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怀仁堂_董保存【完结】(52)

2019-03-10  作者|标签:董保存

  “红卫兵”大串联,到北京接受毛泽东检阅的时候,谭震林曾经跟随周恩来、李富chūn等同志接待过来京的外地“红卫兵”。

  北京农业大学,农业机械学院等大专院校的运动开展起来后,谭震林曾经到学校看大字报,同“造反”的学生谈话。

  在林彪的主持下,谭震林曾经参与讨论、研究、制定了《关于农村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指示》(草案)等文件。

  ……

  应该说,在“文化大革命”初期,他是积极参加,并且按照自己的理解来搞这场运动的。

  “文化大革命”是一个历史过程。

  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得势也是一个历史过程。

  因而,人们认识到他们的反动面目也需要一个过程。

  至于认识到毛泽东发动“文化大革命”的错误,那就更是艰难而复杂的甚至是痛苦的过程了。

  面对大字报铺天盖地,学校停课,工厂停产的局面,谭老板的疑虑越来越深。他是分管农业口的副总理、书记处书记,如果农村都造起反来,8亿人口的吃饭就成了大问题。他找到刚到中央不久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书记处书记陶铸,诉说心中的疑虑。在陶铸的支持下,经请示毛泽东、周恩来,他们起草了“关于县以下农村文化大革命的规定”。

  这个规定,定下了许多“框框”,诸如:北京和外地的学生不得到县以下各级机关和社、队去串联;不得参加县以下单位的辩论;县以下各级gān部和公社社员也不要外出串联;秋收大忙季节,应集中力量搞好秋收、秋种、秋购;运动可以暂时停下来,等等。

  规定还特别要求:各级gān部,应在群众的帮助下,揭发错误,批评错误,改正错误。对上级党委任命的gān部,均不应采取群众直接罢官的做法。

  这份以中共中央的名义下发的红头文件,对于稳定农村的形势,起了很好的作用。“中央文革”的人十分恼火,他们认为,这是“压制群众,压制革命”的典型材料。文件成了他们攻击诬陷陶铸的重要内容。

  1966年的金秋,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中央工作会议。陈伯达作题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两条路线》的报告。林彪发表讲话,指名攻击刘少奇、邓小平。并且说:“这次‘文化大革命’运动的错误路线主要是刘邓发起的。”

  这些,都引起许多老同志的反感。

  吃饭桌上,会后散步时,谭老板和陈正人、江一真等同志议论,觉得陈伯达的报告有许多片面性的东西,不那么实事求是,而且把问题上纲上线。江一真说:“不少省委书记不同意陈的报告。”谭老板也说:“对反动路线的‘反动’二字,很多人是接受不了的。”

  他们的这些议论,被专爱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听到了,捅到上头,同时告诉造反派组织,让他们在小报上登出来,加以批判。

  谭老板有意见,不只是会下议论议论,他是要“放pào”的。果然,在正式的小组会上,他亮出了自己的观点:“这个报告,讲群众群众,不讲阶级观点,不讲阶级路线……”“没有qiáng调党的领导,光讲群众,没有党的领导。”

  针对陈伯达讲的多数、少数问题,谭老板火了。他说:“少数就好吗?多数就不好?在农村,地富反坏是少数,贫下中农是多数怎么理解?……”

  这些话,当然很刺陈伯达的耳朵。引起他们对谭震林的不满,也是很正常的事。

  这些,仅仅是铺垫。一些令谭震林目瞪口呆的事情相继发生了。——贺龙的家,被“造反派”冲击了。国务院副总理,一代开国元勋,不得不在周总理的帮助下,住在中南海里面。中南海里的造反派同外面的相勾结,透露了消息,外面的广播车开到中南海门口,不分昼夜地高喊:“打倒贺龙!”声言:不揪出贺龙绝不收兵!周恩来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指示有关人员,将贺龙转移到西山……谭老板得到消息后,气得手直抖,说:这像什么话!

  陶铸被打倒,是典型的“突然袭击”。1967年1月4日下午,陶铸正和周恩来总理等人开会的时候,江青、陈伯达、康生接见了武汉“专揪王任重造反团”,公开点陶铸的名,说他执行“刘邓路线”,应该被打倒。谭老板问司机:“是打倒陶铸吗?”司机确认无疑。他沉默不语了。他找到李富chūn,开门见山地问:“要打倒陶铸吗?”“不知道哇!”“这就怪了!”要打倒一个政治局常委,而另一位常委却根本不知道。可见当时党的政治生活不正常到了何种地步!“陈伯达有什么资格讲陶铸的问题?”李富chūn说:“这得问主席去。”据说,李富chūn真的去问了毛泽东,毛泽东也不知道此事,因而引出了后来毛泽东批评陈伯达“一个政治局委员,打倒另一个政治局委员!”

  上海爆发了所谓“一月革命”,以王洪文为头头的造反派组织,召开了打倒中共上海市委的大会,成立了“上海人民公社”。山西、贵州、黑龙江、山东等地,相继出现了“曙光”,响起“chūn雷”,一场遍及中华大地夺权斗争全面展开。谭老板愈来愈想不通:共产党的权力机关都被推翻了,还能叫“革命”吗?

  一批和谭震林很熟悉的老同志、老部下被打倒,被批斗,被戴上叛徒、特务的帽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是他们的真实写照。经过多方努力,他们中的一些人被接到北京,保护起来。他们刚住到京西宾馆,谭震林就去看他们。江华、江渭清、谭启龙、李葆华等老同志见到谭老板,纷纷诉说心中的愤懑和本人的遭遇。“老板啊,这样下去,国将不国,党将不党!”“老板啊,得想想办法啊!”他们的肺腑之言,使谭震林吃不香,睡不着。他们被接到北京来还难保住,那些来不了的同志呢?井冈山时期仅剩的女同志之一,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吴仲廉竟不明不白地被整死在厕所里……

  那段时间,他时常去李富chūn家里,同富chūnjiāo换意见,和陈毅、叶剑英、李先念、余秋里、谷牧等同志一起,忧国忧民。谭震林说起话来,容易“放pào”,他说过许多出格的话:

  “叫那几个秀才(指“中央文革”)乱搞,国家不垮才是怪事!”

  “他们就是要把国家搞乱,乱了以后才能夺权。他们的野心大着哩!”

  “我看他们下一步要搞总理。他们要把主席封锁起来,不让别人跟主席接近。”

  “应该找林×××反映情况,争取他的支持。”

  ……谭震林的这些话,得到了老同志的赞同。他们的感受和认识是一致的。这为他们在怀仁堂的抗争,作了准备。因此,李富chūn的家,被诬为“二月逆流的黑据点”。

  紧接着,发生了渔轮停港的事件,使谭震林和“中央文革”的斗争表面化了。渔轮停港,是因为“文化大革命”运动的兴起,各渔场都搞起了“四大”,在公海上捕鱼的船队也要如法pào制。水产部的同志深知,一旦在公海上搞起“四大”,后果实难预料。每条船上都有枪支弹药,如果打起派仗,出了乱子,那将是国际影响。但是,谁也不敢作出渔轮上不搞“文化大革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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