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冲击波--纪伯伦评传_伊宏【完结】(22)

2019-03-10  作者|标签:伊宏

  我说生命的确是黑暗的,除非是有了激励;

  一切的激励都是盲目的,除非是有了知识; 一切的知识都是徒然的,除非是有了工作;

  一切的工作都是空虚的,除非是有了爱。 纪伯伦把爱工作与爱生命看成同一件事,这与那种以享乐为目的的爱是 完全不同的了,纪伯伦追求的是一种 “给予的”爱,高尚的爱,也即他所说 的 “无限的爱”。“在工作里受了生命,就是通彻了生命最深的秘密。”在 纪伯伦看来,爱与生命是不可分的。 在纪伯伦心目中,爱与美是紧密联系的,在 《先知》中,当一位诗人请 艾勒——穆斯塔法谈美;智者反问道: “你们到处追求美,除了她自己做了 你的道路,引导着你之外,你如何能找到她呢?除了她做了你的语言编造者 之外,你如何能谈论她呢?” 这是在告诉诗人,只有美才能引导人们找到美的所在。人们关于美的种 种谈论,并不一定能反映出那美的客观存在。针对八个人对美的理解,智者 指出,他们只是谈论着各人 “那未曾满足的需要”:伤者需要仁爱,忧苦者 需要温柔,大雪阻挡的人向往着chūn天,炎夏挥镰者盼望着秋收季节的到来。 纪伯伦认为, “美不是一种需要,而是一种欢乐。”这是说,他不把个人欲 望的满足等同于美。他把美比作 “发焰的心,陶醉的灵魂”,显然是指jīng神 美,这种美具有长久的生命力, “是一座永远开花的花园,一群永远飞翔的 天使”。 纪伯伦提出美即生命的主张,他说: 在生命揭露圣洁的面容的时候的美,就是生命。但你就是生命。…… 美是永生揽镜自照。但你就是永生,你也是镜子。 这就是说,人类与美是同一的,生命和美是同一的,审美对象与美是同 一的。这种将爱与美当作必要条件的生命哲学,贯穿 《先知》一书的始终。 他从生命的流动与永恒中把握美的本质,可以说,纪伯伦开辟了阿拉伯美学 领域的新天地。 纪伯伦终生是一位自由的讴歌者和追求者,因此,“自由”也是《先知》 一书的主旋律之一。纪伯伦自由观的核心,不仅仅是废除了不公正的法律, 不仅仅是打倒bào君,而且是以 “奴性”的消灭为前提的人类jīng神上的解放。 纪伯伦是 “奴性”的敌人,他憎恶人类社会普遍存在的这一丑恶现象。他指 出,有些人“在诛戮他们的bào君之前卑屈,颂赞”,他看到社会上的“最自 由者,把自己像枷铐似地戴上。” 纪伯伦已经看出整个人类都是不自由的, “要求自由的愿望”的存在正 是意味着不自由的存在。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呢?纪伯伦写道: ……当那求自由的愿望也成为羁饰,你们不再以自由为标竿为成就的时 候…… 当你们的白日不是没有牵挂,你们的黑夜也不是没有愿望与忧悉的时 候,……

