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年_振权【完结】(71)

2019-03-10  作者|标签:振权

  田嫂说,二太太也是一样的,马上就端来了,大老爷先吃。

  二太太也说,大老爷甭客气了,先吃了面再喝茶,饿肚喝茶不好,伤身子。二太太又把面碗推给大老爷。

  很快,绫子又端了一碗jī蛋荷包面来,跟刚才那碗一模一样,这碗是给二太太的,只是盐放得少,轻淡些。

  绫子说,没有给亭儿煮,跟我们一起喝小米粥吧?绫子极少称呼亭儿大小姐。

  亭儿知道绫子说这话没有怀着好意,但当着大老爷和二太太的面不好吵,就假装高兴地说,好,我正想喝小米粥呢,肚子里油多了,清不掉,腻口。这话也是向绫子示威,那意思很明显,你别得意,反正我是主子你是丫头。

  大老爷和二太太谁也没有在意两个孩子斗嘴,互相谦让一下便开始吃jī蛋面。转眼吃完了,绫子收拾下去,这才开始去东厢房吃小米粥。如果不是因为大老爷在这儿,一般情况下二太太是和她们一起吃的,二太太认为大家在一起吃饭香。

  趁着绫子田嫂她们吃饭的工夫,大老爷以非常关爱的态度向二太太询问了有关分娩生孩子的事。说实话,二太太还是很感激大老爷的,毕竟不是冷面无情的人,她对大老爷说,到十一月中旬吧,反正也快了,这不十月快过完了吗,我觉着他天天要折腾着出来呢。

  大老爷很高兴,因为他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对二太太的爱怜之情甚浓,说,只要他平安地来就好,到明年的娘娘庙,咱们再一起去烧香还愿,观音菩萨真是显灵!于是,大老爷和二太太同时想起上次去娘娘庙请愿的事。

  大老爷又喝一盏茶才离开二太太这里。像这样的天气基本上无事可做,何况刚下了一场雪还没有化,大老爷也只是四处转转,到街上的铺子或是作坊里看看。按说应该去趟天津北京和保定看看保和堂的买卖,早些天北京来信说今年的生意减了两成,而天津因为上次打官司托了人情,也该去回拜一下才好。但是二太太分娩在即,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走不得,不晓得为什么,大老爷尤其担心二太太。

  与此颇有不同的是,二太太一直对昨夜大老爷不明不白地进入银杏谷的事疑惑不解。当初大老爷也曾半夜三更地进银杏谷,但那是她把门故意留给他的,这次不一样,银杏谷这些日子忽地多了这许多人,难道也有人跟大老爷约好了留门子吗?除了郭嫂这显然不可能,而郭嫂当然也不可能。

  二太太跟亭儿说,去年秀儿还在的时候把一个用jī毛扎的好毽子踢到门楼上去了,你让护院房的牛旺搬个梯子上去把它拿下来,冬天脚冷的时候,你可以跟绫子踢毽子玩。这当然不是二太太的真实目的。

  做这种事情对牛旺来说轻而易举,何况护院房的院子里就放着一架现成的梯子。牛旺把梯子挎在肩上就跟着亭儿来了,这时二太太早站在门楼下面等着呢。

  仅仅是为了找一个jī毛毽子,牛旺认为二太太有点像孩子一般任性。

  牛旺跟二太太说,门楼上面有雪,毽子埋在下面也看不着,不如等雪化了再找,反正是踢着玩的东西。

  二太太说,既是把梯子搬来了,就让亭儿上去找找,你在下面看着点,别让她滑下来摔着。

  按牛旺的本事,就是亭儿真的从门楼上滚下来,他肯定能轻而易举地接住并且毛发不伤。

  牛旺说,好。就把长梯架在门楼上,亭儿像只猴子一般几下就爬上去了。正如牛旺所预料的那样,门楼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

  亭儿冲下面的二太太喊,全是雪,什么也看不见。

  二太太说,那你下来吧,让牛旺叔上去看。

  亭儿下来之后,牛旺又踩着梯子爬上去,然后冲二太太和绫子喊,要不拿一把扫帚来?把雪扫开就看着了。

  二太太说,不用了,你看看两边墙头上有没有呢?

