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凶策 作者:凉蝉(下)【完结】(12)

2019-02-24  作者|标签:凉蝉 三教九流 青梅竹马 江湖恩怨


  宋悲言很是委屈:“睡地上么?我身上还带着伤。”
  甘乐意:“我是为你好,你这个火药弹。”
  宋悲言满头雾水,嘟嘟囔囔地在甘乐意床前地面铺了褥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鹰贝舍的探子们就带回了消息:他们找到了卓永的衣服。
  衣服被揉成一团,扔在距离卓永尸身被发现的地方三条街远的巷子里。衣上全是血,但少意盟的人还是立刻认出了这就是卓永失踪那日穿的衣服。
  “他难得有一件好衣服,只有进城玩儿才穿的。穿之前总要洗得干干净净,我们还常常取笑他。”卓永的同屋伙伴说。
  “穿着好衣服啊……”司马凤点点头,“那就是去见相当重要的人了。”
  他翻找着那件被血浸透的衣服,忽地一愣,拎起衣角放在鼻下深嗅。
  迟夜白站得很远,他向来对这类东西敬谢不敏。此时瞧见司马凤把那件血衣几乎贴到脸上,不由得眉头大皱。
  “这是鱼腥味儿啊。”司马凤指着衣下一角说,“穿着干干净净的好衣服去见重要的人,怎么会沾上鱼腥味儿?”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昨日在东菜市看到的那个卖鱼的年轻人。
  若是卓永出门的时候身上是没有鱼腥味儿的,那么血衣上的异味应该就是在十方城的某处沾上的。这腥味儿过了这么久都不散去,说明衣服在有腥味儿的地方放了许久,衣角都被鱼汁浸透了。
  说不定被鱼汁浸透的时候,也被血浸透了。


第63章 蛇人(14)