  ……当那些事物包围住你的生命,而你却能赤luǒ地无牵挂地超腾的时 候,你们才自由了。 纪伯伦认为 “奴性”是自由的大敌,生命的大敌。它使人的“灵魂”禁 闭在躯壳之内,房舍之中,而不能翱翔云端,与风同游。纪伯伦呼唤自由、 批判奴性就是呼唤人类 “无穷性”的实现,就是呼唤生命力的解放。他热烈 希望人类能驾着 “理性与热情”的“舵”与“帆”,向着“更高更远”的目 标前进。他的这些见解,曾起过十分积极的作用,激励过许多争取民族独立 的阿拉伯的青年,至今仍是阿拉伯思想宝库中的珍品。 《先知》出版后,大受读者欢迎,引起文坛轰动。朋友们在纽约为纪伯 伦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祝贺他取得巨大的成功。纪伯伦在那些日子里,几乎 每天都会收到贺信和贺电,热烈的祝贺有的来自所认识的人,有的来自他不 认识的人;有阿拉伯人,也有其他民族的人;有的来自他侨居的美国,有的 来自世界各地,他们都对作者表示钦佩,对 《先知》作高度的评价。其中一 些读者,特别是怀着理想主义的女读者,一时对纪伯伦达到了崇拜的程度, 称他为“超群出众的人的典范”,“带着全部jīng神美和生命美的人物”,“超 越人类和超越生命的巨人”,等等,有的甚至把他看作先知的化身。 《先知》不仅为一般读者所欢迎,而且也为许多知识界人士所欣赏。当 时,美国北卡罗来纳州一所学院的院长,曾亲自写信纪伯伦,请求他允许把 《先知》中的一句诗镌刻在自己学院的一口大钟上,那句诗是: 昨日是今日的回忆, 明日是今日的梦想。 由于 《先知》的成功,纪伯伦达到了他成就和劳誉的顶峰,获得了jīng神 上极大的安慰和补偿,他欣慰地告诉朋友: “当上帝把我像石子似地抛向神 奇的大海时,我在海面上溅起了层层làng花;但当我沉落海底时,我变得平静 了。”

  纪伯伦风格 《先知》是纪伯伦思想成果的jīng粹,也是纪伯伦艺术风格的典型。纪伯 伦在 《先知》中展示了他复杂的宗教哲学观。 他认为世界不仅是物质的存在,也是jīng神的存在。尽管他曾声称 “我是 自己的主”,但在他心目中,始终为“上帝”保留着位置。不过纪伯伦相信 的不是 “天”上的宗教,而是“地”上的宗教,或者说是一种自然神——泛 神论。在 《先知》“宗教”篇里他这样说。 假如你要认识上帝,就不要做一个解谜的人。 不如举目四望,你将看见他同你的孩子们游戏。 也观望太空;你将看见他在云中行走,在电中伸臂,在雨中降临。 纪伯伦是理性的崇拜者,在 《先知》中,他写道:“上帝安息在理性中”, 同时他又说“上帝运行在热情里”。于是他的上帝成了理智与热情的综合体, 既是思考者,又是创造者。 纪伯伦还提出,宗教是“一切的功德,一切的反省”,是“凿石或织布” 时,灵魂中涌溢的 “叹异”和“惊讶”。这里,他把宗教和社会、劳动联系 起来了,他实际上认为宗教是jīng神的反思,是对劳动的赞叹和肯定。 他认为不能把宗教信仰与人生事业分开:“谁能把他的信心和行为分开, 把他的信仰和行为分开,把他的信仰和事业分开呢?”也不能把上帝和 “自 我”分开: “谁能把时间展在面前,说:‘这时间是为上帝的,那时间是为 我自己的;这时间是我灵魂的,那时间是我肉体的’呢?” 可见,纪伯伦是以人为中心塑造他的上帝形象的。他把宗教等同于生活, 上帝等同于人。实际上,纪伯伦否定了宗教卫道士心目中最神圣的信条。 纪伯伦的人生观还主要表现在他对 “生与死”这个问题的看法上。他认 为 “生和死是同一的,如同江河与海洋也是同一的。”死并不可怕,“除了 在风中luǒ立,在日下消融外,死还是什么呢?” 从人的 “无穷性”出发,纪伯伦发现了生命的永恒性,在《先知》的结 尾处有这样的字句: 不要忘了我还要回到你们这里来。 一会儿功夫,我的愿望又要聚些泥土,形成另一个躯壳。 一会儿的功夫,在风中休息片刻,另一个妇人另一个躯壳。 一会儿的功夫,在风中休息片刻,另一个妇人又要孕怀着我…… 有一些评论家由此认为,纪伯伦是相信 “轮回说”的,但事实上,纪伯 伦相信的是一种 “jīng神轮回”,或者说“真理不死”,在他口里说出的或在 他心中激dàng的知识和真理,必将在另外的人或下一代人身上再现、长留。这 样看去,就不一定是一种迷信,而是一种生命的自信。 纪伯伦在讨论人生时,特别qiáng调 “施与”。他认为给予是自然的、必须 的,施与是 “相信生命和生命丰富”的表现。他的施与不是恩赐,而是一种 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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