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汉年在上海_黄祥豫【完结】(22)

2019-03-10  作者|标签:黄祥豫

  这么个小潘,有时见到,知道还在上海,有时许久见不到,好像又不在上海,到什么遥远的地方去了。一直到1933年,十九路军在福建成立人民政府,在瑞金的中华苏维埃政府外jiāo部,派一个姓潘的叫潘什么同志作代表去谈判。我才知道这潘什么原来就是小潘。

  后来,我在南京,和汉年的堂兄潘梓年一起呆了几年。呆到1937年夏,有一天,梓年被叫出去见客了,回来偷偷告诉我:“你猜来的是谁?是汉年,他是从延安来的,来谈判。”过不几天,梓年背着行李走了,给我和一起的几位同志来一封信说:“形势很好,你们大家也快出来了。”

  卢沟桥事变之后,我从南京回到上海,雪峰第一个来找我,他叫我自己去找党,告诉我办事处的地址说:“你自己去好了,那儿有熟人。”我就去了,见我的是小潘。他问了我还留在那隔离世界的人们,—一把名字记下。我提出要知道些当前的形势、任务和方针。他给我看一个文件,红油墨印的《中国工农红军将士为芦沟桥事变告民众书》。我一看就发愣,他说:“现在就是这样,你一时不了解,慢慢看一阵,休息休息,把身体养好再说。”这样,我们又分手了。至于那个文件,后来不见了,是王明搞的玩意儿。

  过了一个月,“八一三”的pào声响了,我在家里呆不住,便又弃家出走,在大后方兜了个大圈子,后来到了香港。茅公(茅盾同志)告诉我,他要找党。后来约定在德辅道一家小咖啡馆里会面。结果来的是小潘和廖承志同志。以后,我无论在上海,在根据地,及第二次再到香港,都遇见过小潘。上海已经变成孤岛了,敌寇环伺,漫天恐怖,但却又在马路上碰到了小潘。他獭绒帽子压住了眉毛,高级大衣竖起了獭绒领,挺阔气,坐在一辆三轮车上,招摇过市,我一眼就看出是他,吓了一跳,不敢招呼,他却瞥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惊鸿掠影,过去了。后来在新四军那儿,没瞧见他,可在李一氓同志寝室里,挂着一张小小的单条,上边是秀美的书法,写着一首诗(诗句忘了),是汉年过苏北去延安时留下的手笔。总之,他好像总是在满中国,甚至在国外跑来跑去。有人说他这个人是神出鬼没的。

  直到全国解放,我从北京第一次去上海,想他这会儿位高官大,忙得要死,我没事找他gān啥。周而复同志说:“那有什么关系,他就住在这大厦里。”带我到他房间里,他依然嬉皮笑脸的,同过去一样,和30年代某些个别老朋友不同,脸上未添官气。当然,岗位不同,工作没联系,相忘于江湖,以后见面少了。

  晴天一声霹雳,他成了“反革命”,而且据说是个“大坏人”,本来应该枪毙,但是宽大了,没毙!怎样反法?如何坏法?没公布,不知道,但二话不说,应该相信,就相信了。从此虚无缥缈,不知到哪里去了。不应问,也不敢问。20多年过去了,不见的朋友,又一个个出来了,最后挨到小潘,小潘也没事了。然而人呢,人没枪毙,却在不知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死了!正如丁玲来京时,和我谈起雪峰,忽然发出愚问:“雪峰这家伙,为什么要死呢?”我也要发同样的愚问了:“小潘,小潘,gān么要死,不死多好!”

  翻翻历史,古今中外,千古奇冤,永沉海底,多的是。唯有今天好些受冤深重的同志却能在我有生之年,见其平反昭雪,大白天下。这当然应当归功于活得久的好处,但更重要的是感谢我们的党,我要更热、更热地热爱党。

  1982年8月30日于北京

  2.2 反对文化“围剿”的斗争①

  ①本文原载《新文学史料)1983年第2期。

  吴黎平

  30年代初,我曾和潘汉年同志一起在中央文化工作委员会工作。当时,他在领导文化工作委员会,团结广大进步文化工作者,在反对国民党反革命“文化围剿”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929年7月,我遵照党的指示,从莫斯科中山大学回到上海,被分配在中央宣传部工作。当时,中央的秘密机关设在上海,宣传部长是李立三同志。我的工作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主编介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刊物《环球》;一方面作为中央宣传部的代表参加党的文化工作委员会(文委)的领导。

  大革命失败后,国内一大批重要的文化工作同志聚集在上海。在革命文化界,一度存在着不同团体和派别,未能形成统一的组织和领导核心。当时,在这些进步的文化团体和派别之间,曾发生过激烈的论争。这场论争虽然有某种原则意义,但其中也确实包含一些狭隘的情绪和偏见。这不利于革命文化工作者团结一致对付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为了加qiáng对于革命文化运动的领导,党中央成立了中央文化工作委员会。当时,潘汉年同志是文委书记,负责组织领导。

  我在潘汉年同志家里同他接上了头。那时,潘汉年同志夫妇俩住在上海新闸路的一间厢房里。我们的初次谈话很自然,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他向我介绍了革命文化界的状况,分析了国民党进行反革命“文化围剿”的形势。我觉得他的谈话是客观的,深刻的,抱有革命信心的。

  当时,文委每周或隔周开会,会议地点不定,经常是在北四川路的“公啡”咖啡店里,大家装作喝咖啡闲聊天的样子,作为掩护。遇到有重要的事情时,则到潘汉年同志家里开会。通常参加会议的有文委成员朱镜我、杨贤江、李一氓、王学文、李初梨、彭康、冯乃超、彭芮生、林伯修等人。文委讨论文学问题时,也请夏衍同志参加。

  潘汉年同志在领导文委工作中,是公正的。当时革命文化界里面各种意见很多,特别是“创造社”的某些同志和鲁迅先生不和谐,有些成见。潘汉年同志能够超脱门户之见,和鲁迅先生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并对原“创造社”的同志做了大量的团结工作。潘汉年同志善于在恶劣的环境中开展工作。他机智灵活,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来往自如,从容不迫,同许多社会知名人士建立了各种联系,为进行党的工作提供了便利条件。他对党的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整天总是在东跑西忙。潘汉年同志在白色恐怖下工作,很少考虑个人安危,总是那么乐观。记得有一次,我们谈起上海的街道上帝国主义巡捕、国民党特务到处游窜,潘汉年同志轻蔑地说:那群家伙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不怕他们,总是有办法的。

  大约是在1929年11月间,根据党中央的指示,我向潘汉年同志谈了对于革命文化运动的三点意见:一是在反革命白色恐怖下,革命文化工作者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对敌,自己内部不要闹这个派那个派,争个不休;二是我们要尊重鲁迅先生,团结在鲁迅的旗帜下;三是准备成立革命的群众社团,统一和加qiáng党对革命文化运动各个方面的领导。潘汉年同志很同意这些意见,表示自己也有这些想法。我们jiāo换了对于工作的一些具体设想。随后,文委召开会议,专门讨论了这些问题。潘汉年同志在会上。向大家传达了成立“左翼作家联盟”、“社会科学家联盟”、“左翼戏剧家联盟”的意见,要求大家立即停止对于鲁迅先生的批评,他还主动做了自我批评,承担了责任,给大家作了很好的榜样。会后,我和潘汉年同志约定一起去拜访鲁迅先生。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2/6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