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劫 上 by:四时江南【完结】(24)

2019-02-21  作者|标签:四时江南

不适回宫休养,待太后走后,南玖便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挥手,尽都散了。

回了寝宫,对着头顶一轮圆月,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自己却这般孤单凄凉。南玖心里头,真真是五味杂陈。在房中

喝了口茶,精神愈发好,想来想去无事可做,哪怕今日不必忙公事,他百无聊赖之际,也只能拿起朱笔比起折子。月亮

西斜的时候,王宝在外头问今晚可要叫哪位娘娘侍寝,他揉揉眉间,朱笔停处竟无端想起足足有半个正月没见的那人,

这才明白,自己长久压抑的思念,于今夜爆发。

正值壮年的皇帝是行动派,当下便吩咐下去,趁着夜色掩饰,率贴身亲随向花府而去。却没成想,到了门口,敲了门只

有门房上的小仆来应,又进了屋许久,福伯才一溜烟跑过来,哆哆嗦嗦下跪行礼。比福伯来的还晚的是荣萱,十只手指

黑黑的,连脸上也黑一块白一块,见了他先是惊讶后是怨怪,问明白了才知道他正同人玩焰火,皇帝的突然造访让他只

看伙伴放了一枚,自己却连碰还没碰到,只打下手过干瘾呢。

那么,自己最想见的那人哪去了呢?

福伯哆哆嗦嗦,一句话尚且答不完整,又问荣萱,荣萱语焉不详,最后问了半天,才知道,他是同纪清言逛灯会去了。

好兴致。

南玖心里不知是恼是妒,也不派人去找,就端端正正坐在正堂等他俩回来。至于为什么抓奸似的坐在这里还摆一副云淡

风轻的面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待花清浅踏进门,早有人一路小跑着过来禀报自己。时候不太晚,却也说不上早了,

花清浅进来时嘴唇还肿着,他一见,几乎将手中的茶碗掼下地去。好歹用面无表情遮掩住,能抬眼淡淡问一句:“玩够

了?”

只听尾音略微有些扬起,花清浅也知道这是发怒的征兆,跪下的双腿又屈了屈,恭敬道:“陛下御驾亲临,为何不事先

知会,下臣也好洒水洗地恭迎圣驾。”

南玖“哼”了一声,放下茶碗道:“去哪里了?”

“……”花清浅怔了一瞬,下意识答道,“灯会。”

“好玩么?”

“好玩。”

“怎么好玩?”

“有商贩,灯谜,还去拜了佛……”

“……去大乘寺?”

花清浅点头应是。南玖想了一想,略一摆手道:“你起来回话。”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停在同样跪着的纪清言身上,

很是看了一会儿,笑起来:“朕是微服,都跪着做什么,起身!”

众人谢恩之后站起身,福伯偷眼抬头,见南玖目光炯炯看向花清浅,不知他是喜是怒。王宝给皇帝换上一杯茶,南玖挥

挥手,他又退到一边去,余光见自家主子神色缓和了些,正想松口气,却听主子开口:“清浅。”

花清浅便低下头:“下臣在。”

南玖皱着眉头:“不必拘谨,朕都说了是微服出宫。”顿了顿,“你以前不是告诉过朕,不信鬼神,那又去拜哪门子的

佛?”

清浅本想答“过去不信如今信了”,却又觉得太过鲁莽敷衍,刚想换个说法,身后清言便道:“回陛下,花大人是陪学

生去的。”

南玖心里知道纪清言远不像看来这般无害,今晚他同清浅出去,本就吃味,欲待不理会他待科举时给他个排头吃,却不

成想他自己出头,便顺着他的话问:“陪你去?那么你又去做什么?”

“学生心里有喜欢的人,想去求一段姻缘。”

“哼。”南玖冷笑,“未有功名,先醉卧温柔乡。你还真是辜负清浅对你一番看重。”

清言也不怕,唇角弯起,竟浮现一个温柔到极点的笑:“功名与他,又有什么冲突。学生自然可以金榜题名时,许他个

一生一世。”

清浅便是站在他身前,无须回头,也知道他注视着自己背影的目光有多么炽烈。这样的目光瞒不了人,清浅觉得清言简

直是找死。

果然,南玖没有辜负清言的厚望,端起茶碗嘬了口茶,起身绕过清浅走到纪清言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了他几眼,淡淡地

笑了:“你胆子很大。”

“句句肺腑。”纪清言亦笑。

南玖与纪清言都是笑,却一个阴冷一个坦荡。花清浅无须回头都能感受到南玖的怒气,深知这位主子比起他的父亲,喜

怒更是难测了不知多少倍,心底隐隐生出不祥之感。深吸一口气转身,原想替清言服个软,南玖却像早就知道他的意图

,对他一摆手道:“不必多言。纪卿坦荡胸怀,实为罕见,朕生平所喜,便是此类。可惜自从登临大宝,在朕面前说实

话的人便一日日少了,今日与纪卿寥寥数语,实在令人心中欢喜。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宫,纪卿便随朕回宫,一起秉

烛长谈吧。”

花清浅才不信他的鬼话托辞,后宫里杀人不见血的刑罚多得是,纪清言这一进宫,明日能不能回来还要另说,可惜皇帝

都这么说了,应辞肯定不成,便赔笑道:“臣替清言谢过陛下赏识。只是夜已深,清言一介布衣,进宫只怕不妥,不如

改日……”

“捡日不如撞日。……还是,清浅怕朕把人带进宫施以私刑?原来在清浅心中,朕竟是这般言行不一的宵小。”

这话说得太重了,花清浅“扑通”一下跪地,高呼“臣不敢”,目光所及处,是纪清言一双沾了灰尘的鞋子,底磨得薄

了,竟还有些破损。想着他这样一个人,不求名不喜利,竟要因为对自己的这点心意丧命,心里就是一阵绞痛。可偏生

,帮不了他,只能听他朗声笑着道:“陛下圣明,清浅并无此意。也罢,清言领旨谢恩。”

说着,他也跪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眼神一转看向花清浅,十足的安抚,却叫清浅更不放心。

也是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的无力。

眼睁睁跪着,看纪清言站起来,刚迈出一步便被侍卫围住搜身,全无恭敬地用眼神示意他跟上,全然是对待犯人的姿势

。连侍卫都知道,清言此去凶多吉少,所以也无需礼貌。

纪清言,他是要来京城考状元的人啊。

花清浅胸口堵着一团棉絮,断断续续想着清言。刚见他那天,逆着光站在夕阳下,有些清朗的身影。他不过是书生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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