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录 作者:轩少【完结】(18)

2019-02-19  作者|标签:轩少 情有独钟 异能 天作之和

  “没有就好。”念清舒了一口气,脸上笑眯眯的,“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找到第二个主顾?”

  “我们暂时不走。”她瞥了眼身边的念清,又说,“你可以先回一趟乾坤观,看看师傅有没有事情交代,我会在这里等着你。”

  “不行,师傅留我在你身边就是为了好照顾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呸呸。你别诅咒我,我就对你感恩戴德了。”黎尘打心眼了不希望自己再有个差池,好不容易活下来要小心珍惜,“那你出去给我弄点早膳,我饿了。”

  终于支走念清这个话唠后,房间即是一片安静,尹臣先前一直轻笑睨着眉间微蹙的黎尘,这会儿才开口说话,“你之所以不肯离开这里,是因为你知道辛良一定会来找你。”

  “能多做一笔生意就是我赚到了,何乐不为。”黎尘不置可否,支起了额与尹臣对望。

  尹臣嘴角饶有兴趣的勾着,没将视线收回,“你是想多做生意,还是想为了这两个人,不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黎尘把眼皮往上一抬,哼哼道,“就你最聪明。”

  “那我与祈州世子君临比如何?”笑容不减,更是添了兴趣。

  “虽然我没有见过君临,但我敢肯定,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端正着身子望回对面那人,回答的也是极为认真。

  “阿黎谬赞了。”尹臣此刻的表情,与之心情亦是飞扬,“可惜,我与这君临世子终是缘悭一面。”她看一眼黎尘,别有深意,“与之玉华公主也是无缘。”

  黎尘心下咯噔一跳,面上依旧,“你先去祈王宫,再去赵州王宫,不就都见到了。”

  “极是。”尹臣煞有其事的点着头,又问道,“孟栖栖将灵魂交出还能再救活吗?”

  “不能了。”黎尘摇头,“死了就是死了,还怎么可能复生,除非是大罗神仙下凡。”

  尹臣了然不在追问,她起身出了黎尘房间,转而回来时手上多了套茶具,她面上轻笑给黎尘倒茶,清新花香便随着热气扑面而来。黎尘闻着茶香眸子一亮,嘴角便就勾了起来,尹臣含笑端起茶杯自顾喝了起来。

  “茶香正好。”她喝完又替自己添上,“这曼陀罗的花瓣泡起茶来不输其他。”

  黎尘喝着茶的心情十分愉悦,她又想到那日花前赏花,临行时尹臣会说再见就泡这花茶,虽然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情,可现在想来竟是丝丝甜蜜。她抬眼去看尹臣,那双凤眼星眸也在睨着她,还有薄唇勾着的轻笑都是这般美好。

  花茶的清香久久不断,闻入鼻间沁满心田,窗外是日头正好晴空,屋内是脉脉无语的两个人,喝茶闻香相视一笑。若没人打断的话,这样的浓浓的气氛会一直蔓延出窗边,只是念清总会在你不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

  “阿黎阿黎。”念清撞门进来,手上还端着吃的东西,“我刚看到辛良抱着孟栖栖出去了。”

  “去哪里?”黎尘讶异,想了想还是觉得跟去看看,“我去看看。”

  念清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要跟出去,手腕却被尹臣拉住,他回头用力的瞪着尹臣,尹臣朝他一笑,示意他先坐下来,念清见自己走不掉便坐了下来。尹臣为他倒了杯花茶,又为自己添满,才说,“让她自己去,我们去了也是添乱。”

  黎尘追出房门并未见到辛良的身影,便凭着直觉出了宅院,走过那座无名牌楼穿过长街只奔着淼水畔而去,果然,等她走到淼水畔时,辛良正身姿孤峭屹立水边。

  她身后是燃烧正烈的火势,热浪汹汹火苗直窜,耳边解释崩裂的脆响。黎尘望着那堆火光竟觉得脚下生根,迈不动步子,那大火里躺着的应该是孟栖栖。她本以为辛良会将自己关在房内几日不出,可没想到会这样一了百了。

