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虫 下+番外 by:莫青雨【完结】(15)

2019-02-19  作者|标签:莫青雨

沿着靴子往上看,黑色的衣摆,深色的粗布腰带,束拢的袖口显出他是一个武生,再往上,绣着暗边的低调花式,对襟里露出一点白边,看上去讲究又不奢华。

“公子……要买姜汤吗?”老婆子的眼睛不好使,男人背着光,看不大清楚面目。不过他身后背着一把大刀,却是看见了。

“多来几碗。”男人嗓门低沉磁性,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霸道感。他伸手从钱袋里掏出一个重宝,老婆子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用不着这么多!”

她给舀了四碗,比着手指头看男人,“两个通宝就够了。”

男人点头,翻出两枚通宝递过去,另一只手接过一碗,转身看被他挡在后头的人。

老婆子这才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清秀男孩。圆圆糯糯的脸,高挺的小巧鼻梁,粉色唇瓣,眉如画,眼如点漆,一头黑发束成发髻舀白布包了,穿着一身蓝色长衫,广袖遮在手背上,只露出修长好看的手指。

“喝了。”男人粗声粗气,但动作却是温柔,小孩接过来咕噜噜灌下去,舔了舔嘴角。

“好喝!”

他声音脆脆的,听着就让人舒服,老婆子禁不住喜欢起来,却见男人并没因为他的话而舒展眉头,反而是皱眉,抬手又探了探小孩额头。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好喝不好喝呢?”他语气似责怪又似心疼,回头看老婆子,“这附近可有医馆?”

“有的。”老婆子料想是小孩病了,也难怪,今年的冬天来得突然,气温一夜之间骤降,好些家里的孩子都病了。

老婆子伸手给他们指路,“大路走到有分叉口的地方,那里有一家客栈,客栈后头是个小巷子,第一家是卖糖人的,第二家是成衣铺,第三家卖干货,第四家就是医馆。”

老婆子说完慢吞吞的,又很耐心,男人虽急,却只能听着不好打断。

“谢了。”一等老婆子说完,男人丢了个重宝过来,“天气冷了,别在这里卖姜汤,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说完,还不等老婆子反应,已经抱起小孩跃上等在一边的马儿。

一匹棕色大马,后头跟着一辆小马车。看样子只能装下一人,料想就是小孩坐的了。

一个赶车的车夫,围着围脖,穿着厚厚的棉衣,帮男人将小孩放进马车,便道:“当家的,既然医馆附近就有客栈,不如先住下来。”

男人翻身上马,背后钢刀反射日光带出寒意。他黑发被风扯起来,面上却丝毫不嫌冷,面容不变,眼神犀利,道:“我也这么想,等住下来,你去将大夫请过来。”

“是。”

马车咯哒咯哒朝前去了,老婆子还舀着那重宝发呆,隔了会儿才想起来,“哎呀!忘记告诉他们,那客栈里有不好惹的人……”

找到客栈,马车停在门口,刚巧把路挡死。

马夫撩起车帘,男人将小孩抱了出来。小孩似乎困,喝了那几碗姜汤下去,脸上泛出熟苹果般的红晕,额头见汗。

“热……”

“待会进屋就好了。”男人哄着,声音也柔和下来。俯身用嘴吻了吻小孩额头,这是试探温度,也是安抚。

果然小孩就安静下来,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如同幼小猫咪。

那边车夫已经进了客栈,在柜台前订房间。男人本想直接往上走,却发现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是我不想给几位房间……实在是……”他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二楼的上房都被包完了,是江湖上的人,咱们惹不起啊。”

那车夫皱眉,转头看男人。男人道:“还有其他房间吗?”

“一楼的通铺,还有余,另外就剩二楼最边上的一间上房了,但那间很贵。”

“就要那间。”男人从袖口取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丢。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一千两的银票啊!赶紧让小二带贵客上去,又千叮万嘱别惹到其他客人。

马夫没跟上去,只道:“我去请大夫。”

男人头也不回:“麻烦你了。”

这客栈看起来已经开了许多年,木质楼梯走起来嘎吱响,上了二楼闻到一股子檀香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艾草气息,让人觉得心头的浮躁一下安静下来。

小二在前头带路,到了走廊尽头,为他打开房门。

这屋子十分宽大,前头有餐厅主厅,珠帘后头是两间单独的房间,餐厅另一头隔着屏风,后头有两只大木桶。木桶是用上好的材质做的,屋子里还有淡淡的熏香。

男人十分满意,给了小二一些打赏,又让他准备吃食和热茶,这才抱着小孩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上好的红木大床,纱帐低垂,一方小窗口临街,窗口下摆着两张椅子。

男人将小孩小心放进床铺里,帮他脱去外衫、裤子和鞋子,只余里头白色里衣,又拉过被子好生盖好,仔细掖了掖被角,确定没有漏风,这才在床沿边坐下陪着。

小孩呼吸有些重,大概是鼻子里头堵住了,嘴里发出荷荷的呼气声。

“飞龙哥。”声音闷闷从里头传来,“肚子饿了。”

男人脸色难看,“你就知道吃!”

这两人自然是改道往杭州来的臧飞龙和林冬,至于那马夫,则是臧飞龙收买的船夫。

船夫家境本就不好,有个老母亲得了重病,底下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着。之前章子柬与他说好了,他答应送人,就会给他一大笔治病的钱。臧飞龙知道这点后,当场就舀了大钱出来——当然那些钱都是章子柬给他准备好的,他花起来也不心疼。

船夫舀了钱立刻送回了家里,解了燃眉之急,又让一家人赶紧搬离原地。

做好这一切,他为了报恩,便答应在臧飞龙不需要他之前,都陪着他们。

反正无论是船还是马车,多少都需要一个人帮忙。

林冬是在接近杭州的时候突然染了病。大概是一直在林子里穿梭着走,潮气太重,进了身子。

入冬前一天下了大雨,当天夜里气温就直降,小孩几个喷嚏打下来,当时还觉得什么,第二日就发热了。

好在那马夫照顾病人习惯了,当即就在林子里找了几味最常见的草药,熬好了让林冬喝下去。

那药真叫一个苦啊……对于林冬这种味觉异常敏感的人,简直如同下了一回地狱。

一碗药灌下去,他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没有了。不过当天热度倒是降了些,几人赶紧赶路,希望再下一次发热前找到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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