鱼草木次之,这些

  事情读了都有趣味,但我个人所喜的还是在昆虫,而其中尤以讲田蟋蟀即油

  胡卢,家蟋蟀,土拨鼠蟋蟀即蝼蛄的三篇为佳,即下卷第四六到四八也。琼

  孙在所著《怀德评传》第七章中说:

  在《自然史》中我们看见三篇美妙的小论文,虽然原来只是三章书,这是讲蟋蟀的

  三种的,即油胡卢,蛐蛐,蝼蛄是也。要单独的引用几段,这有如拿一块砖头来当作房屋

  的样本。一句巧妙的话却须得抄引一下。炉边的蟋蟀说是主妇的风雨表,会预告下雨的时

  候(巴林顿四七)。怀德的方法,用了去检视钻dòng的虫而不毁坏他的住屋,这就是现代昆

  虫学家所用方法的前驱。一根软的草jīng轻轻地通到dòng里去,便能顺着弯曲一直到底,把里

  边住着的赶出来,这样那仁慈的研究者可以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而不伤害那目的物(同四

  六)。

  蝼蛄的故事对于有些博物学家特别有用,他们像鄙人一样都不曾见过一个活的标

  本。罕布什尔还是顶运气的地方,离开那里人就少有遇见这虫子的希望。但是因为不知什

  么缘故,就是在罕布什尔现在蝼蛄也很少了,派克拉夫德在一九二六年曾经说过他想得这

  标本是多么困难。可是怀德却列举了三个土名,说是行于国内各地的,日泥塘蟋蟀,瞅瞅

  虫,晚啾。这些俗名大抵似与他的飞声有关,既然各处有此名称,那么似乎证明从前蝼蛄

  分布颇广了。

  这样说来,我的计划很受了影响,原来我想介绍那蟋蟀三章的,但是现

  在全译既不可能,节译又只是搬出一块砖头来代表房子,只好罢休。那么还

  是另外找罢。关于苍蝇臧螂等的小文也都有意思,可是末了我还是选中了这

  篇《蜗牛与蛞蝓》,别无什么理由,不过因为较短罢了。这本是怀德日记的

  一部分,一八○二年马克微克

  w.Markiwck编选为一卷,名曰《关于自然各部

  之观察》,内分鸟shòu虫豸植物气象五部,附在《自然史》后面,以后各本多

  仍之,或称之曰《杂观察》。其文云:

  无壳的蜗牛叫做蛞蝓的,在冬季气候稍温和的日子便出来活动,对于园中植物大加

  损伤,青麦亦大受害,这平常总说是蚯蚓所做的。其有壳的蜗牛,即所谓带屋的(Phereoikos),

  则非到四月十日左右不出来,他不但一到秋天便老早的隐藏到没有寒气的地方

  去,还用了唾沫做成一层厚盖挡住他的壳口,所以他是很安全的封了起来,可以抵当一切

  酷烈的天气了。蛞蝓比起蜗牛来很能忍耐寒冷,这原因盖由于蛞蝓身上有那粘涎,正如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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