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子女_石钟山【完结】(57)

2019-03-10  作者|标签:石钟山

  他和方玮之间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在那个周末里,他又出发了。他怕路上饿,出发前在食堂里找了两个早晨剩下的馒头,然后用报纸包上,放到了挎包里。他和方玮见面后,中午的时候,他只给方玮一个人点了饭菜,他说自己来时在车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其实,经过一夜又一上午的折腾,他早已饥肠辘辘了,当方玮吃完,准备送他去火车站时,他刚站起来,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护士学校门诊部的病chuáng上,他正输着液。那天,他没有走成,方玮花钱为他在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当方玮当着他的面,从挎包里掏出那两个用报纸包着的馒头,还有一个喝水的瓶子时,他红了脸,嗫嚅着说:饭店的饭菜我吃不惯。方玮的跟圈红了,方玮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说:刘双林,你别来看我了,要看,下周我回部队看你去。

  果然,在下周末的某一时刻,方玮出现在连队门前。她的出现不亚于一颗炸弹那么轰动。美丽高贵的方玮真的爱上了其貌不扬家境贫寒的刘双林。

  方玮的出现意味着刘双林的爱情已大获成功了。

  当方玮把刘双林的照片寄给父母时,当然,在信里也把刘双林的情况汇报给了父母。

  母亲看了信,又看了照片,没说什么,心事重重地把信和照片又推给了方玮的父亲。父亲没有看照片,只是匆匆浏览一遍女儿的信。

  母亲就说:是个农村的,长相也一般。

  父亲说:农村的有什么不好,我就是农村出来的,咋地了?别瞧不起农村娃,农村娃厚道,能吃苦。

  母亲叹口气,不置可否的样子。

  母亲又说:要不,啥时候让闺女把他带回家来看一看?

  父亲说:咱们看啥看,又不是跟咱们过日子,只要孩子看中,我看就行。都啥社会了,还想父母包办那一套?

  父亲当天就提笔给方玮写了封信,草草地肯定了这门婚事,一切都让女儿自己做主。

  方玮的意思是想让父母给自己出出主意,在爱情的问题上,她真的没有自己的主张。刘双林对她好、坚贞,她知道,可除了这些,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了。她对刘双林谈不上爱,有的只是感动。现在她一想起刘双林挎包里的那两个gān馒头,她的眼眶就发cháo。他为了她,为了爱情,背着两个馒头上路,这是多么感人的行为呀。单纯善良的方玮接到父亲的信后,决定嫁给刘双林。

  在方玮护校毕业那一年,她又回到了师医院当上了一名光荣的护士,她和刘双林的关系全师上下尽人皆知。也就是在那一年的秋天,刘双林被调到师机关司令部当上了一名副连职参谋。这又是刘双林没有想到的。刘双林感叹自己这两次命运转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这一次命运的转变,他可以肯定,一定是与自己和方玮的恋爱有关。

  那年的元旦前夕,他和方玮在师长的主持下,隆重地结婚了。一般gān部结婚,能让师长出面,况且又是师长主持婚礼,在这之前,刘双林连想都没想过。事后他才知道,师长曾经给方玮的父亲当过警卫员,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在那天婚礼上,他第一次名正言顺地敬了师长一杯酒,师长当然也回敬他一杯酒。师长还在嘈杂声中,附在他耳畔小声地说:小刘,争口气,好好gān,你不是以前的小刘了,你现在和方玮是一家人了。下面的话师长没说,那意思很明显,他已经是方部长家里人了。刘双林看到了自己在部队的前途如一轮东方的旭日,正喷薄欲出。刘双林自从和方玮结婚后,整个部队上上下下的,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他当排长那会儿,来师机关办事,没有人把他这个来自基层的小排长当回事,因为机关的参谋gān事,最低职务都是副连以上。现在刘双林已经是机关的副连职参谋了,况且,身上还有一个部长女婿的头衔,走到哪里,人们都对他仰慕备至。刘双林在新婚的日子里感觉良好。

  婚姻这条河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结婚以后的日子。李亚玲和张颂的婚姻,平静得如一杯水,在婚前和婚后,李亚玲应该说是主动者,她主动追求张颂,婚后又是她试图努力改变这种平静如水的日子。婚姻大致有两种,一种是婚前的恋爱并不轰轰烈烈,结婚后日子也依旧平静。还有一种就是,婚前的恋爱搞得轰轰烈烈,可婚后却大相径庭,于是活法出现了qiáng烈的反差,这种结果只能是对现实婚姻的抱怨和不满。

  李亚玲和张颂就属于后者,李亚玲在婚后还想试图改变什么,也就是说她想找到恋爱时的那种美好感觉,可现实毕竟是现实,她在现实面前只能碰得头破血流。

  在李亚玲的心目中,张颂和几年前的张颂已经是两个人了。在她上学时,张颂可以说是她们女生心目中的偶像,年轻、文弱、书生意气。这样的形象非常符合那时女孩子心目中的审美标准。那时,知识分子在她们心目中是何等神圣呀。现在并不是知识分子没用了,而是有了些许的变化。

  张颂也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生,随着正规大学毕业生一年年地多起来,工农兵大学生这样的身份,便变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了。张颂在大学里工作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评上高级职称,他只能是个讲师了。比他晚当老师的那些通过高考留校的学生,有的已经是副教授了。教授和讲师之间的差距是明显的,比如说分房子、工资,都差着一大块呢。在这之前,许多和张颂同住在筒子楼的那些人,纷纷分到了公寓房,欢天喜地搬出去住了。唯有张颂还住在筒子楼里,还是那一间小房。他的身份自然也一成不变,依旧是讲师。

  现在的学生已经不是以前的学生了,他们见多识广,对任课老师很挑剔。对一些教授副教授的课很重视,他们可以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去听教授的课,也不愿意花六分的力气去听一个小讲师的课。

  张颂以前教的是《中医学理论》,在中医学院,这是一门必修课,显得很重要。后来,张颂老师的课就被调换了,他以前的课让一位副教授去讲了。现在张颂只能讲选修课了。顾名思义已经不那么必要了,是自愿的,想选就选,不想选当然就不选了。张颂现在的课堂上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空空dàngdàng的课堂里,经常只有十几个学生,而且这十几个学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每天下课时,能剩下六七个学生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为眼下的处境感到一丝悲凉。他现在讲的课程是《中医与传统文化》,这不是考试课程。这些学生,中医还没入门,又何谈文化呢?很少有人来上张颂的课就显得很正常了。他又想到了几年前,自己给学生们上课的景象,教室里满满地坐着学生,男生们的目光满是嫉妒,女生们呢则是羡慕,还有几双是那么的一往情深。那时,他在众多人的目光中,显得才华横溢,把《中医学理论》讲得委婉动听。然而现在呢,他有了一种理屈词穷的感受。他在讲台上,面对着课堂中的十几个人、六七个人,一时竟不知讲些什么。

  张颂的情绪不能不低落,这直接影响到了他婚姻的质量,一个人在单位里的心情很不好,不可能回到家里马上就变成一个欢天喜地的人,这样很难,一般人做不到,除非他的家里是一座宫殿,有若gān美女小心侍候。对张颂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张颂一回到家里,便歪在chuáng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找一件事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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