  与衣服一起被找到的还有卓永当日带走的钱袋。钱袋也是少意盟统一配发的样式,上头有少意盟的字样,里面空空如也。
  让人把这些东西收拾下去,和卓永的尸身一起放着了。
  因为天气炎热,卓永的尸身一直和冰块放在一起,但现在也几乎支持不了了。林少意和李亦瑾的意思都是尽快下葬,甘乐意戴了面巾,跟宋悲言一起最后做一次检查。
  这次检查的结果和之前并无太大差别,尸身上能找到的东西已经全都找出来了。林少意和李亦瑾立刻安排帮众去办后事。
  林少意心里头有一句话,但不能说:卓永的尸体发现的时候他并不在十方城,一来一回耽搁了很久,现场该有的信息都已经被破坏了。现在能抓住凶手的最好方法,是那人再掳去一个风流的公子哥。
  这想法在他脑中盘桓许久,最后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林少意是少意盟的头头,又是武林盟主,事务繁杂,李亦瑾只能为他分担些许。两人不可能全副身心扑在卓永这案子身上,司马凤便跟迟夜白商量,一起进十方城里到处看看。
  迟夜白这几天睡得很好。每天夜里司马凤都提着一点酒来找他说话,等他睡着了才悄悄起身离开。神鹰策的事情一团迷雾,但因为有司马凤在侧,他也不觉得这是不可解决的事情了。
  宋悲言恢复了正常,甘乐意把他紧紧抓死在身边,不让他乱跑。迟夜白昨夜跟司马凤提了个建议:江湖上善于记忆的人不止他一个,杰子楼的少楼主田苦也是其中翘楚。且田苦与他不同,杰子楼里各类典籍千千万,田苦晓得的东西更多更杂,或许他能知道一些神鹰策的往事,又或者他知道怎么解决宋悲言这个问题。
  司马凤点头说有道理,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
  杰子楼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一个地方,汇集各类书册典籍,小到一封书信,大到神秘的武功秘籍,无一不包。少楼主田苦与迟夜白年纪相仿,也是个善忆之人。但他和迟夜白最大的不同,是迟夜白习惯在外奔波,田苦却极少外出,只爱在家里看书,江湖人提起他,都要好笑又佩服地说一句“晓千年”。
  俩人与田苦都是认识的,且关系很好。“晓千年”这名号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田苦从来敬谢不敏,一被人这样提起就红着脸慌乱摆手。
  不久前田苦成了婚,司马凤和迟夜白都去了道贺,很是闹腾了一番,也终于得见杰子楼上下数十层的真面目。
  “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和你去杰子楼一趟。”司马凤说。
  两人没什么可准备的,跟林少意讲了一声之后便骑马上路了。
  路上司马凤问了迟夜白一个问题。
  “卓永怎么突然就有了龙阳之癖?”
  迟夜白想了想:“这不奇怪,许多人都有。”
  司马凤有些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迟夜白其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卓永一直都是春烟楼的常客,包括那位谢公子也是。照这个情况,退一万步来说,卓永真的对男人有兴趣,也不应是雌伏的那个。
  因此,卓永很有可能是被强迫的。
  凶手破坏他的喉咙,令他说不出话,日夜凌辱,最后弃尸水沟之中。
  但无论是谢公子还是卓永,虽然面目俊美风流,但绝不是柔弱之辈。迟夜白没见过谢公子尸身,只听旁人说了,但卓永的尸体他是看过的:因为在码头上干活,卓永身材高大,肌r_ou_结实发达,不是轻易能打倒的人。
  正沉思着,耳边吹来一阵暖风。迟夜白略略往一旁让了让:“做什么?”
  司马凤一脸的欲言又止。
  迟夜白冷静地看着他。他对司马凤诸般表情太过熟悉了,所有的欲言又止都是假的,这神情一露出来,就说明司马凤又要开始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了。
  “你那天怎么回去的?”虽然路上四下无人,但司马凤还是刻意放轻了声音,“真能骑马?”
  迟夜白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这十几个字一个个钻进脑袋里,脸轰地一下就红了。
  “自从你跑了,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你没事么?我是第一次……”司马凤还在说话,忽然脸颊上一凉:是迟夜白的剑鞘打了过来。
  也亏得他反应快,临敌经验多,在剑鞘和脸皮只差毫厘的瞬间把腰后仰几寸,堪堪躲过了汇过来的铁匣子。
  但他一口气还没喘出来,迟夜白已在马上伸过来一只脚,在他胸前踹下去。
  司马凤一看,大事不妙,顾不得姿态优不优美,双手在马背上用力一撑,整个人弹起几分,瞬间跃下马来。
  “小白……”他刚刚落地,一句话都没说完,耳边风声疾响,一柄如虹长剑激- she -过来,正好掠过他耳边,深深扎入身后树干之中。
  司马凤呆了一阵,突然举起手开始拍掌。
  “小白!”他欢欢喜喜地喊,“你又精进了!”
  平日里他和迟夜白在马上比斗,他落马之后迟夜白就很少追击,但今日这三招一过,他立刻晓得前面两招都是虚的,迟夜白就是想把他逼到滚下马,再用剑吓唬吓唬。
  他一开始鼓掌,迟夜白满腹的怨气和羞愤就不知怎么发出来了。
  “真不愧是我……”司马凤掉了两根头发,油皮都没蹭到,脸皮自然又厚了,“我的挚友。”
  迟夜白脸仍红着,剑也不要了,策马继续往前走。司马凤把剑拔出来,连忙上马去追,一路小白小白地喊个不停。迟夜白没理他,但速度也没有加快,只是大口深呼吸以平静自己。
  未几,司马凤终于追上来,伸手就去拉迟夜白。
  迟夜白心道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手腕一翻一旋,反客为主攥紧了司马凤的手腕,就要用力将他拽下马。
  谁知司马凤早有防备,另一只拿着剑的手也伸过来攀着迟夜白的手。他手里反握着自己的剑,拉扯中迟夜白看到剑尖正冲着司马凤的胸口,冷汗顿生,立刻停了手。
  司马凤随即探身凑过去,把剑放入他剑鞘,顺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故意凑得很近,鼻尖也贴着迟夜白脸颊,呼吸炙热。
  迟夜白僵了片刻,举手在脸上擦了几下。
  司马凤想看他生气和害羞得脸红的样子,谁料只看到迟夜白的脸色发白,嘴唇都抖了起来。
  “你……你刚刚嗅过那血衣!”迟夜白怒吼道,“你鼻子上都是血腥和鱼腥味!臭极了!”
  司马凤还未及辩解,这回是真的被他踢下马了。
  两人终于行到十方城前面,司马凤总算哄得迟夜白不再生气。
  “我就是担心你。”司马凤可怜巴巴地说。
  迟夜白回头瞥他,只见他骑在马上,垂着头,一副丧气模样。他那马也十足主人样,耷拉着脑袋,一头马毛萧瑟乱飞,十分凄然。
  想到这几日他为了让自己安睡而做出的努力,迟夜白的心软了。
  “没有……骑马。”他咬着牙,以极小的声音说,“我是走回鹰贝舍的,牵着马。”
  司马凤听了,更加内疚,扯扯迟夜白的衣角:“是我不对。”
  听他认错了,迟夜白正想说已经过去,再说是自己主动的,不算什么,却听司马凤又继续道:“不如你今儿再给我一次机会……”
  话未说完他又嗷了一声:是迟夜白用剑鞘狠狠在他手背打了一记,疼得他立刻松了手。
  两人进了十方城,目标明确,去了春烟楼对面的茶坊,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此时刚刚入夜,春烟楼周围正要开始热闹,连带这个有琴倌和乐伎的茶坊也十分兴隆。这一带是夜间十方城除了码头之外最热闹的地方,除了春烟楼之外还有不少不如春烟楼声势浩大的青楼,一时间软烟轻罗,歌舞四起,一片升平景象。
  两人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春烟楼边上的小巷子,巷子里很黑,连带巷子尽头的东菜市也是一片漆黑,与此间的繁华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司马凤顾不上与迟夜白调笑了,喝着茶,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春烟楼面前来往的人。
  迟夜白轻敲桌面提醒他:“春烟楼门口穿褐色衣衫的男人,已经在那里徘徊了一盏茶工夫。”
  他认人很准,司马凤便多看了那男人几眼。
  看不清面目,但在青楼门口徘徊不入,倒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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