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曹彬_高阳【完结】(24)

2019-03-10  作者|标签:高阳

  一直到天亮探子才回来,已是疲惫不堪;张廷翰刚刚起身,接得报告,叫先拿热粥给探子吃,等他jīng神稍稍恢复,才传进帐来问话。

  据探子的报告,松木砦在寒山西面八里的地方,果然有笔直一条可容并骑的山路,直通那里。碧前有条深涧,上面一座木桥,只容一骑通行;小桥之名,即由此而来。

  “那里有多少人马?”

  “约莫一两千人。没有看到有马匹。”

  “这是你约莫估计,还是从那里打听得来?”

  “是我亲眼见了,约莫估计的。”探子答道:“huáng昏奇+書*網时分,看不真切。”

  “喔,huáng昏时分??张廷翰问:”灯号可整齐?“

  “不整齐。连中军大帐的灯号都有残缺。”

  “我再问你,你来!”探子走近桌案,张廷翰指点地图,问北面山路转向酉面的地带:“防守的情形如何?”

  探子凝神想了半天,使劲摇着头说:“不曾见有兵防守。”

  “你再想一想!”

  “没有!”探子断然决然地:“没有!”

  张廷翰顿时神采飞扬,喜色浓重,吩咐赏探子两面银牌。接着便召集部下将校议事;他把昨夜亲自侦察所得,以及刚才探子的报告,配合着地图作了详细的讲解,然后宣布了攻取松木砦的作战计划。

  “其实今天晚上就可以动手,不过李将军迂回松木砦和得胜关、向三会砦挺进的步兵,还没有过去。我们这里一动手,怕会影响他们的行军,如果三会砦得到消息,更会破坏友军的作战计划。所以,我决定配合李将军的行动,定在后天拂晓遂行突袭,大家有两天的时间来准备。”

  “这两天不是准备,”他部下有个很得力的“都头”杨士良说:“是怎么样小心掩藏,莫把踪迹落入敌军眼里。”

  “这话不错。”张廷翰说:“士良,我就派你负责加qiáng警戒,各营务须隐秘。不准擅自行动。你此刻就执行命令。”

  于是杨士良先行退席,去执行加qiáng警戒的命令。其余的将校继续会议,把突袭的步骤商量停当,分别回到自己营内,展开准备的工作。

  张廷翰也还有许多要事做,最要紧的是派出人去,与陆路的大军及沿峡西上的战舰,取得联络。陆路的人马比较简单,只随着先锋部队进止就是;战舰的行程艰难,为了要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卞宁河接应,无法在中途停顿,可是经过松本砦和得胜关下的江面,可能会被蜀军发觉,甚至受到攻击,为了稳当起见,张廷翰亲自往东折回,与武怀节及杨光美去协调。

  “地利”虽受限制,幸好“天明”有利,月满之夜,无碍舟行;艰险之处,背纤而上,也还勉qiáng可以。于是决定,战舰到磅石暂泊,下一白昼休息,huáng昏时分起程;那时张廷翰的部队亦已出发,等攻下松木砦、得胜关时,战舰恰好能够通过,直航三会砦,见机行事——也许有一场恶战,如果三令岩的南陵任务失败;也许是去收功,接收袁德宏的战舰,这都在预定计划之内,只是日程调整了一下,从下一天huáng昏开始,一经开始行动,起码有一昼夜不得停手,弟兄们太辛苦了一些。

  ,但是,这是他们的过虑,离京人蜀,大家都早就跃跃欲试,现在将是旗开得胜的第一仗,无不jīng神抖擞,要抢头功,一动上手,要让他们停下来,他们也不肯。

  张廷翰从这个营视察到那一个营,所见到的景象,不止于是让他欣慰,而是感动。每一个弟兄都把全副心思放在他的马匹和武器上——张廷翰的骑兵是有名的;他爱马而且善于相马。家货豪富的他,每年都要派人到北方的代州去搜购名驹,分赠友好。他部下的官马,每一匹都经过他亲自检定,大宛种的代马,高大英俊,加以曾在太行山的崎岖险道上,作过严格的训练;所以在这艰难的蜀道上,足可与短小jīng悍、善走山路的川马相匹敌。从江陵出发时,所有的战马都重新钉了掌;这时候再作一番检查,趾甲长的,替它细心修铲,蹄铁松动的,替它钉紧,然后用草荐、布条,把它的四蹄包扎起来,有的马脖子下系了铃铛的,也都摘去,因为向松木砦进发时,不许发出任何音响,免得惊动了敌军。

  为了培养弟兄们足够的jīng力,张廷翰下令将作息日程,作若gān改动,这一天睡得较晚,把所有的战备工作做好;下一天起得较早,作一次最后检查,矫正缺点,然后再来一次任务提示。留下整个下午让弟兄们午睡休息;申时集合饱餐——不准埋锅造饭,怕炊烟为敌人发现;吃的都是gān粮。然后拔营,等月亮一出,随即出发。

  一切都在异常静肃的情况下进行;凭藉一轮水盘似的月亮,寒山道上,马头接着马尾,技成极长的一线,绕着山腰,悄悄进行;连马匹喷嘶的声音都少听见。峡江中,牵舟上驶,纤夫的“邪许‘声被严格禁止,代之以灯号指挥,红灯错落,水声汤汤,几乎保持了与白天行舟同样的速度。

  山道上,张廷翰一马当先,身后紧紧随着李虞候和管理灯号的传令兵;他一路走,一路观着星斗,以星移斗转来判断时刻。约莫四更时分,松木砦在望了,照地图上显示,转过上隘便是直抵碧前的大路;张廷翰令传令兵打起一盏huáng灯,这是停止行进的信号,长长一线,立刻停顿,押后的杨士良却加紧赶了上来,探问动静。

  “你来得正好。”张廷翰轻声说道:“你替我守在这里,我到前面去看一看。”

  “不!”杨士良用很和缓、但显得很坚决的声音说:“将军不宜轻人,把这个侦察的任务jiāo给我吧!”

  张廷翰考虑了一下说:“也好。等你看了回来,我马上要作决定,还是冲锋,还是包围?”

  “是!”杨士良说:“我带一个传令兵去。”

  “你带四个弟兄,接应杨士良。”张廷翰对李虞侯嘱咐了这一句,又看着杨士良说:“诸事小心,速去速回!”

  杨士良答应着放马先走;李虞侯点了四个人,包括一名传令兵,紧紧跟了上去。由北转西,只见灯火稀微下暗沉沉一片房屋。杨士良放缓了马,拍拍马颈,跳了下来;李虞侯一行也都下了马,跟他会合在一起。

  “看到没有?”杨士良指着砦前的一道小桥说:“这顶桥险得很,不容并骑。”

  “我看,怕是顶吊桥。”

  “对了!”杨士良瞿然答道:“只要把这顶桥吊了起来,便可保得一时;这不能不防。”他又回头问道:“谁的眼力好?”

  “这个!”李虞侯指点一名弟兄说。

  “你来!”杨士良亲自把他拉到面前,“你仔细看看,桥边有人守着没有。”

  桥边一座木亭,坐南朝北;向西有个小小窗户,那个受命观察的弟兄,看了好半天,转脸说道:“有一个人,在打盹。”

  “你没有看错?”

  “不会错。”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4/70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