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玫瑰 作者:三月桃花雪/桃子(下)【完结】(13)

2019-02-22  作者|标签:三月桃花雪 桃子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李文嘉怔了好一会儿,偷偷地去翻了一下他的搜索记录,最后彻底明白了。

  早上简洛维说想带他去医院,根本不是去看什么心理医生吧,而是想带他去检查有没有性病。昨晚没有碰他,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李文嘉有说不出的苦涩,胸口一阵阵翻搅。

  他知道即便是这样,对方也无可指摘。他的那方面经历实在是龌龊不堪,有所防范才是对的。或许他自己也应该去检查一下,会不会真是什么脏病。

  但是,现在,他也终于明白……

  自己和简洛维之间,已经到了最后。

  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晚上简洛维没有回来,到第二天李文嘉出门之前,他们都没见上面。之后的两天也是类似的状况,或是简洛维回来时,李文嘉已经快睡了,见不上几分钟。

  拉斯维加斯已经找得差不多了,他打算去洛杉矶,自己行李并不多,包了一辆车,趁着不是人流高峰的时候连夜去了。

  他临走时只给简洛维留了一张字条。

  简洛维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公路上行驶三个多钟头。开车的司机说话口音很重,因而听不太懂,聊不起来,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乍然开口,声音有些涩然。

  大概是留的字条被风吹走了,简洛维似乎一点不知道他去洛杉矶的事,得知后情绪很激动,在电话那头用近乎咆哮的声音说:“你立刻给我回来!洛杉矶这么大,你人生地不熟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要怎么找?”

  “我有导航。”

  听得出简洛维在努力沉下气,他说:“你其实是想一走了之,再也不不想见我了,是不是?”

  “我不想再麻烦你了。”

  “文嘉……”简洛维停滞良久,“靖云已经死了,你不用再找了。”

  …………

  时间静止了。

  这句话太过突然,也太过可怕——

  李文嘉颤抖着,轻声说:“我不信,你在骗我。”

  “半个多月前,洛杉矶圣塔莫妮卡医院救治无效,人都已经火化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冷酷。

  “这不是真的,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听我的,别再找了,我们回去,以后我——”

  “不要再说了!!”李文嘉骤然叫道。

  “我不会再和你回去!靖云也没有死!我会去找他,我会找到他的,我一定会。”

  简洛维声音干涩:“比弗利山半山腰1088号,梁以庭的别墅,你可以直接去问。你迟早要接受——”

  李文嘉大口喘息着挂断:“我叫你别说了,别说了!”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仿佛恶魔在召唤,他再次按掉,将他的号码彻底屏蔽删除。

  他不要再见到简洛维,也不需要他再管他的事。

  但他去了那个地址。

  夜晚十点,经过三个小时的赶路与寻找后,他在别墅门口急促地按门铃。

  片刻,一个中年女人困惑的声音从门口装置传出: “ It's getting late .who do you call ,sir ? ”

  李文嘉一脸焦急,“ Is my son living here ? He is called Jing Yun .”

  女人又问道: “ Oh ,you know Mr Liang , don't you ?”

  李文嘉点点头,随后门开了。

  门内盛开鲜花,小道上有一些坡度,路边安置着形状考究的雕花杆路灯,一名女佣打扮的外国妇人顺着小道一路走来,见到他后说道: “ I’m so sorry .”

  她带着他来到主屋,一脸悲伤地用英文说:“很抱歉,我很遗憾,这是那个孩子留下的一点东西。”

  没别的,他只留下了一个小书包。

  李文嘉在天旋地转之中喃喃地问:“他人呢?”

  “难道梁先生还没有告诉你?”