  牛旺看过之后说,什么也没有,只有雪。

  二太太说,雪上面什么也没有吗?看仔细点,牛旺。

  牛旺又看了一遍,然后冲二太太说,这边墙头的雪上有个手印儿,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也没有脚印儿,你让别人来找过毽子了吗?牛旺的意识仍然停留在毽子上。

  二太太说,没有就下来吧,等雪化了再说吧。

  牛旺从门楼上下来,扛着梯子走了。

  亭儿很失望,她真的以为上面有一个用铜钱扎了红jī毛的毽子呢,心里想着应该像牛旺说的那样,用扫帚把雪扫开,那样的话什么都看见了。郭嫂和田嫂也不明白,不就是找个jī毛毽子吗,何必费这么大事?再找几个铜钱扎一个就行了。只有绫子看出来二太太找的东西决不是jī毛毽子,而到底是什么她却也难以说得清楚,倒是心上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二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达到目的的当然是二太太,二太太知道了墙上有一个手印儿,这手印儿是谁的,是大老爷蒋万斋的吗?大老爷能够用一只手在墙上一撑,然后一越而过?这简直是一件哄孩子都不信的事,除了高鹞子,连牛旺她都怀疑没这份能耐。假如猜想大老爷仍然是从大门进来的,而墙头雪上的手印儿又从何而来?这么想着二太太就有点隐隐地害怕大老爷了,这感觉来得也奇妙,以至于折磨了她好几天,后来因为生孩子才把这件事忘了。

  在二太太生孩子之前,我们有好几件事需要jiāo代,第一件事是大老爷蒋万斋和绫子之间的事,这件事又莫名其妙地牵扯上了官杆儿。

  再次提起官杆儿实际已经有违我的初衷了,按着原来的构想,官杆儿不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仅仅是因为后来他活活窝囊死了大老爷蒋万斋,所以就不能不提到他了。但是,完全出乎我们预料的是官杆儿的儿子,官杆儿的儿子叫官员,后来在《太平盛世》里当了省委书记,而省委书记在中国算得上是极其了不起的大官了,对于一个极其了不起的大官的父亲当然就不能太轻描淡写了。

  大老爷和绫子之间的事进展不顺利完全是因为绫子急于求成,而大老爷毕竟不是柳下惠,不好把持得住,难免手脚轻浮,这种事情总会露出点马脚来。

  事情发生在一个极其狭窄的夹道里,很多人知道,在江南的水乡老镇,这样的夹道极其常见,房与房之间留条狭窄的过道,有时两人迎面而遇就很难错开身子,所以在进入夹道之前,你得看一看对面是否有人过来,要是有人过来你就得等着,对面的人当然也是如此。像这样的夹道在北方极少见,在京西太行山区更少见,即便是有,也决不是常走人的过道,叫死夹哈拉道儿。

  在保和堂,这样的死夹哈拉道儿倒有几条,只有一条是常过人的,那就是从梨花苑到厚塾斋这条夹哈拉道儿。厚塾斋说它是书院也可以,说它是教书的私塾房也可以,老太爷蒋翰雉当初就是在这所院子里读书,然后又考取功名的,后来辞官不做,但却常在这儿读书。大老爷蒋万斋也是在这儿学会的诗书文章,厚塾斋真正成了保和堂的私塾是后来的事。要是走正道,从梨花苑到厚塾斋得先出院门,转弯绕过小灶伙房的院门,再出另一道门,然后才进厚塾斋的门,这无疑是要多费一些腿脚的。如果从梨花苑的小角门出来,穿过厚塾斋和小灶伙房的后山墙下的夹哈拉道儿,然后再过个小角门就是厚塾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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