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飞舞 作者:公渡河(下)【完结】(7)

2019-07-05  作者|标签:公渡河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何其本来是一个薄弱的存在,被他蓦地这么一指,有点惊慌失措,也不明所以地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

  潇潇看到他这样就笑了,突然明白邢衍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么一个人。这是一个相当可爱的男孩子,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就是了。

  邢衍问她要留在国内多久,她说过几天就回东京去了。

  临别的时候,潇潇对他们说了一句“さようなら”,那是日语里“再见”、“珍重”的意思,也有永别的含义在,所以分别时不会轻易说出口。

  而现在,这句话也是她对自己多年来的单恋作出的最后道别。

  无疾而终,这样最好。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所谓呢。爱和缘分,都是强求不来的。

  她从昏暗狭小的楼梯间里冲出来,抬起头来对着楼上目送她的那两个人挥手作别。嘴上笑着,脸上却布满了泪水。这样的距离,谁都不会发现。她在星空和街灯相映照之下离开了那个地方,孤独又骄傲地从长坡走下。

  施乐平半夜十点半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他正在录音棚里,正准备明天早上的事情。潇潇打电话叫他出来说几句话,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犹豫了片刻,对电话里的人说等明天录完音再说吧。潇潇说这件事必须今天说,要不然我的心里过不去。施乐平沉吟了一会儿,答应了,潇潇说了个地点,就在S大学旁边的咖啡馆里,离河边公园很近,在邢衍他们住的区域的上游地段。

  施乐平挂了电话后,拨打了王笙的手机,问他现在有没有事,王笙说你没事我就没事。施乐平说我现在有事,你能过来接我吗。王笙问你还在录音棚吗,我就在附近的酒吧,现在就过去,五分钟之后见。

  他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玻璃窗上倒映着城市的夜景,他站在高处,觉得对面耸立着的高级办公楼此刻都熄着灯,黑黝黝如鬼魅一般,盘旋在城市的上空。

第56章 chapter 56

  王笙把车停在约定的咖啡馆前边。

  夜已经深了,但由于咖啡馆的地理位置靠近大学,又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所以里面还有很多人。大多是情侣一桌一桌坐着,硕大的落地窗透出里面的装潢,从车里便能看到潇潇穿着水绿色的长裙在一对对的情侣中突兀地坐在角落里,昏黄的光寂寞地笼罩着她。

  王笙把车熄了火,冲屁股还在座位上坐得稳稳的施乐平说:“你小仙女坐在里面等你呢,下车吧!”

  施乐平跟他耍赖道:“我不想下去。”

  他觉得好笑:“去啊!都等那么多年了,临门一脚还怕什么?说不定你们今天就成了,我得说恭喜恭喜呢!”

  施乐平没有跟他说笑的兴致,他淡淡地说:“别闹了。”脸上表情凝重。

  王笙也收起了笑容,看着他说:“你真那么紧张?”

  施乐平说:“是啊,紧张得想找个厕所。”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心在裤子上抹了一把。

  “那边有小树林。”王笙指着一旁灯照不到的小灌木丛说。

  施乐平对他翻了个白眼,他掏出手表看了看时间,提醒道:“你再犹豫下去,时间可一分一秒的过了。潇潇该等得不耐烦了。”

  施乐平深深了吸了口气,下定决心打开了车门。王笙摇下车窗,笑脸盈盈地冲他伸出了大拇指,无声地说了句加油。只见他无奈地笑了笑,摇着头进去了。

  他将车子往前开了几步,正好停在店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y-in暗的小路上,能透过层层的树叶,看到里面对坐的男女。

  施乐平背对着这边,而潇潇坐在他前面,正好被挡住了,王笙的目光穿过黑色的树叶,也看不穿里面的人在谈论什么。

  他们在谈论什么呢?

  是在说邢衍的事,还是他们自己的?

  潇潇的恋情应该已经无望了,那他的呢?

  这个时候是不是在说——

  『我知道你喜欢我,不如给彼此一次机会,试着交往看看吧。』

  还是说——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我们还是算了吧。』

  到底是哪一边?

  他靠在车门上,一脚一脚地踩灭香烟。

  潇潇出来了,她走得时候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角落里有人。

  施乐平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桌上只剩下他一个,寂寞的灯现在笼罩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往外走。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下,像是在找他。王笙抽着烟,点燃的烟头在黑暗中半明不灭,就是不言语,他要看施乐平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

  他走过来了,开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怪黑的。”

  王笙把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碾了一脚,施乐平低下头来惊呼道:“这儿有半包烟了吧,你抽烟怎么那么凶!”