  “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李文嘉拿起那个书包。

  妇人忧伤地看着他。

  “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他抬起脸,一时之间胸腔内如有汹涌的岩浆,无法自控地目眦欲裂:“梁以庭叫你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

  “上帝,先生我知道你很悲伤,但是……”

  李文嘉颤抖地揪住了她的衣领:“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告诉我,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不,请您冷静!”妇人在他手下挣扎,然而他的力道竟如此之大。

  李文嘉的情绪越发激烈,嘶吼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Susan!Help——”妇人终于惊恐地尖叫起来。

  随后冲进两个女佣上前拉开了他。

  李文嘉不顾眼前,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对着空旷的大房子喊道:“靖云、靖云!你在哪儿,爸爸来找你了……你出来吧,爸爸来带你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没有一滴眼泪,他朝着楼上边喊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爸爸什么都听你的,这次我们回老家,再也不回来了。我知道你讨厌那里,这次听你的,我们回老家……”

  很快有安保人员拿着电棍朝他扑过去。

  “你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想爸爸了,你孤不孤单?你一定很寂寞了吧,靖云,靖云,爸爸来了啊,你在哪里,你出来啊。”他一声一声地叫着,随后被人拉住头发打了两拳,血液从嘴角渗出。

  “你走的时候害不害怕?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在你身边,你一定很害怕,是不是?”他的声音艰涩哽咽,却始终流不出眼泪,“我的好孩子,你陪了我这么多年,你走了,爸爸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回来吧,好不好,就当爸爸求你……”

  “……爸爸求你,你回来吧。”

  …………

  ……

  不会有人明白,这个孩子的分量在他心里有多重。

  十年,他恨不得用血去供养他,为了留住他的命,他把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尽了。而最后换来的是一场空。

  三十岁,他一无所有。

  简洛维反复拨打了他的号码,但只是一串提示音。

  他握着手机,有一瞬间,差一点就要将它砸出去。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或许是某种不知名的愤怒,亦或许是令人无比挫败的深深无力感。

  随后,他的手机又来了两通不得不接的电话,关于公司,银行,股市……

  等接完这些电话,他已经平静下来。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段不知所谓的年少轻狂,他想,是时候结束了。那个人是一段春日清晨绮丽的梦,短暂美好,天亮了,梦就该醒了。

  他们本就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清楚地知道,那个人现在疼痛、悲伤,可等不再疼痛、悲伤,他又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就像以往。

  哪怕到现在,或许他也未曾真正喜欢上他。

  没必要付出那么大代价,只为一个若即若离的美丽幻影,或者说是,他终于明白,自己付不起。

  这次不同了。就这样吧,他想结束了。

  作为一个商人,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懂得“及时止损”这个道理。

  他忽然觉得很轻松,那种求而不得的苦闷,被“情敌”狠狠踩在脚下的挣扎与狼狈,统统都消失了。

  深夜,李文嘉被几个彪形大汉丢到了外面大街上。

  在此之前,他显出与那个孩子一般无二的攻击性,挣扎、叫喊,歇斯底里地与他们搏斗,最后,他们不得不使出对待不法分子的方式来对待他,用电棍将他击晕,丢出屋外。

  他像一个死人一样,躺在夜晚鲜少人路过的街边,头发与衣服凌乱不堪,布料上有斑驳血迹。

  及至凌晨街上几乎一个人都没有了,几个流浪汉出现,围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围着他看了又看,将他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最后拿走了他身上仅剩的一个钱包和一部手机。

  李文嘉嘴角有呕吐出的白沫,奄奄一息、一动不动,被触碰到时,条件反射地痉挛,像是得了恶疾,他们大约是怕被传染到什么,取走财物后便逃之夭夭。

  凌晨时分的气温极低,露水在他头发睫毛上凝结,天亮时,他的体力有些恢复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坐到了一旁台阶上。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黏成一缕一缕,衣物凌乱,散发着酸臭气味,与流浪汉们如出一辙。

  等太阳仍旧冉冉升起,阳光一寸寸地将他笼罩,他渐渐蹙起眉尖,抱起手边的书包,自言自语道:“去上学怎么还能忘记带书包呢,一定会被老师罚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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