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雷声虽然没有炸响,但仍让李萍一颤。
夜晚,团部食堂灯火通明,几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团部的官兵。李萍换上了新娘的红衣,坐在那军人当中,醒目靓丽。
王小毛正在点燃着两支大红蜡烛。
喜筵正在举行。
吴天亮满脸的喜气在斟酒。
政委端起酒杯来,很慡直地道:大家把酒倒满了!我先说两句!今天我高兴!因为吴天亮又结婚了!这小子当年还是我接的兵,当时可没看出来他这么有艳福!所以,大家要为他gān杯!祝他和新娘恩恩爱爱,白头偕老!不过,在大家gān杯之前,让我和新娘先gān一杯!我要代表咱们工程兵,感谢她!
李萍很紧张,李萍对吴天亮小声说:我不会喝酒。
吴天亮说:别怕,今天喝醉了都应该!再说,政委这杯,怎么着你也得喝!下面的,我替你喝!
李萍端起酒杯。
政委:新娘子,我为什么要感谢你?因为你嫁给了当兵的!愿意嫁给当兵的,而且还嫁给我们工程兵的女人,就是个好女人!我先gān了!
政委很慡快地一饮而尽。
李萍虽是慢慢地喝着但最终还是将那杯酒给全喝了。
官兵们看着她,鼓掌。
吴天亮又往政委的酒杯斟酒。政委道:满了满了,倒满了!大家把酒杯端起来!
众人全都站了起来,喜气洋洋地端起了酒杯。
政委刚要再说什么,可忽然,一阵由远而近的滚雷轰隆隆地炸响,震得那灯光都跟着摇曳不停,雷声尚未过去,就见窗户玻璃上噼噼啪啪地泼打着雨点。
这时候,郑军参谋长匆匆而进,郑重地向团长和政委敬了个军礼,然后便将一份电话记录jiāo给了团长和政委。
郑军:师部刚发来的紧急抢险命令!
政委看完,jiāo给了团长。
团长看了一眼,便放下了酒杯,命令道:全体紧急集合!
那些军官们随即放不了酒杯,疾速地离去,只一瞬间食堂就空dàng起来了。
政委对吴天亮道:你就不要参加抢险了,准你假!
吴天亮却不肯请假。吴天亮也随着军官们奔出了食堂。
喧闹的食堂突然之间变得静寂。
李萍顿时更加紧张。
李萍奔到了食堂门口,看去,外面已是bào雨如注。
操场上黑糊糊的,几乎看不清楚人。但是,李萍却清晰地听见铿锵的报数声,此起彼伏。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紧跟着,轰隆隆的雷声滚了过来……
李萍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在闪电的辉映下,操场上,两辆带帆的卡车,疾驰而去。
那车灯的光亮,在雨夜里穿she着。倾盆大雨,在两束光亮里,纷乱地下着……
夜色迷乱,幽暗。吴天亮家,李萍一个人,神情很紧张。窗户上,流淌着雨水。闪电一道道闪过。
雷声。轰隆隆的雷声。
每一次雷声响起,李萍都是一颤。
李萍显然有些害怕了,噼噼啪啪地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灯。
虽然房间内大亮,但仍不能平息李萍的惧怕。李萍又紧张地将收音机打开,可收音机显然信号不好,嗞嗞啦啦,就是没有正经声音。李萍调试着,可还是嗞嗞啦啦。
一扇窗户被风刮开了,嘭的一声。李萍急忙去关窗户,可窗户刚关好,却听见身后噗的一声,那收音机竟然冒出一团火来,烧着了。
李萍吓得去了厨房,端来一盆水,就浇到了收音机上。收音机燃起的火是浇灭了,可仍有烟雾在冒着……水,在柜子上流淌着,滴答而下。
李萍丢下脸盆,坐在椅子上,满脸惶惑。
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
雨水在窗外流淌而下,映衬着那大红喜字……
李萍孤独地坐在那里,忧伤地看着窗户玻璃上那大红喜字……
《幸福还有多远》 第二部分
典型的东北女人
六
清晨,bào雨虽然已经停了,但雨水却在院子里积出了水洼。四周都显得湿漉漉的,屋檐上,直往下滴答着积存的雨水……
室内的灯,仍然亮着,亮在曙光里。
李萍和衣躺在chuáng上,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了这新婚之夜。
李萍在chuáng上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屋檐滴下的雨滴流淌而下,雨滴映衬着玻璃上的大红喜字。
李萍一夜无眠。
李萍忽然一阵激灵,听见有鸟叫声从窗外传来。她一跃而起,推开了窗户,看去,前院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两只欢快的小鸟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呢喃着嬉戏,少顷,双双飞上了空中。
李萍沉郁的神情一扫而光,出门清扫着院子里的积水。
隔壁“篱笆墙”的那边郑嫂出来,看看李萍,隔着“篱笆墙”,道:你就是吴主任的新娘子吧?哎哟嗬,漂亮得晃眼!怪不得吴主任自从见了你,就天天念叨,像丢了魂!你叫啥?
李萍:李萍。你就是郑嫂吧?在火车上郑参谋长就告诉我咱们住邻居。
郑嫂: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啥事你就吱声!我家老郑也抢险去了。你家吴主任肯定也去了吧?让你这个新娘子新婚头一夜就独守空房,委屈不?
郑嫂的口音带着东北味,性格也是典型的东北女人,慡直。
李萍苦笑,无语。
郑嫂:千万别委屈,嫁给他们这些工程兵的,就这样!赶上有险情,家里就是着火了,也顾不上!你这,还不算啥。我结婚那会儿,比你还要命……
李萍:郑嫂也是在部队结的婚?
郑嫂:不是,在老家大连,海边。本来日子都定好了,喜帖也发了,鱼呀虾呀都准备齐全了,嘿,部队来了加急电报,他接到电报就得走啊,可把我给急坏了。你说这结婚总不能我自个儿结吧?到了结婚那天,还真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一看急了,就跟乡长说,不行,你得来帮我说清楚,要不让人咋想呢,还以为我让郑军给甩了,成神经病了才一个人结婚!乡长就给大伙儿说,郑军啊,部队有紧急任务,赶回部队去了。这临走啊,jiāo代给我了,让我来给证婚。有乡长证婚,我这才把婚礼好歹给办完了……
李萍笑问:那你觉得委屈不?
郑嫂:那还能不委屈?转天我买了张车票就奔云南了,那会儿郑军他们在云南修铁路。等我找到了部队,你猜怎么着了?
李萍:郑参谋长一定是又惊又喜!
郑嫂:哪儿啊!他被派到靠西藏的边儿去抢险去了,过了两个月才回家,瘦得都不像他了。也晒黑了。胡子拉碴的。他进家的时候,我一打眼还真没认出来,就问:同志,你找谁啊?哈!
李萍:郑参谋长怎么说的?
郑嫂:他呀,哪还顾得上说啥,扑上来就……哎呀,跟个饿láng似的!你可别笑话,他们这些工程兵,有时候在隧dòng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月,见不到女人,回来后看见啥都是双眼皮!
李萍大笑:郑嫂,你真有意思……
郑嫂:我这人实在,也没多高文化,说话直,你别笑话就行。哟,光顾跟你说话了,我该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