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红楼时间密码_陈林【完结】(49)

2019-03-10  作者|标签:陈林

  曹頫的确切年龄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相信曹頫的出生不会早于1698年,因此,他担任织造时是十七八岁。这比周汝昌所设想的还要年轻,当然比吴世昌所认为的年轻得更多(《红楼梦探源》,99页)。吴世昌得将曹頫设想为年龄较大,因为他以为曹雪芹出生在1715年,而其父亲就是曹頫。周汝昌可以让曹頫生得晚些,因为他以为曹雪芹生于1724年。我认为曹雪芹生于1715年,而曹頫当时则很年轻,这证据是很充分的。如果说他自己在谢恩折子里的话(“huáng口无知”)是套语陈辞,1718年康熙称他为“小孩”便是事实了(参曹頫奏折原件,2859号,康熙五十七年六月三日奏折的朱批;《红楼梦新证》410页也引了这一段朱批)。这样的称呼肯定不会用来形容一个年过二十的男人。更重要的是,1727年巡盐御史噶尔泰的奏折中说曹頫“年少”,见《雍正朱批谕旨》,39册,92b页,雍正五年一月十八日奏折。这样的称呼不像会被用来形容一个年过三十的男人。[12]

  周汝昌先生在《曹雪芹传》一书中对曹頫生年的估计是含糊的,从上下文来看,他似乎在肯定曹頫担任织造时只是一个孩子,而不到“十七八岁”。周先生写道:

  曹頫自从康熙五十四年(1715)三月初六日继其父、兄曹寅、曹颙到任为江宁织造,那时不过是一个“huáng口无知”的孩子,到此(按,指雍正二年甲辰1724年)已是第十个年头了,逐渐长大成人,婚娶已毕。……。曹頫在雍正二年正月的奏折中已有“妻孥”之语,似乎已然生了一个孩子。如果“孥”字不是泛用而确指男孩,那么雪芹应当排行第二。[13]

  根据前文的论证,贾宝玉真实的出生日期是1706年6月8日(康熙四十五年丙戌年四月二十八乙卯日);1715年,贾宝玉9岁,正是“huáng口无知”;1718年,贾宝玉12岁,仍是“无知小孩”。由于这个生日是小说作者本人jīng心隐藏并通过种种手法暗示出来的,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书面证据,我们据此可以斩钉截铁地做出无可置疑的定论:贾宝玉的原型人物、小说《红楼梦》120回的作者必定是曹頫,并且曹頫的出生日期必定是1706年6月8日。

  《破译红楼时间密码》

  “好古嗜学”的曹頫

  既然曹頫出生于1706年,他在1715年9岁时能够担当江宁织造的重任吗?从曹頫写给康熙的奏折来看,不少奏折是有关江南稻米收成和价格的,一个10岁左右的孩子能写这么复杂的内容吗?回答是肯定的。

  织造并不是政府官职,而是由内务府派遣到江南负责为皇室织造绸帛绫缎、供奉山珍海味和文物古董的办事人员,曹頫尽管年纪小,这些事情完全可以委托家中长辈或仆人去办理。《光绪会典》卷九十规定:江宁、苏州、杭州各设织造一人,由内务府司员内简选派充。各随司库一人,笔贴式二人,库使二人。掌织造“上用”、“官用”绸缎布匹。每年解京一次[14]。有这么多专业办事人员跟班,曹頫完全可以应付日常的工作。

  薛蟠是一个不学无术的làngdàng公子哥儿,但他在十二岁时就能够当“皇商”。小说第四回写道:

  这薛公子幼年丧父,寡母又怜他是个独根孤种,未免溺爱纵容,遂至老大无成;且家中有百万之富,现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这薛公子学名薛蟠,表字文起,五岁上就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终日惟有斗jī走马,游山玩水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之旧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第64页)

  第四十八回写到,薛蟠挨了柳湘莲的bào打之后,借口出去学做买卖,准备“躲躲羞”,“逛逛山水”,他对母亲说:

  “那张德辉又是个年高有德的,咱们和他世jiāo,我同他去,怎么得有舛错?我就一时半刻有不好的去处,他自然说我劝我。就是东西贵贱行情,他是知道的,自然色色问他,何等顺利,倒不叫我去。”(第659页)

  薛蟠尚且如此,曹頫应付织造的差事更不在话下了。曹頫自幼由jīng通理学和文艺的伯父曹寅亲自教养,颇受曹寅称誉。康熙五十年三月,曹寅的次子珍儿夭折,曹寅甚为伤心,作诗三首,其二云:

  予仲多遗息,成材在四三。承家望犹子,努力作奇男。经义谈何易,程朱理必探。殷勤慰衰朽,素发满朝簪。[15]

  这首诗是说,弟弟曹宣多子,三、四尤佳,希望他们努力学习,将来能够继承先人的基业,给自己一个安慰。其中的“四”,就是指曹宣的第四子曹頫。从这一首可以看出,曹頫小小年纪就对儒家经典和程朱理学颇有钻研,能得到伯父的赏识。

  又据康熙六十年刊《上元县志•曹玺传》记载,曹頫“好古嗜学,绍闻衣德,识者以为曹氏世有其人云。”[16] 雍正五年正月,巡视两淮盐课噶尔泰奏云,曹頫的织造事务都是jiāo给管家丁汉臣料理的。在这个丁管家之外,曹頫还有一个“监护人”呢——他就是曹寅的妻兄、苏州织造李煦。康熙四十五年六月二十五日,康熙命杭州织造孙文成口传谕旨给曹寅说:“三处织造,视同一体,须要和气,若有一人行事不端,两个人说他改过便罢,若不悛改,就会参他。”康熙给李煦的朱批也说:“曹寅于尔同事一体。”[17]事实上,曹寅病故后,其后事都是由李煦料理的,包括曹寅名下所有盐务上的亏空,也由李煦奏请补赔;曹颙死后,后事及家庭事物,又是由李煦一手料理的。由此可见,9岁担任江宁织造的曹頫完全能够应付其职,奏折的写作亦不在话下。

  曹頫“好古嗜学”、能得到伯父赏识的特点,在贾宝玉身上也有所反映。贾宝玉虽然不喜欢读八股文,对科举应试深恶痛绝,但他读的杂书野史并不少,知识面相当广,并且好谈老庄,自比伯夷叔齐,这当然是“好古嗜学”。贾宝玉才思敏捷,往往能赢得清客相公们的极口称赞,就是对他动辄呵斥的父亲贾政,也会有发自内心的赞叹。第七十八回写道:

  说话间,贾环叔侄亦到。贾政命他们看了题目。他两个虽能诗,较腹中之虚实虽也去宝玉不远,但第一件他两个终是别路,若论举业一道,似高过宝玉,若论杂学,则远不能及;第二件他二人才思滞钝,不及宝玉空灵娟逸,每作诗亦如八股之法,未免拘板庸涩。那宝玉虽不算是个读书人,然亏他天性聪敏,且素喜好些杂书,他自为古人中也有杜撰的,也有误失之处,拘较不得许多;若只管怕前怕后起来,纵堆砌成一篇,也觉得甚无趣味。因心里怀着这个念头,每见一题,不拘难易,他便毫无费力之处,就如世上的流嘴滑舌之人,无风作有,信着伶口俐舌,长篇大论,胡扳乱扯,敷演出一篇话来。虽无稽考,却都说得四座chūn风。虽有正言厉语之人,亦不得压倒这一种风流去。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rǔ了祖宗。(第1124~11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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