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汉年在上海_黄祥豫【完结】(27)

2019-03-10  作者|标签:黄祥豫

  这里尤为值得一提的是潘汉年代表党中央对鲁迅的争取、团结工作。尽管潘汉年曾参与了创造社对鲁迅的批判,当党中央决定立即停止论争和对鲁迅的批判后,潘汉年勇于率先作出自我批评,并专程赴内山书店与鲁迅jiāo谈,虚心倾听鲁迅对左联筹备工作的意见。潘汉年的真诚坦dàng和高度的党性觉悟,令人肃然起敬。

  经过近半年的筹组,左联成立的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潘汉年与筹备小组最后确定于1930年3月2日在窦乐安路中华艺术大学召开左联成立大会。前一天,潘汉年由夏衍等陪同实地察看了中华艺大四周环境。他们沿北四川路、窦乐安路至中华艺大二楼会场,连学校的每个房间都仔细检查,学校共有几个出口,分别可从哪条路出去,都—一问明,心中有数。由于会议筹备时间较长,与会人数又多,为防范国民党当局破坏,潘汉年在会场内外布置了数十名纠察队员,确保会议安全。此外他还派了4名身qiáng力壮的工人纠察队员暗中保护鲁迅先生,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便可安全护送鲁迅从后门撤离。

  左联成立大会如期举行,冯乃超报告大会筹备经过,郑伯奇对左联纲领作了简要说明,鲁迅先生发表了《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的讲话,潘汉年代表党中央出席会议并作了《左翼作家联盟的意义及其任务》的报告。他明确指出,左联的当务之急是团结全体左翼作家行动,反对一切宗派主义、个人主义。潘汉年针对文艺界存在的小集团主义、个人主义、缺乏用科学的方法进行文艺批评、单纯地为文学而文学、不以文学推进政治运动等错误倾向和弊端,提出严厉的批评。报告阐明了左联成立的意义,在于“有目的、有计划去领导发展中国的无产阶级文学运动,加紧思想的斗争,透过文学艺术,实行宣传与鼓动而争取广大群众走向无产阶级斗争的营垒。”潘汉年的讲话全文刊登于1930年3月10日出版的左联刊物《拓荒者》一卷三期上,它无疑是党指导左翼文艺运动的重要文献、对30年代左联的发展壮大具有深远的影响。

  继左联成立后,社联、剧联、美联等左翼团体纷纷建立,这一切也凝聚着潘汉年的心血。在社联成立大会上,潘汉年代表文委作了筹备经过和社联今后工作计划的报告。要求社联通过出版刊物、书籍、组织研讨会,以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分析国内外政治经济形势,研究介绍马克思主义理论,驳斥非马克思主义思cháo,有系统地领导中国马克思主义新兴社会科学运动的扩大、深入与发展。

  对左翼戏剧运动,潘汉年同样予以热情关注。早在筹备左联期间,潘汉年看到上海话剧舞台上活跃着不少业余剧团,吸引了一批学生、青年工人、店职员,就派夏衍加入正在组建的上海艺术剧社,加qiáng党对剧团的引导。当他得知艺术剧社首次公演需自筹经费时,立即慷慨解囊。在艺术剧社的倡导下,上海9个话剧团体成立了“上海戏剧运动联合会”。后因艺术剧社、南国社被政府当局查封禁演,戏剧运动联合会内部产生动摇,潘汉年会同郑伯奇、田汉、夏衍等专门作了研究,解散了联合会,另组“左翼剧团联盟”,后改为‘左翼戏剧家联盟”。

  1930年8月,左翼文化总同盟成立,这是我国革命的进步的文艺工作者的第一次大团结,也是左联、社联、剧联等文化团体统一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进行活动。潘汉年为“文总”书记。他还先后担任“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执委、“中国反帝大同盟”党组书记、左联党团书记、江苏省委宣传部长等职,直至1931年调往中央特科。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潘汉年虽然离开文坛,但他没有放下手中的笔杆,他的短论杂文仍不时出现在《救亡日报》、《联合晚报》、《文革》等报刊上。

  潘汉年自担任中央文委书记以来,团结和率领文化界党员、进步人士,冲破国民党政府的文化“围剿”,继承五四文学革命的传统,倡导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扩大党对左翼文化界的影响,培育了一支浩浩dàngdàng、坚不可摧的文化生力军,不愧为中国左翼文化运动的奠基人。

  2.5 文艺通信①

  ①本文原载1929年10月15日上海现代书局出版的《现代小说》第3卷第1期“十月扩充纪念特号”。

  ——普罗文学题材问题

  潘汉年××:

  将近两年了,我蛰居上海,没有离开一步,这次为着要见你,居然使我与上海有三天的小别。在这短短的三天中,我们什么都谈到了,可是什么都没有谈得详尽。此刻我又离你归来,孤孤的一人坐在沪宁车中,我遥望着郊外的野景,自然的美好,并不引我入胜,——或者说它不会令我神往,盘旋于我心头的,只是那别后的惆怅!

  我的邻座是两位大学生模样的青年,他俩有时候低首看书,有时候便谈论所看到书里内容的感想。车过了苏州,他俩大概是感到疲倦,各自抛弃了书本,只是闲谈,最初是谈唯物史观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由这哲学问题,忽然又扯到文学上来了,一个是说明文学的必然有阶级性,他痛低新月派梁实秋否认文学有阶级性错误,及金屋派否认文学没有时代性的谬论;一个是怀疑现在的中国,是否能够产生Proletarian文学?

  他说:“我是承认普罗(无产阶级)文学的,但是中国的Proletarian文化程度是如此落后,很少有几个认识一个大字,现在他们怎么会有文学产生呢?”

  另一个青年说:“我想普罗文学并不一定是只有Proletarian自身会产生,你我假如对于他们的生活,有了实际的认识与同情,根据他们日常所感受被压迫与惨痛的生活经验来创作,这就是普罗文学了!”

  “那末只有描写被压迫的劳苦群众的生活与反抗就算普罗文学了?”

  “对啦,普罗文学是普罗自己的呼声。”

  “这一年来,高谈普罗文学理论的人很多,拥护普罗文学的人也很多,以普罗文学自命的创作家也很多,为甚始终不见普罗文学的成绩呢?就是在报章杂志上偶尔见着一二篇,大都还是以小布尔乔亚同情于普罗的描写而已。”

  “什么都要慢慢的来,一种新的运动发展是很不容易的,譬如现在我们认定唯物史观的哲学是正确的,可是还有不少唯心论的教授们在那里正努力开倒车工作!”

  我很仔细的听他们谈,很有兴趣的注意他们所谈的一切,不幸谈到这里,他们的话头不晓得怎样渐渐转变到恋爱问题上去了,他们聚jīng会神的畅谈三角恋爱了!——一定的,青年闲谈的方法,开始不管你提出什么问题来谈,结尾必然以谈恋爱来下场。

  我听了他们关于普罗文学一段的谈话,我便想起普罗文学这一口号是深深的被多少人误解了!尤其是“什么题材是普罗文学”的理解,在我们许多爱好文学的青年中间是有一种一致错误的倾向,譬如上述那两个青年,他们是把普罗文学限制于普罗生活的描写,这是怎样一个似是而非的误解!

  关于这一点,我们面谈的时候,我也没有详详细细的告诉你,现在我受了他俩谈论的启示,顺便再和你谈谈,反正孤寂地坐在车中正感着无聊,我乐得借笔与纸来排遣我心头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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