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明僵直了一下，紧接着回手就是一记大耳光。
梁子的脸猛然偏向一侧，幸亏他早就对唐一明的反应了如指掌，做足了身心的准备，否则飞出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整个人了。
这一下的确是下了力气，直到两人扭打在一起，梁子的耳朵还是嗡嗡作响，仿佛一整个儿受了惊的马蜂窝都在脑子里，轰隆隆得堪比环绕立体声。
梁子又吃了一下，随即也不甘示弱的祭出了漂亮的一拳，就这样你来我往，两人痛快至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一门心思只想狠揍对方。
唯一遗憾的是角斗场地很是有限，两人从床上滚到床下，将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部打翻在地，顺道砸了一扇玻璃。
一股子冷风透了进来，给两个怒火中烧的脑袋降了降温。
“妈的，你可真他妈的狠……下死手……”梁子扳扳下巴，感觉内里明显有颗牙松了。
唐一明也是累得直喘，他隐约听到梁子发出让人不快的笑声，就很想扑过去再来下半场，可额头上黏糊糊的往下淌血，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线范围，再加上胳膊连着肩膀全都插着碎玻璃，外头路灯照进来自己都快发亮了，也就丧失了斗狠的兴致。
他最后只能恶狠狠的叫停：“别他妈笑了，你个贱人。”
“疯狗，你敢说你他妈没在笑？”
唐一明无言以对，梁子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在笑，而且还笑得挺开心。
“对，我是，他妈的疯狗一只，”唐一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种说不出的疲劳感油然而生，“可我因为谁疯的你心里清楚，希望你也学学我，专业一点，当好你的贱人吧。”
梁子想抽根烟，可惜屋里太黑看不清楚于是只好作罢，闷声闷气问道：“嘛去，你？”
其实不用唐一明说，他也知道这屋里根本没法呆了。
作为一个专业贱人，梁子一把搂住唐一明，还得死死地搂着不放手，大吼别走，你丫敢走我现在就他妈灭了你，就算判他个一百次枪决——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这事儿我没得选……
待他清醒过来，发觉自己不过抱住了一团空气，梁子想笑，反复琢磨着唐一明的话，自己的确是不够专业。
22.0 人生如狗
唐一明扫视过酒吧里所有空间，终于选中了一个吧台处靠角落的位置，他犹豫了好半天，才慢慢坐在那圆形小转椅上，这一坐不要紧，屁股顿时重现那会儿撕裂的疼痛，于是整个人来了一个弹簧式的跳跃。
心中的恼火也跟着跳跃，唐一明冲酒保小哥低吼了一句，简洁有效的解决了喝酒的问题，他握着啤酒一饮而尽，只嫌这瓶子容量太少，不能解渴。
他恶狠狠的回头看了看，不客气的推开了一个企图上来摸他屁股的老家伙，这样一来就彻底澄清了撅屁股站吧台的误会——而且很明显，身边的凳子是为了随时举起来猛削什么人而准备的。
即便如此，还是有个不怕死的重重拍了他一下。
酒瓶重重砸在台子上，唐一明对着来者怒目而视。
唐又一抬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滚蛋。”唐一明被瞧得很不自在。
唐又一见其情绪不佳，佯装撤退，很快又被拉了回来。他轻轻吐了口气，温和的看着阴沉的大哥。
“陪我喝点儿。”唐一明说。
唐又一点头说成，表面上他平静如初，实际心里敲着鼓，跟龙舟赛一样。
总有那么一些空虚的犯罪分子会返回原处欣赏他的所作所为，唐又一的心理大概也是如此，只是还没等返回原处，受害人就自动送上了门。
“那什么……哥，我不是想跟你抢人。”唐又一主动拓展局面。
“我忽然想起以前，咱俩偷喝了老爹一瓶白酒，结果直接倒了，从中午睡到第二天中午。”唐一明没有接茬，接过对方递来的烟，笑道。
“对对，一睁眼就瞅着老爹内脸，差点又昏过去了。”唐又一也笑。
皮肉之苦自然是少不了，可兄弟俩都明白，老爹可是在床边陪了一夜没合眼。
老爹当年家暴儿子的风姿还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就变成个老家伙，仿佛被儿子们吸走了所有的气力一般，只剩沉默。
唐一明胃里又是一阵绞痛，他宁可直接被打死，也不想看到老爹失望的眼神，无论是高三那会、还是现在、还是以后。
可能自己的本质就是一败类，唐一明想着，即便努力装成好人，最后还是得露底。
“你在想啥。”唐又一看到大哥面有凝重，忍不住好奇。
“深刻反思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唐一明淡淡道。
“反思出结果了吗。”
“嗯，”唐一明猛吸了一口烟，烟呛得他眯起了眼睛，“结论就是——我是个浑人，一直在犯浑，从来不改正。”
唐又一张了张嘴，想说你这不是废话嘛，结果还是决定实事求是道：“没啥，我也是。”
有那么一种挺热，还挺凉的情绪叫什么？
叫愧疚。
就当弟弟差点脱口而出承认自己的愧疚的时候，哥哥胳膊一把搂了过来，来了一个厚实的拥抱。
唐一明轻轻吻上了弟弟的太阳穴，低声道：“你不能犯浑，好么，就当替我孝敬爸妈了。”
弟弟哆嗦了一下，每个毛孔都在大叫大嚷。
唐一明的头贴着弟弟的，手指在毛茸茸的头发里抚摸，弟弟略有挣扎，他便更加急切的搂住他弟弟的肩膀，短短几年时光却像是好几个轮回，他再也不想这么下去，弟弟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
“什么叫替你孝敬，你这是要自裁以谢天下？”唐又一勉强笑道。
“你就这么希望我不得好死怎么着？”唐一明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爆栗。
头有点昏沉沉的，大概是醉了，或者说是他被自己营造出的幸福感弄的醉了，方才胃里还疼得要命，这会也不疼了，反而热乎乎的非常舒服。
“不是。”
“我要挂了，你他妈折磨谁去。”唐一明支着晕乎乎的脑袋，手不由自主的伸向另一瓶啤酒。
唐又一的手却直接伸到了自己的大腿处。
唐一明吓了一跳，啤酒差点喷出来，他一把按住，警惕而呆傻的盯着弟弟。
“又一，你这是做什么。”
“跟我做，”唐又一急切道，“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说着人猛然抱住，狠狠的咬着唐一明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