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作者:塔塔西(上)【完结】(38)

2019-02-18  作者|标签:塔塔西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我家,”江山说着,指尖从严晓娉的眉前略过,在面颊停下,又温柔地抚摸着:“我去拿点东西,去坐坐?”

  严晓娉使劲地摇了摇脑袋,又埋下头。

  “那你在这等我。”

  隔了十来分钟,等江山出来的时候手里竟又多了本书,是之前送严晓娉的样书:“你把这本书落车上了,我拿回家看,几次见到你也没机会还你。给你,留个纪念也好。”

  严晓娉使劲地点了点头,心里腾起了一阵氤氲,四处弥漫,视野也渐渐模糊起来,噙着泪,泪眼婆娑,又一头扎入江山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无名男尸

  人只是人,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预见未来,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控制未来。在爱人许诺要相守一生、携手天涯的时候,谁又能保证自己或自己爱的人在漫漫余生中不因某一擦身回眸的瞬间爱上另一个人。

  严晓娉对江山还算不上爱,但那朦朦胧胧的依赖却是真实存在的,且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多地挤走了严晓娉对阿Bei的依赖。

  阿Bei,这个心思缜密偏又惰与思索、不削思索的人,到这会儿,她还没有察觉出严晓娉的异常。当下,她更多的心思都用去寻找夏果,寻找与夏果相关的一切。隔三差五跑广场一趟,或者在画廊一待一下午,只为了看夏果来了没有,或者看夏果的画作,看上面每一条曲线每一个色块,揣测解析夏果寄予画中的小心思。

  瑟琳娜笑问:“有没有兴趣跟我们的郑老师学画,我倒想看看你跟你哥哪一个天赋更好。”

  阿Bei摇了摇头:“没兴趣。”

  整整一个月,再没有见过、听过关于夏果的任何踪影。他应该在流浪,从这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过了五一长假,有三个警察找上门。阿Bei认得其中的一个,是社区片警,另外两个没印象。

  片警做了下介绍,一个是市局刑侦队的,另一个则是从东北来的。

  东北来的警察告诉阿Bei:去年冬天在砖窑里发现的一具无名男尸,经过DNA比对是王泽林的。群众提供线索,反应说:王泽林曾是铸造厂一带的小混混,跟夏果一伙人要好。前后两年,王泽林、詹军、张庆国、夏果、李林相继失踪。他们有理由怀疑,更早之前的王萌萌坠楼案、张春晓失踪案跟这五人有密切关联。希望家属配合,提供线索,并鼓励劝导各嫌疑人投案自首。

  “你们找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警察狐疑,斜着眼珠子问道。

  “真不知道。”阿Bei的脸上写满了厌恶,当她第一次被警察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盘问起,她就讨厌警察。

  “如果,我是说如果,”警察顿了顿,仔细观察者阿Bei的神色变化:“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你哥,或者是跟你哥有接触的其他人。希望你还是转告他一句:躲躲藏藏这不是人过的日子。无论他当年有没有参与到犯罪事实中,种种迹象表面,他与王萌萌的死,还有这些人的失踪有密切关联。如果他是无罪的,那法律一定会给他清白;如果他是有罪的,投案自首也是争取宽大处理的唯一途径。没有别的办法,是清清白白的做人,还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一辈子都不能跟自己亲人相认,这种痛楚,你未必能体会,但你一定能理解。”

  阿Bei并没有把警察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瑟琳娜,却也明明白白的说:有警察来找她了,是来打听夏果的。瑟琳娜会意,似轻描淡写地回答说:“我明白了。”

  又一个周日的黄昏,阿Bei在洗澡,严晓娉在收拾着准备带回学校的零碎。听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作响,严晓娉冲着卫生间喊了句话。

