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 上 by:洛城东【完结】(71)

2019-02-24  作者|标签:洛城东

高凌看着两个小包,静静思索这些话的可信度。袁峥紧张地盯着他,直到高凌脸色恢复正常,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把汗道:“高凌,你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今后不要太过劳神,我要你快快乐乐,过你这个年纪该过的日子。”

高凌没接他的话头,想了想问道:“王爷,既然不必等到菊花盛开,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个准信儿,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走?”

看出他的将信将疑,袁峥无奈地叹气:“确切日子现在不好说,也许要等到春暖花开。我在等岳崧和沈捷廷传信来接应,而他们为了不泄露军机,现在正在查找朝廷派在西疆的内应,还要应付天灾给西疆带来的麻烦,所以要等一段日子。”

“天灾?什么天灾?我没看到邸报。”

“路上不好走,我也是前天晚上刚收到的消息,朝廷的邸报没我的密使快。西疆很多地方连遭暴雪,压垮了不少民房,冻死庄稼和牲畜无数。三三他们想了个法子,让百姓把地窖改造成冰窖,把冰雪储进去,等来年旱期拿出来用,这本来倒是个好办法,可惜天公不作美,天气骤暖,又下了好几天雨,不仅储不了冰,还把雪全融化了,有些低洼地又被化雪形成的洪水淹没,百姓流离失所。战争刚结束,府库空虚,而且没有朝廷的准许也不能动用国库,光靠王府的救济简直杯水车薪,唉。”

袁峥苦恼地倚在车壁上,高凌低头沉思。

安疆王的亲自到来,且以晚辈自居,礼数周到,令陈医正诚惶诚恐,陈铿在听高凌说了袁峥的主意后,态度也稍有转变,对袁峥不再横眉立目,却也拉不下面子立即俯首认低,气得陈医正大骂儿子不懂事。陈铿赌气:“爹,娘,儿子上不得台面,去后院看看药材晒好了没有。”草草一抱拳,转身就走,气得陈医正干瞪眼。

闲话了一会家常,袁峥和高凌告辞出府。马车才走出街口,就停下了,只听赶车的司擅大喝一声:“什么人鬼鬼祟祟跟着,出来!”

高凌一惊,袁峥微笑着拍拍他的手:“没事,这人跟得太近了,嚣张得过份,让司擅教训教训他也好。”

语音未落,就听一个怪怪的口音带着哭腔喊:“司擅,别打,是我……”

紧接着就是司擅惊喜的呼声:“阿根!怎么是你?你没事太好了!”

早在那怪异口音入耳之际,袁峥便已瞪圆了双眼,来不及和高凌解释,一撩车帘子便跳了下去。高凌看着袁峥把搂在一起又哭又笑的两人拉开,警告地瞪了一眼司擅,然后捂了那小个子青年准备嚎啕的嘴:“不许哭!”,一起钻进车厢。司擅吐了吐舌头,掩不住满脸笑意重新跃上车辕。

周阿根满脸眼泪,苦瓜脸皱成一团,不顾车厢狭小的空间就要跪下磕头,袁峥伸手拦住:“周阿根,不必多礼,你怎么在京城?一个人吗?”

“是。属下是孤身进京的。”周阿根吸吸鼻子,抬起包成熊掌样的手擦泪。

高凌问他:“周将军,你手怎么了?”

周阿根看看高凌又看看袁峥,袁峥伸过去握住高凌一只手:“周阿根,这是十殿下高凌,知道他身份吗?”

“知道。我在路上听说了王爷大婚。”周阿根毫不含糊,跪倒在车厢地板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末将周阿根见过十殿下。”

袁峥这回没有阻止他,高凌手被握着,阻拦不及,只得受了大礼。周阿根行完礼站起来,好在车厢较高,他人又长得矮小,没有撞到脑袋之虞。车厢颠簸,他手不扶厢壁却站得很平稳,“回殿下话,末将手上长了好多冻疮,都溃烂化脓了,幸亏成公子医术高明,上了药,已经快好了。”

巡边将军周阿根安然无恙,安疆王又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询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来袁峥随高蕴入关以后,完成护送任务的周阿根被嘉峪关总兵施晋桢留下来共叙别情。施晋桢是高蕴心腹,又和周阿根是同门师兄弟,情谊匪浅,因此周阿根完全放下了警戒之心,谁知一觉醒来,手下五万兵马已被施晋桢手执的一纸密旨收走,自己不仅成了光杆司令,还被软禁在总兵府。施晋桢也许心怀愧疚,避而不见,周阿根寻了机会溜出史府,半夜避过守城军士,潜过护城河跑来京城找袁峥。但是他身上没钱又没马,又天生是个老实性子,不敢偷抢,更不敢暴露身份,因此一路上饥寒交迫,靠吃些野果,打些野物度日,好不容易走到京城附近,又病倒了,巧遇采药的陈铿,被救回陈府,由于不知陈府底细,只说是逃难来的,没敢露真身。现在病好得差不多了,正在悄悄打听安疆王府的具体所在,没想到袁峥亲自现身,便不顾一切地跟了出来。

周阿根絮絮叨叨地说着,袁峥由于已得过一部分情报,又深知周阿根的为人,因此还算淡然,高凌却听得动容,问道:“周将军,你逃出史府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这护城河结了冰,怎么游过啊?”

周阿根憨厚一笑,露出满口大白牙:“殿下,那时候还不是特别冷,河里刚结了薄冰,未曾冻实,可以潜水过去的,要是再冻上几天倒不行了,在河上走过去的话一定会被守城的发现,还容易掉进冰窟窿……”

“所以……”高凌指指他的手,“你的冻伤就是这样来的?”

“也不完全是,西疆比关内冷多了,当兵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冻伤,尤其是手和耳朵。”

高凌低头看了看袁峥的手,骨节粗壮有力,关节处微微发红,似乎也有冻疮治愈后留下的痕迹。

袁峥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拍他手背,接口道:“军医开过冻伤药,但人多药少,还有士兵的体质问题,很难避免。”

“其实,其实……”周阿根看了一眼袁峥,期期艾艾地说道,“王爷,我觉得我能逃出来,是施晋桢故意放我一马的。”

“怎么说?”

“我逃出来的那天,守卫的人特别少,而且我的水性不太好,游过冰河的时候,碎冰的动静也不算小,居然没有遭到盘问和搜索……”

袁峥盯着他:“你想说什么?”

周阿根嗫嚅着:“属下,属下……是想请王爷将来能对施师兄……网开一面……”

袁峥面无表情:“本王会考虑的,你先坐到外面去,记着你的新身份:是十殿下在路上见你浑身伤病,救回府去的难民,叫李大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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