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浪上的塔_[日]松本清张【完结】(84)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松本清张

  最近一段时间,轮香子与和子会面比较频繁。话题总是归结到一件事上,那就是结城赖子和小野木乔夫的问题。

  在和子方面,似乎倒是常常跟小野木通电话。

  “小野木先生好象特别忙哪!”她曾对轮香子这样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打电话去,他不是外出不在,就是说过几天有时间了再来。到底是个资历最浅的年轻检察官,老是被支使到处去跑腿呢。”

  和子原话就是这样说的。轮香子很羡慕和子平时行事的方式。和子的性格是,想到那儿就做到那儿,见人自来熟。轮香子感到自己也很需要这种性格。

  轮香子很想见见小野木。见了面,有许多话想和他说。而且要在那位美丽夫人和多嘴多舌的和子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轮香子对小野木的印象,任何时候都是在诹访见到的那一次:自已和他站在碧绿的麦田里,chūn风chuī过,已经抽穗的小麦绿làng翻滚,花梨树上的白花有如繁星点点,湛蓝的湖面一览无余。

  还有,轮香子至今也无法忘掉小野木的另一个形象,即当时在古代遗址的竖xué里,他坐起来的时候,那副郁郁寡欢的表情。一想到小野木,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总是这个形象。

  麦田里,―位农夫正在挥动镐头。诹访的街填一直延伸到台地以下,碧波dàng漾的湖水对岸,环绕着坡度平缓的丘陵。

  小野木曾经用手指着告诉自己,“那处凹陷下去的地方,是盐尻山口”。明媚的阳光照到他的半张脸上。那顶发脏的帽子,不gān净的挎包,都给轮香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野木顺着一个很低的斜坡走下去。脚步显得十分欢快,似乎都要用麦秆做个笛子chuī起来了。轮香子很想和小野木一起再次到花梨花盛开的诹访去,并在那里把许多事讲给他听。

  轮香子第二次见到小野木,是在下诹访车站,当时他正从月台上走过。而这次见到的小野木,已经是与那位美丽夫人联系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了。

  小野木当时正在月台上走着,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这边列车的窗口注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好象有一种异样的孤独。虽然他曾对自己说过,接下来到伊那方面去,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不是在从事有趣的旅行。当时留在轮香子心中的直接印象,是他那显得孤独的身影,最近她才知道那正是结城赖子给投下的yīn影。

  轮香子就是想带着这位苦恼的小野木,到尽可能广阔的天地里,两个人一块去走走。

  田泽正在妻子的帮助下换着衣服。他一面系着腰上的带子,一面对正在收拾西装的妻子突然开了口。

  “前些日子那件水貂大衣,给轮香子了吗?”声音是漫不经心的。

  妻子的手稍停了一下,眼睛没有看丈夫,答道:

  “没有。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嗯。”

  丈夫点燃香烟,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正当妻子感到迷惑不解的时候,丈夫有点儿难于开口似地说:“你不需要那件大衣吧!”

  “我以前已经对您讲过啦。”妻子以普通的声调答道。

  丈夫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般淡淡地说道:“那件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家里了吧。如果亲戚里有谁需要的话,就送给他们吧,怎么样?”

  听到丈夫这话,妻子吃了一惊。“好。”只这样回答了一个字,便不再做声地继续收拾衣服。

  丈夫和妻子之间的说话中断了一会儿。丈夫吸着烟,妻子把叠好的衣物挂到西服衣挂上。

  “我说,”妻子冷不防把脸转向丈夫,“那件貂皮大衣,出什么事了吗?”

  妻子的目光直盯着丈夫的脸。丈未把两眼回避开了。

  “没什么。”声音与烟气一起吐了出来,“没有什么事。”

  “可是,怎么突然讲起这件事来了?”

  “不过,看来你也不中意,又不想送给轮香子。所以,把它处理了好吗?这会儿刚想到,才这样说的。”

  “不,不是这么回事吧。把它送到别处去,是不是对您会更方便?”

  “为什么?”丈夫很平静。

  “从一开始,我就对那件东西放心不下。我可配不上呢,漂亮过头了。”

  “这话是挖苦人吧。”丈夫瞟了妻子一眼。

  “不,不是的。我是觉得收下来不合适,请您明确地说吧。我好象又在问您前些日子那件事了,报纸上登出来的事,真地与您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这种区区小事,我能每件都负责吗?”

  “这我就放心啦。”然而,妻子的表情并没放下心来,“还是象您讲的,我将尽快把那件貂皮大衣处理掉。那种东西放在家里,总不会是件好事。”

  妻子讲得很明确。丈夫脸色有些尴尬。

  “不过,我还是非常担心。总觉得您最近的样子有点反常。”

  “你指的什么呀?”丈夫低声反问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我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您一直是位出色的人。以前很穷、现在也并不那么宽裕。可是从早先来看,还是相当幸运的。轮香子也大了,眼看就该嫁出去了、现在正是非同小可的时刻呀。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就麻烦啦。”

  丈夫一直不肯看妻子的脸,口里说:“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明白点好吧?”

  “您好象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机关里宴会多,这是以前就知道的。但我最近时常看到一些我们过去没有的东西。”

  丈夫似乎有话说不出了。

  “这是您的一种jiāo际活动,所以不得不应酬。不过,令人担心的是,实业家们为了利用您的地位,正在进行活动。那是因为咱们家里不富裕呀。可是,我并不觉得那么紧张,每月从您手里接过的薪水,就已经很难得了。眼下的生活,与我们的身分是相称的。因此,那件水貂大衣,尽管您是一片好意,从一开始我就看不顺眼。”

  妻子直视丈夫的脸,眼里闪着光。

  “当真什么事也没有?前些时报上登的那件事,您当真与它无关吗?”

  “就象前些天我讲过的那样。”丈夫有点不耐烦地答道,“你认为我与那件事有牵扯吗?”

  “不,我不认为会那样。可是,听到您突然说还是把那件大衣送给谁吧!我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放心吧!绝不会有那种事的。只是那件东西稍微有点麻烦。原因倒不在我会怎么样,只是不想把它放在家里。”

  轮香子往边见所在的报社打了个电话。她对接电话的边见说:“我想马上见见您,不过……”

  边见那边立即响起了吃惊的声音。“嗬,真稀罕哪!”然而,他的声音还是兴冲冲的,“究竟有什么事呀?”

  “见了面再对您讲吧。您很忙吗?”轮香子问。

  “现在正好有时间。傍晚就忙起来了。”

  “那么,我马上就去吧。去报社方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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