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飞舞 作者:公渡河(上)【完结】(8)

2019-07-05  作者|标签:公渡河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邢衍摸着被他放开的耳朵,支支吾吾地说道:“真……真的吗?我洗过两遍澡了。”在茂盛胡须的掩饰下,他脸颊发烫,不由得低下了头。

  何其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对他说:“夏天到了,还是把头发剪了吧。”

  邢衍不确定地说:“剪……剪了吗?”

  “不剪留着演古装剧吗?”他将剪刀在手里咔嚓了两下,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

  邢衍又说:“你……你来剪吗?”

  何其看着手里的剪刀沉思了片刻,下决心地说道:“行吧!我来剪,反正你自己也剪不了。”

  吃过那碗皮蛋瘦r_ou_粥,邢衍坐着放在阳台的椅子上,何其好不容易找到屋顶用的剩余蓝色塑料布,剪出合适的形状,学理发店的样子盖在他身上,用夹子在脖子后面固定住了。一切准备就绪,有模有样。邢衍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第一把刀在他的脑后落下。何其将那粗糙的马尾横腰剪断,多年没修理过的乱发在他肩上散落开来,剩下的这些头发统统没有逃过何其的剪刀,尽数掉落,如同一场黑色的雪,围着他落下。

  他选择在这时候开口:“你为什么要给我做这些?”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何其还是听到了,他抓剪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邢衍感受到了他的停顿,喃喃道:“我在白水桥上自杀,是你救的我……还请我吃饭,给我上药,帮我买早餐,现在还给我剪头发……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听到这里,何其怔住,不由得想:这是怎么了?突然间疯魔了?

  然而更疯魔的还在后头。

  他将脸埋在手掌里,哭了起来,眼泪打s-hi了指缝。何其一时举着剪刀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听他的喉咙里突然挤出了一声:“疼——”何其赶紧绕到他前面,拉开了他的手掌,问他哪里疼。两只眼睛糊满了眼泪,左眼红肿得吓人。何其将毛巾在他脸上擦了擦,又是抱怨又是责备地说道:“眼球出血就不要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真不像话。”

  邢衍看着他,无法控制迸涌的泪水。

  他握住了那双为他擦泪的手,将其放在脸上。何其象征x_ing的动了一下,没有抽开自己的手,他放弃了挣扎,任由刺痛男人的眼泪沿着手指滑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又矛盾的人?一边嫌弃和怀疑,却对他这样的社会废品给予关怀。就好像温柔是他的天x_ing,那些猜忌和多疑不过是后天沿着他的体表顺藤爬上来的寄生物。

  世上再没有这样对待他的人了,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更何况他曾说过“我爱你”。

  我爱你——

  多伟大的三个字,邢衍曾在桥上大声地说凭着这三个字他就能活下去。

  如今他是真心那么想的。

  一看见何其的脸,便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他要拼命地控制自己,才能忍住不去拥抱眼前的这个男人。

第7章 chapter 7

  邢衍坐在开着灯的洗澡间里,抓着喷头的手在他脑袋上方移动,水洒下来,把他身上的断发冲干净了。

  何其站在他身后,穿着短裤和背心,手里挤了点沐浴露,在手上搓出泡沫,往邢衍的脑袋上涂抹。反正他的头发也没几根了,用洗发露还不如沐浴露来得实在。

  他给他理了个寸头,还顺便把邢衍的胡子刮了。常年笼罩在y-in影处的五官终于露了出来,何其看着他都忍不住由衷地赞叹道:“原来你长得还不赖,干嘛要当流浪汉,真浪费!”

  本来他要自己洗的,但是何其说了,怕他洗得不干净,把虱子带进来,他可受不了。

  何其还说,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等找到工作再搬出去。

  “但是有一点,你必须得每天洗澡,我有轻微洁癖,没法忍受别人身上不干净。”

  邢衍看了一下积灰的地板,乱七八糟的桌子,随便乱放的数据线,认真地点了点头。何其对他的态度表示很满意,接着对他说:“你洗得不干净,我先帮你洗一次,以后你自己洗。”此话一出,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在邢衍身上。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但是何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现,而是忙着把他之前换下的所有衣服用黑色的塑料袋打包起来,准备过会儿拿下楼扔掉。

  他穿着何其刚给的一身衣服站在拥挤狭小的洗澡间,何其在他面前站着,手里拿了一张小板凳进来:“来,坐在这。”他把板凳放在地上,邢衍刚坐下,就被他揪着后领给拽了起来:“衣服呢,衣服呢。你洗澡穿着衣服洗?”

