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飞舞 作者:公渡河(上)【完结】(40)

2019-07-05  作者|标签:公渡河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妞妞犹豫地点了点头,又用力地摇了摇头。何其不打算深究她这些动作背后的含义,只是跟她说:“可你妈妈现在也很伤心,该怎么办呢?”

  妞妞哭着说:“我……我本来不想……那么说的……”

  “但是你还是说出了口。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不能收回去了,你明白吗?”

  妞妞被他的样子话里的意思吓到了,又哇哇大哭了起来。邢衍也看不过去了,他叫了一下何其的名字,意思是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何其不理会他的警告,继续说道:“所以在妈妈道歉之前,妞妞必须先道歉才行。刚刚你也看见了,妈妈哭得那么伤心。”

  妞妞一想起妈妈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下来,趴在邢衍的大腿上,不停地抽泣。何其不近人情地把她抓过来,逼她看着自己,加重了说话的语气:“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妈妈……妈妈一定在下面等着妞妞,不道歉也没关系,就跟她说一句你已经没事了,叫她不用担心,可以吗?”

  妞妞的眼泪被他吓得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她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何其。何其被她看得,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他把妞妞推回邢衍怀里,语气装得很随意地说:“我随便说的,你妈妈很快就上来接你了,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楼梯间就响起了脚步声。三个人同时转过身去看,妞妞第一个大叫了一声“妈妈”,从椅子上跳下来,朝她妈妈跑去了,除了那双红肿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从她的表情几乎看不出她刚刚哭得有多伤心。王姐也是如此,她把妞妞从地上抱起来,柔声地问她:“你有没有给阿衍哥哥添麻烦啊?”妞妞撒着娇说自己才没有给别人添麻烦呢。听他这么说,余下的三人都笑了。王姐向他们两个道了谢,说一直以来麻烦你们了。何其忙摆手说没有,妞妞很乖,没有给我们添麻烦,真的,一点都不麻烦。

  王姐把妞妞抱在怀里,下楼的时候妞妞靠在母亲的肩上,无比眷恋地双手怀抱住她的脖子。在离开何其视线的最后一刻,一如往常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鬼脸。

  等他们走后,何其揉了揉眼睛,忿忿不平地对身边的邢衍说:“为什么她妈妈只提到你一个,明明照顾妞妞的是我们两个人!”

  “有什么关系?”邢衍微笑地看着他:“我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一阵凉风吹来,何其又揉了揉眼睛,小声地抱怨:“风那么大,沙子都吹到眼睛里了。”

  邢衍也坐到了他的身边,过了须臾,何其感觉肩膀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他侧过头去,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肩上。何其不近人情地耸了耸肩,把那颗大脑袋从他身上赶走了,骂道:“干嘛?趁这个时候吃我豆腐啊?把桌子和啤酒拿出来,别以为把自己以前的人生全交待了,我会同情心泛滥不再使唤你。告诉你,不可能的。谁比谁过得好啊,我妈还死了呢!把酒拿出来,今天我要喝死你!”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语义清晰,毫不含糊的话。等两个人开始拼酒后,何其惊讶地发现,他真的喝不过邢衍,不是他吹牛逼。邢衍一瓶一瓶地喝空,脸色没有因为酒精的关系变红,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反倒是何其,大舌头说着胡话,要不是邢衍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又要倒在桌子底下了。

  邢衍扶着他往屋子里走,何其一路上东倒西歪,挂在他身上,另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他突然抓住邢衍的领子,将脑袋凑了过去,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近距离地看着他。邢衍站住了,整个人浑身僵硬,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仰,这个距离对他来说过于危险,他没办法掩饰胸膛里躁动不安的心脏。

  何其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胸口点了点,没有意义地重复说着两个字:“你啊……你啊……”

  邢衍将他不安分的手抓住了,用力地按在急速跳动的地方。何其随便挣扎了两下,见挣脱不开,就随他去了。

  他将他缓缓抱入怀中,鼻子埋在他脖颈处,用力地嗅着他的味道。直到何其的身子在他怀里渐渐地软了,彻底醉死过去,邢衍也不想放开。

  他如同童话故事里夜入皇城重地,大名鼎鼎的盗贼头子,冒着凉凉月色、如诗如醉的晚风和杀头的危险,从何其的身上盗走了一个香甜的、梦一般的晚安吻。

  这个晚上、醉的不只何其一个。

第37章 chapter 37

  “妈呀!”

  星期一的早上从一声惨叫声开始。

  邢衍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床上睁开眼睛,何其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公事包。他把表单、U盘和其他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股脑塞进包里,然后光着脚蹲在衣柜前找出今天上班要穿的衣服,一边念叨着“糟了来不及了”,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在地上。

  邢衍揉了揉眼睛,看到何其光着屁股跑到洗澡间里,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又一次揉了揉眼睛,何其把洗澡间的门“嘭”的一声用力地关上了。

  怎么回事?