  王笙问他:“她怎么说的?”

  施乐平睁大了眼睛,笑着反问他:“什么怎么说的?”

  他生出一股暗火,压着情绪问他:“就是你们俩的关系啊,不是叫你出来把话都挑明了吗?”

  施乐平赔着笑把他推到了车里,嘴里说着上车再说,可等到两个人都上了车,车门一关,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把脸转了过去,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窗外。

  王笙心照不宣地把车开出了这个地方,正在他想找个机会开口问他的时候,施乐平突然说:“就停在这里吧,我们下车走走。”

  这里是大学城附近的一个河边公园,公路对面是居民小区,平时很热闹,到了半夜一二点还灯光明亮,有人出来活动,或夜跑的或骑自行车的,学生和居民都有。

  有一座修得很窄的木桥,建在中心湖上,湖里飘着许多的莲花灯,像是附近的学生今天有个祈愿活动,往水里放了点了蜡烛的纸灯,又不收拾。桥上的电杆很矮,统共有五六盏黄色的电灯,通宵不眠地照着,映着湖水里残破的荷花灯,流到那最脏最臭的地方去了。

  王笙说我们上这干嘛来了,y-in森森的,景致又不好,去那边的亭子坐坐吧。

  施乐平看着桥下的湖水,头都不回地对他说:“这是整座公园最亮的地方,小亭子那儿多黑啊,你不怕撞见尴尬事你去!”

  王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呵呵地笑了。施乐平瞟了他一眼,说:“这种事你不是最有经验吗?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就不忌讳了。”

  王笙说我还想撞见尴尬事呢,这么好的夜晚看个活春宫怎么了。

  “变态!”施乐平小声地骂道。

  “变态就变态,”他故意地:“我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施乐平捂住了耳朵,拼命地摇头想把刚才听到的话全给甩出记忆去,一边叫着:“啊啊啊啊啊不想听,不要来污染我的耳朵!”

  王笙说你都快三十岁了,这种话都不爱听?

  施乐平把手放下,神态认真地跟他说:“你不要跟我说玩笑话了,我现在烦恼着呢。”

  王笙问他是不是潇潇准备接受他了,施乐平说不是。那就是她拒绝你了,施乐平不说话了,眼神黯淡地看着被湖水打s-hi的荷灯。

  王笙原想说几句好话来安慰他的,但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平时他就算是长了十个嘴巴在脸上,到哪里都能说会道的,今天却是个哑巴,这几年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能说什么,该说他也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吗?跟他说,你们的那五年算什么呀,老子可是足足喜欢了你十二年,吓人吧。

  这份感情时间跨越太大,刚开始察觉到的那会儿算是不小的冲击,但一天天一年年过去了,埋在心底反而成为了习惯,连秘密都称不上。

  五年前施乐平跟他说自己喜欢上潇潇的时候,他曾经由心底萌生出一定要说出来的冲动,赤炎似的烧着他,好像不说出来就会死一般。王笙那个晚上开出闲放在车库多年的跑车疾驰在高速路段上,准备将施乐平拦截在机场。至今还记得那颗心跳得飞快,他闯了两个红灯,还因为超速被仪器拍下。前方路段发生了两车相撞的车祸,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在封锁线前猛地踩了刹车,安全气囊弹出来把他的脑袋撞晕乎了。车停下来后,埋藏在过去的幽灵找了上来,他因为那该死的过度呼吸,最后还是没赶上他的飞机。

  真可惜。他再没有勇气了。

  像他这样外人眼中的浪子,哪会有真心留给他人。施乐平曾说他滥情,今天爱这个明天爱那个,还劝他找个好人认真地交往。王笙当然只能说:我这么有钱,只跟一个人交往,太浪费了。听了这句大实话,施乐平在他的肩头“温柔”地打了一拳,都打青了。

  也许是单恋的日子比谁都长,他比那两个人都明白自己的感情不会得到回报。即便是开口跟施乐平说了,他也会在震惊之后逐渐疏远他,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毫无顾虑地指使他去这去那,一有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施乐平是个多骄傲的人啊,王笙比谁都了解,当他知道自己“动机不纯”之后,他会因为“无以为报”,干脆不去接受他的好意,就连“朋友”这段关系也会失去。

  代价太大了,还是现状好,反正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两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情看着湖面。

  施乐平回想在那家咖啡馆里,潇潇跟他说过的话。

  她说——

  “我们俩运气都不太好,喜欢上了无法喜欢自己的人。”

  施乐平苦笑着问她:“这是拒绝的意思吗?”

  她“嗯”的一声点了点头,连发好人卡都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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