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下午茶_西岭雪【完结】(2)

2019-03-10  作者|标签:西岭雪

  情人的下午茶。西岭雪

  内容简介

  花开常谢月常缺,总是缘浅情深。 从12岁到32岁,我的魂牵梦萦,都只是为了他。为了他,一杯一杯的下午茶;

  为了他,一次一次的伤心泪;为了他,一生一世的真爱与无悔……然而我的爱,你在哪里呢?

  二十年的爱情,不是梦。 然而一年又一年,我们就这样地失之jiāo臂,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命运巨掌,将爱情播弄。

  谁知道,我究竟是一朵毒罂粟,还是一株虞美人?

  情人节,我备好了下午茶等你,是你最喜欢的碧螺chūn,旗枪分明,莹润如翠玉,在袅袅茶烟中舒展曼舞,一枝一叶都写着寂寞与渴望。

  玫瑰苏和茯苓糕也都盛在水晶碟子里了,甜品是石榴宾治与木瓜船,案上还细细地点了一炉沉香屑,但是,你为什么还不来呢?

  多少年,多少个风雨yīn晴的情人节,我惟一的愿望,便是守住一杯茶一炉香,与你共度一个下午。然而我的爱,你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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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部分

  12岁时爱上他

  我平生第一枝玫瑰由宜中送给我。

  那一年,父亲猝逝,母亲一夜白了头发,不住啼哭,问我:“女儿,从今后,咱们可怎么办呢?”

  宜中说:“师母请节哀,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他叫我妈妈师母,叫我小师妹,是先父生前的得意高徒,读中医,课余在父亲诊所做助手,毕业刚一年,分配入中医院工作,前途无量。

  父亲是救死扶伤的神,悬壶济世,寡言少语,但每说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被患者视为华佗扁鹊。然而能医者不自医,正当盛年却突然死于脑溢血。他死了,家里的顶梁柱也就塌了。

  追悼会上,妈妈被两个阿姨扶着哭得死去活来,我牵住宜中的衣角寸步不离。

  姐姐白芍来唤我:“白术,这边来,别缠着人家。”

  宜中温和地劝:“就让他跟我吧,不碍事。”

  父亲的死,使我在骤然间失去了生命最重的倚赖,视宜中为惟一稻草,近着大师兄,就好像近着父亲。

  他带我走出临时灵堂,来到房后的乐游原山坡上。纸钱飞了一天一地,一只折了翅膀的大鸟风筝挂在树上。是深秋,刚刚收过麦,地里一片荒凉。我家的一亩菜地半亩花园也都凋败芜杂,野草快长得比菠菜都旺,但是有一株玫瑰却开得正艳,丝毫不为人世间的伤心生亡而萎谢。

  宜中走过去,摘下那枝玫瑰给我,说:“爸爸虽然死了,但是生命仍然要往前走,你得快快长大,扶持妈妈,让自己,让周围的人都幸福快乐,明白吗?”

  我不明白,但记得很深,视为生命格言。

  那枝玫瑰,被我紧紧捏在手里,插在瓶中,加入书页,存进心深处,永生永世铭记不忘。

  那一年,我12岁,宜中24岁,同样属龙,十二生肖中最虚无的一种,然而负负并未得正,两个虚无加在一起,得不出一个实实在在的真。

  他喊我小师妹,我喊他大师兄,如《笑傲江湖》之令狐冲与岳灵珊。

  令狐冲碰巧是我最喜欢的武侠人物,当时有两个词我记得很深:琴心剑胆,侠骨柔肠。我以为这就是完美男人的标准。

  我心中的完美男人,是宋宜中。

  他高大英俊,满面笑容,走到哪里都会带来欢乐,如阳光普照,每次来到我家,连满屋的家具都好像小了一圈,盛不住他四溢的快乐,变得明亮起来。

  宜中对那些家具很敬畏,告诉我:“这是明清的huáng花梨木,材料极其珍贵,古时工匠打造huáng花梨木家具有惜料如惜金一说,不事大肆雕琢,但注重根据材质本身的纹理收分起伏,所以huáng花梨木的家具造型多半简单明畅,是难得的珍品。”

  我心仪地看着他,觉得他学识渊博,无所不知。

  母亲被提醒了,忽然说:“宜中,正要拜托你,能否找到下家,将这些家具卖了,或者可以筹点钱出来。”

  宜中一惊:“师母说什么话?哪里就到了变卖家具的份儿上了?如果手头紧,我或者可以帮忙筹措些。”

  母亲苦笑:“长贫难顾。况且你刚刚毕业,又能有什么钱?这些年来,一直是老白开诊所撑门立户,我一个家庭妇女,除了种种花做做饭,什么都不会,现在四十多岁的人了,再出去找工作也难。如果不卖家具,就只得卖地卖女儿,却又都是犯法,只得打那一堂家具的主意了。”

  姐姐性格开朗慡直,快人快语,看到妈妈终于肯说笑话,立即凑趣地迎上来:“如果能把我卖进大富人家,给妈妈换出银子来,我没意见呀。自己也登了高枝儿了,也让老妈小妹借光了,皆大欢喜呢。”

  妈妈抚着姐姐的脸:“如果是在古代,还可以选秀女,凭我女儿的姿色,不难混个贵妃做做,也值得卖一回。可是现在这时代,哪里还有真贵族,娘家没资本,婆家也不会把你当人的,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所以还是卖家具划算些,也可以换个长久营生来做,给我女儿好歹攒点嫁妆。”

  宜中问:“那么师母是有长久打算的了?”

  妈妈点头,胸有成竹地说:“我想过了,除了种花有点心得外,我也实在没有一技之长。好在还有这一亩多地,我想经营个花房,再盘个门面,开家花店,养活我们母女三口大概总支撑德过了。”

  一件大事就这样在三言两语间决定下来,妈妈遂决定关闭爸爸的诊所,改开花店,取名“花之恋”。

  我家住在西安市南郊大雁塔十字往东的西影路上,妈妈是农村户口,名下有一亩半地,就在青龙寺后坡乐游原上,李商隐写“夕阳无限好,只是近huáng昏”的地方,原本一亩种菜半亩种花的,现在全重新翻过了改成种花,又搭了一架暖棚,专门试验珍贵花种,郁金香天堂鸟之类。

  那一堂huáng花梨木的明清家具,由宜中师兄卖了三十万。

  家具被抬走的那天,妈妈表现得很平静,还化了淡妆。这是爸爸去世后她第一次打扮,神情中有种素洁的美,看着那些又硬又呆板的木头桌椅被搬出去,深色淡淡地,好像全不关心。

  反是宜中十分痛惜:“huáng花梨木材料有限,将来必然价格高涨,这样子全堂出售,是贱卖了。”

  邻居们全挤在巷子里看热闹,小声议论着白家穷了,败了,没落了,啧啧地咂着舌头,可是眼睛里是欢喜的,探头探脑地窥视着,生怕漏掉一半点新闻。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在爸爸的药店免费看过病或取过药,谁家有了急症,或者谁家钱紧,爸爸从不会计较。可是现在我的家散了,在他们的眼中却看不到哪怕一丁点儿同情或温情,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姐姐故意地和那些躲躲闪闪的冷眼对视,bī着他们扭过头去。而我悄悄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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