  他打着哈欠走下床,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平时派不上用场的小闹钟看了一下时间。七点半,比平常是晚了点,但也不是会迟到的时间,跑快点还是能赶上的。洗澡间里传来水龙头的声音,邢衍突然想起来昨天晚上何其喝醉了,澡都没来得洗。

  他突然间睁大了眼睛,露出惶恐的表情,右手吃惊地捂住了嘴,几乎站不住,摇摇晃晃地坐回自己的床上。

  “不会吧……”邢衍难以置信地低声说道。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何其从洗澡间里走出来,刚要对邢衍说地上的衣服麻烦他收拾一下,自己赶时间要走了。一看邢衍居然还睡在床上,他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又凑到邢衍的正面,看到他貌似睡得正想,咕哝了一句“怪事”,就拿起公事包出门了。

  邢衍在听到下楼的脚步声远去后,他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脑袋,陷入了极度的震惊。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错乱,昨天晚上他确实是做了什么,而且那件事此时正完完整整地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真的做了,那居然不是梦!

  邢衍在没有人的屋子里走来走去,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到何其昨天喝醉了,睡得那么死,应该不会发现才对。不让何其发现,这仿佛就是他的目的。但邢衍的心还在为了昨晚的事狂冲乱跳,整个胸膛都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填满,几乎没有留下一点空间让他后悔自责。理智告诉他,不应这么做,昨天喝醉了就算了,难道清醒了还不知悔改?

  他就是想不知悔改。

  有个成语叫“趁人之危”,古装影视剧里都有讲,趁人之危是不对的。他这么做,好像跟电视剧里那些下药迷昏少女,再对其动手动脚的 y- ín 贼一样。邢衍认为这个时候自己多少应该感到内疚,奇怪的是,巨大的甜蜜从他头上砸落下来,他恨不得在屋子里大呼万岁。稍微冷静下来又觉得这么想的自己不对,应该要反省才行,要为了那一时冲动作出忏悔。

  可当他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何其醉倒在他怀里,整个人毫无防备地睡着了,在醉人的月光之下,他低下头去……邢衍不由得捂住了胸口,手心下传来勃勃的悦动,又想起,昨天,就是胸口这个位置,何其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咚、咚”,就好像把他的魂都勾走了。

  邢衍捂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坐回自己的床上,他从未感到这么幸福过。为了一个偷来的吻,他能够活很久很久,全部的余生都用来回味。

  怕只怕他会觉得一个吻还不够。人心是贪的,得寸进尺,得到了一样事物,就会想要更多、更多,直到全部都据为所有。到最后,感情终究是放在赌桌上的筹码,要么赚得钵满金满,要么两手空空,倾家荡产。

  邢衍不想变得一无所有。

  以前他从没有过类似的体验,就像一个人从未见过大海,未闻过花香,不知道美酒是什么滋味。现在他知道了,不能骗自己“我得到了好处,因为了拥有麦田的颜色”,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他被驯化了,他想要找那个驯化他的人负起责任。

  但何其才是一无所知的那个人。

  如今的状态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最近距离地跟何其住在一起,每天在微醺的夜风里对着月亮吃晚饭,浪漫得如同一个童话。失去这些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活下来吗?如果何其将他扫地出门,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了呢?光是想象他都觉得不寒而栗。硕大的恐惧突然攉住了他,邢衍开始反思这一个多月以来自己有没有做得过火的地方,有没有在某个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刻败露心迹。

  你看,他终于感到一丝悔意了。

  多可怕哦,爱情!让人神魂颠倒、患得患失,让人失去理智、担惊受怕。

  不能再做出跟昨晚一样的行为了。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四瓶?五瓶?天呐,酒精多么地可怕,居然能麻痹一个人的神经,让他疏忽大意!

  邢衍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在雀跃和狂喜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内心有一处角落仍然感到罪恶的欢喜。他并非苦行的修道士,不需要遏制心中的欲望。他渴望何其,想拥他入怀,想爱,想被爱。他有这些想法,就不能当作没有。但是,当一切的都曝露在阳光下,他能够坦然地去面对何其有可能厌恶,甚至是憎恨的眼神吗?

  他思考得过于专注,以至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外面已是日照当空,他都没发觉。所幸的是,今天妞妞跟在她妈后面去店里了,不需要他的照看,邢衍终于有时间来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如果暴露了,被何其讨厌的话他马上就去死!被他讨厌还不如那天晚上就跳河死了。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何其不再跟他说话,不再愿意看他,邢衍就觉得比死还难受。光是想象他冷冰冰的眼神,邢衍就难过得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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