  辛良立在水边白衣随风轻扬,身姿岿然不动,而黎尘亦是站定看着眼前这幕,涌动的眸光映着窜跃的火苗,深邃无波却又复杂迷乱。火势驱小,烧断的树枝声也不如刚才紧密,待到一切安静下来时,站着的两个人魂皆归来有了反应。

  辛良回头看到不远处的黎尘略显愕然,即又对着黎尘颔首微笑朝着那堆黑焦地走去,大火灭尽,灰烬里浓烟还在不停的往外冒,她蹲□子手中还拿着一个瓷盅,低头在灰烬里仔细找寻,那细致的样子就像在寻一件珍宝。

  黎尘找个块干净的草坪盘膝坐下,歪着头去看辛良,她不去打搅辛良,因为她知道需要她的时候,辛良自然会来找她。

  许久后,辛良手中端着的瓷盅里盛满了白色的粉末,她低头看着瓷罐很久,眼神里浮动了太多的情绪,那样的复杂多变如缠绕的丝缕。好像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辛良的眼角滑落,远远的黎尘并未看清,她只是看到辛良走到淼水边上,一把一把的将白色粉末撒入了水中,伴着如诉如慕的浅吟低唱随风飘来,她抱住双膝竟觉着夏风似悲伤淼水在感怀。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袖香断有谁怜,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昨宵庭外悲歌奏,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语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这浅唱吟哦悠远绵长,仿若自水间而来飘渺空濛,却又是锥人心骨的凄迷。怅然间心惘然不知所措,惶惶中似灵魂已虽歌声飘远,一字一曲都是愁思萦绕头绪无踪。那一刻,周围静的只有歌声,那一刻,淼水缓缓而下低声和鸣。

  浅唱声悄然静止,余音却在耳边久久不散,辛良朝着黎尘走去眸中平静。黎尘见到辛良走过来从地上起身,耳边有铃铛伴着脚步规律的轻响,她低眸瞥见了辛良腰间的那串金铃。辛良立在黎尘面前,道,“姑娘随我一起回去吧。”

  黎尘点点头与辛良一道离开,长街空荡石板错落,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到寂寥的足音回响,不知是这回音是在耳边还是在她们的心里。目及之处之处已可见无字牌楼,辛良的身子微微一怔,应是此刻才发现这是座新立的牌楼,眸光随着暗了下来眉间也有哀愁。

  两人一路无语皆是各自想着心事,回到宅子里,辛良邀请黎尘一块上她小院阁楼,黎尘点头便跟了上去。此时黄昏将近,梧桐枝缝里又耀眼的金光,融融洒落树间,仿佛一层金色的光晕,另添了继续魅力。

  踏进阁楼,黎尘先是跟着辛良去了书房,案边的辛良展开一张纸用纸镇压好,这才发现书房许久未用,墨干水尽。或许是想到以前都是孟栖栖在她身旁研墨涮笔,此刻身旁无人竟就茫然失神起来,呆呆的看着案上的那张铺好的白纸。

  “我与姑娘交易也可以么?”久久的,终于听到辛良的声音,她抬眼望向一旁的黎尘,眼中还是茫然无焦的样子。

  “可以,但无法起死回生。”黎尘沉了心思,默默等待着辛良的心愿。

  “当然不可能有起死回生。”辛良幽然一笑,“栖栖已虽淼水而去又怎能起死回生?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她问却又自答,“我与栖栖这一生隔了太多需要我们面对的事情,活着也不过是相爱不能相守的痛苦。”她遥遥头出了房门,回来时于兴也跟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清水。辛良低头研墨没有说话,于兴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辛良挥笔墨色便在纸上染开,直到停笔纸上留下“孟辛”两个字。

  她抬头对着于兴到,“把这两个字刻在新牌楼上。”于兴待墨迹干了后卷好,便又退了出去,始终都未多说多问一句。

  黄昏时分,斜阳铺室半明半暗,辛良走到窗边去看院子里的梧桐,“如果我求心愿,是不是也必须把魂魄交出去?”

