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汉年在上海_黄祥豫【完结】(31)

2019-03-10  作者|标签:黄祥豫

  从1943年到1944年冬汉年同志去延安参加“七大”止,在这一年多时间里,汉年同志不曾离开过根据地。他多次委派我去南京接关系,和他在上海领导的单位的几位负责同志接洽工作。大约每20天左右,jiāo通员去上海取回资料,由我负责审阅,经过分析、研究、提炼和归纳后,拟成若gān份报中央或通报所属各师的电文,由他审阅后提请华中局领导签发。对于这些,他一般都是认可的。他用gān部非常放手,非常信任。不但对我,对其他两位同志,都不以部属相待,可以说对下级是宽厚的同志式的态度。尤其难得的是,他对于犯了某些错误的同志所采取的公正态度。

  当时有位同志奉命去做汪伪政府中东北军人的工作。那时(约1944年夏),汉年同志在上海领导的单位发现这位同志的生活很不正常,平时举止失措,对党jiāo给的任务执行不力,担心他会被敌人欺骗,要求汉年同志及时作出决定。汉年同志对我说,这位同志是一位久经考验的同志培养教育出来的,过去工作不差,决不致投敌叛变,但如果组织上不及时给予帮助,也许会被敌人欺骗而上当。汉年同志要我趁巡视上海单位之便,设法动员这位同志去根据地,以解除上海组织的后顾之忧。我知道这个任务是相当重要的,但相信汉年同志有知人之明,相信自己能够说服这位同志服从组织决定,所以就一口答应了。到了上海处理完组织内部的事务后,我便单枪匹马地找到了这位同志。当时,我看到他确实憔悴落拓,jīng神不振,就告诉他,汉年同志和另一位老同志如何关心他,希望他到根据地去学习。我的话并不多,但态度直率,完全信任他。这位关东大汉非常慡快,一口答应,别妻离子,就跟我上了路。我把他jiāo给汉年同志。汉年同志同这位同志细细谈了两天,便送他去整风班学习了。汉年同志告诉我,这位同志政治上是可以信任的。以后事实证明,这位同志继续为党做了有益的工作。汉年同志之所以能用很少量的gān部,驰骋在敌人的心脏里,为党作出重大贡献,其原因之一,就是知人善任,真诚地对待同志。

  1944年10月中旬,新知书店上海办事处全部机构因汪伪特务混入而被彻底破坏。被捕人员中有一位和潘部有关系,而和此人联系的就是汉年同志的爱人董慧同志(汉年同志进根据地,她仍在潘所领导的上海组织内工作)。消息传来,令人忧虑,因为万一敌人跟踪发现了董慧的线索,势将危及上海的有关组织。为此,必须采取紧急措施。除了要最迅速地通知董慧同志之外,还、要通过可靠的社会关系,推动一个大的文化汉jian出面营救。汉年同志原原本本地把这个文化汉jian的经历告诉了我,并告诉我如何去同这个汉jian谈判,说些什么话打动他,并要我直认不讳地说明自己是新四军派来的,这样他反而会买帐,愿意出面营救。我到了上海,首先找到董慧同志。她安详地对我说,她是安全的,没有受到惊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关系割断。这就使我放心了。然后由我的那个社会关系,邀约那个文化汉jian在他家中见面。果然不出汉年同志所料,当我向他说明自己的身份后,他便肃然起敬。等到我根据汉年同志的教导,晓以民族大义,入情入理地劝他出面营救被捕人员,早日了却此案,为祖国、人民和朋友立功时,这个汉jian表示一定负责出面营救。其后这个案子就较快地结案,全部人员获释。由此可见汉年同志的确是料事如神,而这是建立在他的调查研究掌握大量情况的基础之上的。