  阿Bei没什么朋友,也从不见她和父母有来往,想电话是酒吧打来的,严晓娉伸手抓过手机,竟是瑟琳娜。

  脑子里嗡了一下,到今时今日,她也不知道阿Bei和瑟琳娜是怎么联系上的。一直觉得瑟琳娜看阿Bei的眼神怪怪的,一颦一笑,尽是那满满的挑逗。偏偏也是瑟琳娜撞破了她和江山的暧昧。严晓娉开始不安,总觉得是自己有把柄被瑟琳娜牢牢地拽在手里。她该是紧张她和江山的事,还是该紧张瑟琳娜和阿Bei的事,或者都有,总归是她和阿Bei的事。心乱如麻,又凭空冒出了两个小人。一个小人告诉严晓娉,这很好,阿Bei和瑟琳娜暧昧,你也就没必要为江山的事情内疚;另一个小人告诉严晓娉,这不好,你爱的是阿Bei,从第一眼起,你们便已经不可自拔地彼此吸引,一见钟情。江山不过是个小插曲,瑟琳娜也是。别让小插曲代替了主旋律。你是阿Bei的,阿Bei是你的。

  听小人们叽叽喳喳地吵着,据理力争,所有的思绪更是搅成了一锅粥,再分不清个你我。

  手机还在振,这短短的十来秒,严晓娉已经把所有的顾虑,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恍如隔世。

  阿Bei只穿了件宽松的大T恤,光着两条修长笔直的大白腿,汲着拖鞋,一手用毛巾擦头,一手又从严晓娉的手里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接起,说了声“喂”,这又转身进了厨房。

  这似乎又是个危险的警告,阿Bei不想严晓娉听到她和瑟琳娜的对话。严晓娉以为在春节之后,她们之间便再没有任何的秘密。而无疑,阿Bei还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还跟瑟琳娜有关。

  越怀疑,越觉得可疑。留心厨房里的动静,阿Bei也没有说多少话,只偶然从嘴角挤出几个嗯字。这应该是阿Bei常有的状态,哪怕是她跟严晓娉通话,也总是惜字如金。可此时此刻,阿Bei的惜字如金就成了□□裸的掩饰。严晓娉的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电影《手机》的经典一幕,就是这样,嗯嗯啊啊的背后定是藏了许多的不为人道。

  五分钟后,阿Bei从厨房出来。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有嘛?”阿Bei反问着。也不知道瑟琳娜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她找到了夏果租住在城郊的一处农家小院。夏果不在,房东告诉瑟琳娜说:那画家出门了,出门了有一个多月,房子没退,过段时间就回来。房东无法断定具体的时间。瑟琳娜往夏果的门缝里塞了纸条,说是回来的时候给她电话。夏果的案子越来越复杂,又有警察登门。阿Bei并不想让严晓娉知道。保守秘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相信严晓娉有心保密,而那些负责挖掘秘密的警察也绝不是吃素的。

  “没有嘛?那为什么要躲着我?”

  “你想多了。”

  “为什么你会有瑟琳娜的电话?为什么她会给你打电话?不是有一年她都没来酒吧了吗?你们怎么联系上的?是不是你们一直都有联系,一直都在见面!”

  “你这会儿很闲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我很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我闲着碍着你了是不是?”严晓娉大声指责,偏阿Bei却是沉默不语,提了裤子,抖了抖烟盒,竟是一根不剩。严晓娉拉过阿Bei的胳膊,不依不饶:“你倒是说啊!”

  “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哈,我们现在都没什么好说的了,”严晓娉笑了声:“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是没话说了吗?”看阿Bei静默,又紧掐着她的胳膊来回拽动,歇斯底里:“你说啊,你说啊,就真的没话说了吗,你说啊!”

  “你搞什么!”阿Bei大吼着推开严晓娉,低头看了眼已经被掐出血印子的胳膊,又恶狠狠地瞪着:“发什么神经你!”