  “是。”黎尘站得太久便找了椅子坐了下来。

  “那如果我用我的魂魄换我和栖栖下一世的相守,是否也可以?”

  乍听辛良的心愿黎尘眉间却是一颤,深邃的眼中有复杂涌动,明知辛良的心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偏偏让她的心沉了又沉。一时间她没有急着回答辛良的问题,反倒是眉头紧锁眸中纠结,可在不经意间她看到辛良已回身望她,一贯宁静无波的眼中竟涌动着强烈的期望。意识之外黎尘一怔点了点,“可以。”

  辛良的脸上有了笑,轻松而愉快,“那我愿意用我的魂魄和姑娘交换,只要下一世我和栖栖不会有这这般烦恼,只求我们相识相守。”

  黎尘垂眸幽幽一叹,“那我也有个条件。我想进你的神思看一看你的故事,你可愿意?”

  辛良一惊,有些难以置信,即又点头道,“好。”她转身望回梧桐,想起了一些过往旧事。

  作者有话要说: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红楼梦?葬花吟》

☆、此生终离

  房间里,辛良将孟栖栖常穿的那件衣衫平整的铺在床榻上,而她就静静躺在旁边,将手放在孟栖栖的衣袖处,另一只抚弄腰间的铃铛,叮当的声响空灵婉转。她闭上眼睛,喃喃道,“栖栖,若来生你再听到这铃铛声,便知道是我来了。”

  夜幕降临静夜无声,窗外清辉被窗棂剪成了碎块,静静的在地上晕染,明亮又冷清,冷清的如水光澄净。黎尘在念咒的一瞬在想,明天应该不会又要下雨吧,可如果不下场让天地作响的雨,便会觉得少了些什么。或许,是少了老天的悲悯与那无奈吧。

  初次去到孟家的辛良是以辛家少主人的身份前去为孟荷过生日的,她刚到了孟家便被请去厢房休息,本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之处。待过一晚,第二天,她身边的随从却得到消息,说是孟家打算在辛良回去的路上加害辛良。

  辛良眉间一凛,心中不忿神情亦是冷了下来,消息的来源尚算可靠,为了小心起见,不待与主人家通报,辛良便带着随从取道临镇回了辛家庄。回去的路上,她虽厌恶孟家不仁却也再三告诫跟来的随从,不可将此事传扬更不能让父亲知道。

  可她的父亲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原就是结怨已久的两家,加之近段时间一来辛家的生意屡屡受阻,更有分号掌柜莫名死于意外,种种迹象却又都表面是孟家作梗,更是激怒这位辛家的家主,让一切变得不可挽回。

  那一日辛良坐在马上随着家人驰骋,乍听要灭孟家一事她并未太多感受,人世间的你死我亡多之又多,世道伦常总有生死,不过是早到晚到罢了。何况,还是一些要加害她的陌生人,她并未无情冷漠,只不过是些她不想多看一眼的人罢了。可偏就是那一日有太多的事情突然间改变,有太多的无奈摆在了以后的她的眼前。

  那日马上,孟家犹如修罗场到处是凄惨的哀嚎,一声声的传进她的耳中,她毕竟还小,强迫自己不去听不去看,可当那场混乱的厮杀完全的呈现在眼前时,她却无法做到冷眼旁观这个四个字,她清澈的眼中有强装的冷漠。

  待到孟栖栖的出现,耳边的杀伐声渐渐停歇,孟栖栖望向他们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有一瞬的停留,却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那空洞眼神的仅有一瞥,正不轻不重的蛰上了她的心头,她微微一疼却无以复加。

  这是宿命留给她的第一道题,救下孟栖栖,可那个女孩真的愿意被救下吗?她不知道亦代替不了孟栖栖回答。只是当孟栖栖歪斜着身子举刀冲来的那刻,她已根本来不及去想这些问题,她要救她,不能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哪怕那把断刀会伤了自己。原来,宿命早就看透了这故事的结局,十年里它一直都是从容的在静待那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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