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乱_韩寒【完结】(8)

2019-03-10  作者|标签:韩寒

  我问:这有什么用呢?

  释空说:你想啊,现在的墙瓦不是钩不住了吗,那如果绳子长一点,可以钩到墙外面的树,然后架着墙不就能爬出去了?

  我大为折服,又问:那怎么回来?

  释空说:没事情,我背着攀墙架。

  喜乐说:那怎么跳下墙?

  释空说:没关系,我带了着地鞋。

  我问:这两个都分别是什么东西?

  释空说:我自己做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此事宜早不宜迟,因为月中有江湖暗器展,我想用这个参加比赛。

  喜乐说:那就今天晚上吧。

  我说:可以,不过喜乐要留在寺里。

  喜乐急忙说:不可以,我怕痛,师父一打我我就会告诉他你们去了哪里。你们要带着我就可以灭口了。

  释空问我:灭口是这么用的吗?

  我说:不知道,带着喜乐也可以。要不然庙里就留了一个活口。

  释空问喜乐:活口是这么用的吗?

  喜乐说:不跟你说,你傻乎乎的,反正三更,大家在西北角古井集合。

  我们都表示同意。

  三更。井前一个人影都没有。

  次日清晨,我们仨在一块,喜乐问我:去了没有?

  我说没有,问喜乐有没有,喜乐说没有。不知道释空有没有,释空遇见我们显得很抱歉,问我们有没有,我们说没有,释空说,还好,我也没有。大家都没有就好办了。

  喜乐抱怨,三更没有jī叫,哪知道什么时候三更啊。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听见jī叫才起来。

  释空说:我还晚,我是师父把我叫起来的。我昨天太激动,没睡着,三更时候才睡。

  喜乐说:今天这样,我们看师父房间里灯灭了,过一炷香再集合。

  结果又失败了,因为师父房间里灯一夜没灭。次日,我们三个人全部睡眼红肿不堪,这是我们生来第一次通宵不眠醒看天亮,师父出来看见我们很奇怪,说:昨日为师研究史学,越看越投入,一夜不眠,不想你们也都睡得不好,我们四个真是有缘分啊,这就是佛书里的心灵相通吗,哈哈哈。

  我们仨都很委屈,首先我们仨都看了一夜灯,然后又不能告诉师父我们不可告人的勾当,而且还得qiáng行被说成很有缘分,实在痛苦。

  喜乐说:今天这样,吃完晚饭以后一炷香时间,天色微黑,我们就集合。

  这次我们仨终于凑到一起。但是我们看到释空的行头,都大吃一惊。

  喜乐说:师哥,你说的那个就是这个?

  释空说:不错,虽然体积庞大,但是很管用,看这个,两个叠在一起就能爬墙,而脚如果伸在这个里,落地就不会受伤,而且没有动静。

  我说:话是这样说,可是一个高等弟子背两个板凳和两麻袋棉花也太难看了吧。你这样大地跑过来难道没人发现?

  释空问:什么叫“这样大地跑过来”?

  我说:你背了两个最长的板凳和两大麻袋棉花,显得那么大,在寺里穿过来居然没人发现?

  释空说:发现了,都发现了,我说做暗器呢。

  我说:好大的暗器。

  喜乐说:我看了,没人跟过来。开始吧。

  释空成功地把绳子甩在离开围墙十万八千里的一棵树上,拉了拉,觉得很结实,第一个爬了上去。喜乐随后爬了上去。我说:你还真像一个女侠,一点也不碍事。然后我爬上墙壁。等大家都在墙上了,夕阳已经淹没一大半。

  释空说:棉花一共两袋,你们用。

  我说:那你呢?你直接跳下去?

  释空说:胡说,师父说了,世界上没有轻功。我告诉你们,我发明了一种新的下墙法,手抓着绳子,dàng下去,dàng几下以后就可以站地上了。猴子都是这样的,看我的。

  说完,释空手抓住绳子就dàng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释空摔在地上。

  我和喜乐第一反应都没管释空死活,马上回头看寺里。见都没有什么动静,才悄悄问释空:你死了没?

  释空说:好痛,多高。

  我说:五米。

  释空说:好高,我得昏一会儿。

  喜乐问我:他不是说可以dàng吗,怎么直接摔地上了?

  我说:你看,绳子离开树有十米,墙离开地有五米,dàng个屁。

  喜乐说: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万一师哥死了怎么办?

  我说:我还没目测明白呢,他就跳墙了。

  我对喜乐说:我先套着这袋棉花跳下去,如果我没死,你再跳下来。说罢,我跳了下去,虽然活着,但是摔得也不轻。接着就是喜乐要跳下来,我把棉花铺好,说,可以跳了。释空不知道何时复生,站起来要接喜乐。我说,我来就行了,你养伤好了。释空说,你看,我没事。话音还没落,喜乐就跳下来了,我们谁都没能乘机发生肌肤之亲。

  释空跑上去问:没事吧?

  喜乐指着自己脚说:脚扭了。

  释空说:啊?我棉花带太少了。我背你。

  我说:去你的,你要背就背板凳,你自己带来的自己背,我和喜乐都是帮你。

  释空说:这要问喜乐。

  喜乐想了半天,说:还是谁带来的东西谁背吧,没带东西的背我吧。

  我们下山一路走了很长时间。当时夕阳全无,月亮初升,路上很长一段竹林,耳边只闻风声。竹海不像白天那样,忽然显得yīn森。释空背着凳子,我背着喜乐,寒夜微暖。

  我说:等等,有问题。

  释空说:对,我也发现了,我们走来走去都走在一个地方。

  喜乐顿时抱紧我。我也起了一身jī皮疙瘩。大家环顾四周半天,我缓过神来,说:师哥你吓死我了,这台阶都一样,旁边都是竹子,当然走来走去好像在一个地方了。我只是觉得好像前面有人在竹林里等我们。

  刚说完,释空吓一跳,说:你说的比我说的恐怖多了。

  我说:有人倒是没什么,是人就是好事情啊,总比走来走去在一个地方好。喜乐,你快掐死我了。

  我刚说完,前方竹海里走出一个人。此人长衣飘飘,手持笛子。想来者不善,不过幸好他穿着深色衣服,倘若他一袭白衣,我们仨肯定当场吓死,对方就不战而胜了。

  释空说:谁,拿的什么?

  他扬扬手,说:笛子。

  我看见暗处笛子中飞出一支毒箭,而且依照箭头颜色判断应该是剧毒,不是我知道这是什么毒,而是这样的青绿色我不曾见到,不知道的恐怕更毒,总之不可能是补品。师父说毒有三种,一种杂色,有药可解,一种无色,无药可解,但最毒的肯定是和植物叶子最接近的颜色,传说记载西域——师父说不一定是在西域,但是一般遇见无法解释不知真相的东西都说是西域的——失传多年的一种绿色粉末,剧毒,只要一克投井,可毒死长安一半人。只要接触到人的皮肤,此人当即丧命不说,皮肤骨头内脏大脑全部都是相通的孔,更邪乎的是,据说死状之恶心,看过一眼的人从此不想进食,八成都饿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灭城毒?正好可以给师父看看。想完,我看暗箭飞近我,侧了一下身,为了防止沾到自己,等暗箭从我身边过去,我伸手抓住暗器后端,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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