  发什么神经,对啊,我这是发什么神经。这不是我,这从来都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人,像泼妇像怨妇一样地撒泼打滚。严晓娉愣愣地想着,一抬头,看阿Bei皱着眉头,一手紧捂着被抓伤的胳膊往房门走去。严晓娉迅速地从地上爬起,又迅速地抱过阿Bei的腰,紧紧贴着:“不要走阿Bei!我错了,我都不知道我刚是怎么了,对不起我错了。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你也爱我的对不对?”

  阿Bei没有回答。严晓娉的软话俨然成了一次又一次关于“我爱你”的逼问。心烦气躁,这一刻,她只是想去买包烟,好好地静静,好好地想想关于夏果的事情。她用力地掰开那环在腰间的双臂,如同是孙猴子努力掰开紧箍咒的束缚一样,无情,蛮横,却又是忍着痛。到最后,摔门离去。

  四周顿觉空寂,死一般的安静。严晓娉的呼喊,严晓娉的呼吸在阿Bei摔门离去的那一刻骤停。整一个人忽从高处跌落,垂直坠入悬崖下的冰湖。寒风彻骨,冰水从细微的毛孔侵入,侵蚀着那本就脆弱,本就不堪一击的灵魂。

  心寒,严晓娉傻傻地杵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如掉线的珠帘般潸然而下,在手背溅落。那种无助的感觉又一次陇上心头,它总是像恶魔一样在人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耳边吹气:看,她不要你了;看,你又只剩下一个人了,你这条可怜虫。

  严晓娉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甩开恶魔的纠缠。她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阿Bei只是在气头上,只是自己误解了阿Bei,她不会丢下她的。她又告诉自己,就算丢下又如何,她要坚强,至少是故作坚强。她抹了抹泪,恍恍惚惚地挎上包,恍恍惚惚出了门,计划是回学校,却也恍恍惚惚地去了公交站后的河滨公园,又在恍恍惚惚间给江山拨了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严晓娉似乎猛然惊醒,今天这些莫名其妙的心情全是因为在乎阿Bei,既然是在乎阿Bei,又怎么可以给江山打去电话。

  两声电话铃响后,江山接了电话,依旧是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喂,晓娉?喂?”

  严晓娉没有说话,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迅速挂断电话。

  不一会儿,江山回了电话。铃声大作,严晓娉在接与不接中徘徊纠结,她告诉自己别接,可手指头却丝毫不受使唤,又像是被磁铁牢牢吸住,也终于挣扎着接通了电话:“没事,刚刚电话不小心碰到了。”

  “是这样吗?”

  “恩,不小心碰到,自己拨出去的,没事。”

  “真没事?”

  “没事。”

  “你哭了?”

  “没有。”

  “你在哪里?”

  “真的没有!”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空隙

  江山找到严晓娉的时候,距离他挂断电话仅仅过去了十来分钟。严晓娉坐在广玉兰下的石椅上,抱着膝盖,脑袋深深地埋进双臂之间。听不见任何的声响,但江山知道,严晓娉在哭,在无声地抽泣。江山安静地走上来,在一旁坐下。

  “我不应该给你打电话的,”严晓娉说着,歪过脑袋微笑着看着江山。虽然是笑着,却是明显的苦笑,眼睛又红又肿,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倒也显得眼睛更大更水灵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江山探出手,轻轻揉了揉严晓娉的脑袋,又稍稍用力,掰过严晓娉的脑袋倚在自己的肩上。

  “我不应该给你打电话的,也不应该告诉你我在这,更不应该让你这样搂着我。”严晓娉缓缓地说着,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这是言不由衷,”江山浅笑了一声,侧头吻上严晓娉柔软细腻的发际。

  “可我心里难过,是为我男朋友难过。”

  江山没有说话,那抵在发际间的双唇更用力些。

  不知不觉,严晓娉的双手已经探过江山的腰间,紧紧圈着:“我是不是很贱?明明有男朋友的,却还跟你抱着。明明跟你抱着,却还为另一个人难过。”

  “不是的。”

  “江山,你喜欢我吗?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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