  在党内斗争中,汉年讲原则,实事求是,不随波逐流。在淮南根据地时,饶漱石利用整风机会,搞小动作打击和排挤陈毅。汉年对此表示了不满,也受到打击,饶漱石还告到中央。这些事,我听到一些,但他从未对我说起过。审gān整风中,扬帆受到延安“抢救运动”波及,被加上“特务”的罪名而被捕,从盐阜区押送到军部来,还给他加了脚镣。汉年是饶漱石指定的审查小组成员,他曾与我谈过此事。我说我在救国会时就认识扬帆,他绝不可能是特务,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特务。给他带上脚镣就更不应该,革命队伍内部这样搞法是不对的。汉年同意我的看法。他与扬帆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他在审查工作中实事求是,公正处理,不作任何违心之事。最后扬帆冤案得以正式纠正,汉年在这一过程中起了重要作用。

  1944年底、1945年初,中央电令汉年同志出席“七大”,行前他告诉我,由刘长胜同志临时兼代联络部部长,要我多出点力,帮助管好部里工作。因为我本来早已在华中局政策研究小组里兼任研究根据地财经工作,组长是冯定同志,这部分工作归曾山同志领导。接着,汉年同志跟着华中局jiāo通员往西北方向出发,准备在津浦路管店站上车,直奔北平,转入晋察冀根据地去延安。20来天过去了,我们都以为他早就到了目的地。一天,华中局领导人突然找我去,说中央来电,晋察冀派出的jiāo通员,到北平的旅馆找不到潘,已经离开了。想来潘一定去了上海,要我马上去上海,催促他快点跟新派的jiāo通员走,直接到晋察冀。言下之意,有些怪他留恋上海。我到上海,在一个豪华的公寓住宅里,找到了汉年同志。我向他说明来意,并说:“你好大胆,不怕怪你自由行动?”汉年同志微微笑着说:“讲定10天内晋察冀派jiāo通员来接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在北平举目无亲,十分陌生,得不到地方党帮助,也没有社会关系掩护,老住在旅馆里,岂不bào露在敌人眼下,所以只好南旋上海。在这里,我是如鱼得水,最安全不过了。”最后,他根据新jiāo通员约定的地点,和新jiāo通员见了面,并顺利地到达延安,参加了党史上有名的“七大”。

  解放前夕,我撤至香港搞经济工作,与汉年不是一个系统,但也有一些联系,有时谈谈话,jiāo换意见。我知道他工作范围比较广泛,情报、统战、经济等方面工作都有联系。他还曾要求我捐一笔钱给救国会领导人沈钧儒先生,支持他们的活动。我也乐于照办了。

  我在情报部门工作时间不长,但对汉年印象深刻。我觉得他很有才华,无论哪方面工作,如文化工作、统战工作、情报工作等,都有突出贡献。

  汉年同志在对敌隐蔽斗争这一特殊领域里,机智勇敢,才华横溢,善于掌握出奇制胜的斗争艺术;他对gān部了解、信任,并善于发挥gān部积极性、主动性的领导方法;以及作风朴实,平易近人,入污泥而不染,对党无限忠诚,坚贞不渝。这些美德永远值得我学习。

  3.3 风雨话当年

  华克之

  汉年同志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是我参加党的隐蔽战线工作的直接领导人。解放前,我们生死与共,风雨同舟,一道战斗了十几年;解放后,他蒙冤遭难,我也同案罹狱20多年。直到1982年中共中央为他正式平反昭雪,组织上也为我重做审查结论,恢复名誉。记得1979年chūn天,我为申诉冤案事找到廖承志同志(他也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时,憋在心里二十几年,不敢启齿的问题终于冒了出来。我问廖公:“您看潘汉年怎么样?”他马上慡朗地回答:“潘汉年是个好同志。”这一盼望了多少年的肯定的回答,真使我百感jiāo集,欲哭无泪。但这时潘汉年已离世两年多,他自己也不可能听到这句话了。往事历历在目。我仅撷取片断,作此短文,权当心香数瓣,以告慰汉年和在他领导下的蒙冤逝去的战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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