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爱_[日]渡边淳一【完结】(19)

2019-03-10  作者|标签:[日]渡边淳一

  “辛苦你跑了一趟。”

  “今天晚上不用给你准备晚饭了吧?”

  招待会上烤牛排、四喜饭团等好吃的东西多得很,但是,风野不习惯在那种场合吃东西。并非适应不了招待会的气氛,只是觉得在众人面前鼓着腮帮子大吃大嚼有失文雅。因此,风野通常只喝点酒水,散会后自己再吃点面条什么的填饱肚子。

  “不用了。”

  “晚上回家吧?”

  “当然了。”

  妻子点了下头出了房间。

  昨天夜里推说有工作没回去,实际上是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就去袊子那里过的夜。妻子刚才话里有话,好像察觉了什么。

  “做人真难啊……”

  风野一个人吸着烟,已经没心思往下写了。

  时针指向五点,该准备一下去参加招待会了。

  风野捻灭烟头,冲了个澡。然后换上妻子带来的衬衫。

  以前在公司工作时,总是西服、领带的打扮。辞职后几乎没再打过领带。隔了很久突然系上领带,感觉到脖子上勒得不舒服。

  穿好西服,正梳理头发时,门铃响了,袊子进了屋。

  “我去新宿办事,突然特别想见你,所以就半路下车过来了。”

  袊子的右手拿着一束玫瑰。

  “怎么样?好看吗?”

  风野点了下头,为袊子的突然而至感到后怕。若是袊子再早来三十分钟准会跟妻子撞个正着。

  “你怎么了?慌了慌张的。要出去吗?”

  “待会儿有个招待会。”

  “这西服……”

  “刚才回家取来的。”

  袊子走到水池边,把玫瑰花放在不锈钢的台面上。

  “你这儿还少个花瓶,今晚上我给你把花插上。”

  袊子说着,忽然猛地转过头来问,“哎?我的茶杯呢?”

  风野立刻想起来,刚才把茶杯藏在水池下边的柜子里了。可是如果现在从那里拿出来反倒惹她起疑。

  “就在那里吧。”风野含含糊糊地答道。袊子打开碗柜的一扇门继续寻找着。

  “没有啊?是你用了吗?”

  “我没有……”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找不着呢?到底怎么回事?”

  风野好像没听见似地,把香烟、打火机塞进西服口袋。这时,袊子半跪在地上打开水池下边柜门。

  风野心想,这下可完了。紧接着响起了袊子歇斯底里的声音。

  “为什么放到这儿了?”

  袊子手上紧紧捏着那只清水瓷茶杯。

  “你太太来过了吧?”

  “老实说!是不是怕露出马脚慌忙藏在这儿的?”

  “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那你说,茶杯怎么跑这儿来的?”

  风野无言以对,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手表。

  “你等等!”

  袊子翕动着鼻子又转向杂物柜。在这方面,袊子有着动物一般的敏感。

  “果然围裙也不见了。说!藏哪儿去了!”

  袊子双目放光,这是歇斯底里发作的前兆。此时,任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说!放哪儿了?”

  风野并不答话,只顾往外走。袊子冲上去一把拽住风野的袖子。

  “胆小鬼!快说实话!”

  “你真是没事找事!”

  “这事小吗?”

  风野连鞋拔子也没用,蹬上皮鞋。

  “我走了。”

  “走?不说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袊子像被惯坏的孩子一样纠缠不休。风野径自出了门。

  “你别走……”

  隔着房门,还能听见袊子的喊叫声。风野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风野深深地叹了口气。

  总算是逃了出来。又为点小疏忽栽了跟头。真没想到要出门了,却闹得灰头灰脸。

  常言道,屋漏偏遭连yīn雨,不走运时处处不顺。

  首先,不该因为妻子要来就把茶杯、围裙藏起来。若是妻子问起来,只说是别人送的并无大碍。既然已经藏了,就该在妻子离开后立即放回原位,否则怎么会闹出这场麻烦。

  另外,今天也实在没想到袊子来。即使是顺道过来,平时也会先来电话,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突然冒出来还是头一次。

  但是,进一步追究原因的话,错就错在已经知道今天有招待会,昨天却没回家过夜。直接回家就不可能出任何问题。

  可是,昨天写完稿时已经太晚了,懒得跑那么长的路回去。再说,结束了手头的工作,也想找袊子放松一下。以前没这个工作间时,跟袊子幽会之后,说一声要去参加招待会,得回家换衣服,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家,从没出现过问题。

  如此看来,祖房可能是个错误。

  但是,错归错,为点jī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实在愚蠢,传出去定让人耻笑。真让人家说一句“越打越纠缠不清”就太丢人了。以后这几天又兔不了跟袊子处于战争状态了。

  “真烦人……”

  风野嘟囔着,一下想起一句从前读过的石川啄木的诗:

  “养猫为伴伴为君,

  低声下气猫主人。”

  现在风野与袊子的关系用这句诗形容未尝不可。一件围裙、一个茶杯都是争吵题材。在别人眼里毫无意义的小事都可能成为二人战争的导火索。而且,问何事、何时开战,双方都无法预测。

  风野来到新宿站上了中央线的车,在东京站又换了一次车,然后在新桥站下了车。会场离车站不远。

  在列车开往东京站的路上,风野握着车厢里的吊环,想着留在工作间的袊子。

  若是在平时,袊子发了脾气,风野总要宽慰一番的。但是,今天时间太仓促,实在来不及。再说,狡辩也没用,早就被袊子识破了。事实上,在那种情形下,拙劣的辩解只会使事情更糟,如同火上浇油。

  今天一则是没有时间,再者为那点事也实在没心思去辩解。如果说是谁对对方不忠,或者是不遵守双方的约定,那还情有可原。可是这次不过是因为藏了袊子的几件东西而已。风野觉得即使成功地蒙骗过袊子,自己也的确是个可怜虫、胆小鬼。自己居然为那种事劳神费心,玩弄伎俩,实在可悲。对于使用那么笨拙的手段试图操纵妻子与袊子的自己,风野也十分气恼。

  争吵不休又粘粘乎乎,这两人是否有些不正常?

  其实,不断的争吵带来的是一次次的和解。如果吵架后分手就不会有下一次争吵。结果是和解带来下一次争吵。

  如此说来,还是因为相爱才……

  从现实来看,两个人并非像从前有一阵那样爱得死去活来。那时,一日不见就如百爪挠心。现在,风野没有这种感觉,袊子或许也没有。

  目前,两个人似乎在为了追求的紧张感觉而相爱。双方都更希望置身于爱的状态中,而不是爱情本身。因此,争吵就有了些调剂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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