  邢衍立马把身上的T恤脱了,在弯腰脱裤子的时候,他明显迟疑了一下。

  “你有的我也有,扭捏什么?赶紧脱了!别碰到水啊,不然没衣服穿了。”

  他咬咬牙把八分蓝色校服裤从身上褪下,何其从他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裤子拿走了放在一边。邢衍底下没有穿内裤,他□□地背对着何其,垂着脑袋,脸色通红,在暧昧的光下看不出来。何其将手放在他肩上,半强迫地让他坐下。看见他双手放在自己的重点部位,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不由得白了一眼,在心里嗤笑:“两个大男人,还害羞个什么劲。”

  突然他看见邢衍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不会吧……”

  莫非他真是引狼入室,晚节不保?

  何其弯下腰拿起沐浴露的时候还在想这回事,而且越想越可疑。再联系到这男人的行为,没法不往“那”方面想。谁会成日里哭哭啼啼,动不动眼泪哗哗的下,像决堤的黄河,滔滔不绝。他再次用狐疑的目光从侧面审视邢衍这个人,暗中吃惊:“该不会他表面是个男人,实际心理上是个女。所以家里人把他赶了出来,他才开始了流浪的生活?”

  “如果他喜欢的是男的,那位不是很吃亏?”

  他保持那个动作过了好一会儿,邢衍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小声地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听听这娇柔的声音,瞧瞧这含羞的表情,再看看他整体的姿态!

  何其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直起腰来。他把喷头打开,浇在邢衍的头上,彻底s-hi润了过后,把弄好的沐浴露抹在他头上,一边给他洗头,一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邢衍。”他小声地说,为防止泡沫进入眼睛,邢衍紧闭了双眼。但是何其的手一直很小心,他把邢衍的脑袋往后放,尽量不让水和沐浴露碰到伤口。

  何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点了点头,也对他说道:“我叫何其。”

  “何其。”邢衍闭着眼睛念了一下他的名字。

  互相知道了名字就算正式认识了,何其暗搓搓地试探道:“你会不会希望我叫你别的?比如说你的小名,或另外的名字。”

  “别名?”邢衍迷惑了:“我没有别名。”

  看着他皱着眉头,不解的表情,何其又问道:“叫你邢衍就可以了么?”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叫我阿衍就可以了。”他又犹豫地问道:“我可以叫你阿其吗?”

  “别别别!”何其连忙拒绝道:“你还是叫我何其吧,那两个字听得我一身j-i皮疙瘩。”他颤抖了一下,作出一脸“j-i皮疙瘩”的表情。

  何其把他头上的泡沫用水冲掉了,之前一直留在耳后的污迹也被他洗得干干净净。邢衍坐在凳子上,被人用毛巾在背上一顿猛搓,他觉得自己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在各种型号的砂纸仔细地打磨着。那些陈年老垢都随水流走了,他皮肤通红,一阵疼痛过后终于干净了。

  何其抬起手臂在脑门上抹了一把汗,看着邢衍的身体,就像一个雕塑家看着刚完成的作品。他暗松了口气,外面艳阳高照,狭窄的浴室蒸腾着热气,凉水都浇不灭。何其汗如雨下,决定一会儿也冲个凉,换身衣服。

  他不知道邢衍这样算不算干净,如果他们有个浴缸或者街上有那种大型的浴场,他可能会让邢衍进去泡几个小时再回来。但他们所在之处是南方,南方人只会在自己家里洗澡。

  邢衍自己擦干净后,穿回了衣服。何其跟他说你先出去等一下,我洗完澡有话跟你说。说话时就把背心脱了,邢衍对他点了点头,出去的时候把门顺便带上了,原本他洗澡的时候是没关上的。

  他在外面等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何其便从浴室里顶着s-hi漉漉的头发出来了。

  正是中午时分,太阳直s_h_è 大地。尤其是他们所在的楼顶,地板反s_h_è 着刺眼的白光,几乎要将人热化。

  何其出来的时候,邢衍正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光着脚踩在水泥地上,一脸乖相地等着。将头上脸上那些乱糟糟的毛发尽数去掉后的邢衍像是换了一个人,要不是他还穿着那条可笑的校服裤,何其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差点不认得了。

  他趿拉着一双人字拖鞋走过去,拉来一张凳子坐在了旁边。发梢滴着水,显然也没费心擦干,只是简单地冲了个澡,把刚出的汗都洗掉了罢。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热,五六月的天气连风都躁动不安。所幸到了七月,天开始转凉,雨季来了,台风也快了,雷电将会无止尽的造访。何其有点慌,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搬离这里。他看着炽烤的天台,邢衍看着他。两个人就像悠闲午后坐在小巷口的大爷,只差人手一只陈年的蒲扇和绕膝的儿孙。

  邢衍一直在等待何其开口说话,可是他突然站了起来,自己跑到了屋子里面,蹲在床边寻找什么。邢衍一直坐在凳子往回看,一脸的不解。何其将手伸进床底,拉出了一双积尘的拖鞋。那是他大学时候穿的,破了一个口子,穿着硌脚,刚搬过来就买了脚上的人字拖鞋,这双一直放在床下到今天才想起。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8/57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