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飞舞 作者:公渡河(上)【完结】(11)

2019-07-05  作者|标签:公渡河 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因缘邂逅 近水楼台

  空酒瓶被不小的冲击碰倒,从桌上滚下来,在他们脚边碎开了。邢衍扶着他,从桌子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何其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他身上,嘴里不知道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话。

  他醉了。

  楼下的人家突然莫名其妙吵了起来,一男一女,大声地指责着对方,旁边有人在劝,但是声音被盖住了,听不清什么。在这个混乱的夜里,邢衍竟然听见了电子钢琴的声音,胡乱弹奏着音符,音量一声大过一声。弹琴的人好像在以此来向那对吵架的夫妇抗议,但接下来抗议的琴声也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两人同仇敌忾的指责。

  他扶着人事不省的何其走向小屋,不禁停下来看了一眼星空,身后依旧是嘈杂的家庭伦理剧,混战不休。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垂下脑袋的何其,只看到了他熟睡的侧脸和睫毛投下来的长长影子。

  夜分明还那么长,他早早地进入梦乡。

  邢衍突然哼起《小夜曲》,愿他梦里没有烦忧。

第10章 chapter 10

  宿醉的第二天,何其是被发了疯一样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本来以为那是闹铃,今天是星期天,可以不用理会,把头埋进枕头打算继续睡。可那声音不屈不挠地在他头上响着,他才想起来昨天把手机放在了床上,现在整张床都跟着一块振动,埋在枕头底下的脑袋发出“嗡嗡”的声音。何其十分不乐意地坐了起来,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他头痛欲裂,从床上摸到了手机,在接听之前,他皱着眉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但当他听清是谁打来的时候,刹那间清醒了,比一百杯醒酒茶和大清早冷水浇头还来得快。

  “老……老大?”他结结巴巴地问电话里的人,把手机屏幕放到眼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实是公司老板。这么早,该不会是叫他紧急加班吧?

  何其不安的预感总是很准,耳朵贴着听筒,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老板吩咐。在挂电话后的一瞬间,他绝望地躺回床上,难过地哀嚎:“不会吧?又叫我去加班?破烂公司!死老板!我头快要痛死了!”

  早知道就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他捂着脑袋,内心十分后悔地下了床,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邢衍呢?

  放眼望去整个房间都没有他,屋子里是没有死角的,再说这么一个大男人在家徒四壁的地方能躲到哪里?

  “不会吧……”一早上他就受了两次惊吓:“该不会走了吧……”

  他还穿着昨晚的衣服,喝完酒后的记忆就断片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叽里呱啦地说些什么。连澡都没洗,浑身的酒臭味,像极了熬夜通宵在ktv包厢聚会后染的一身酒气。何其抓起领子闻了一下,鼻子条件反s_h_è 地皱在了一起。他怎么能忍受?怎么就这么睡着了?假酒害人。何其把身上的衣服裤子尽数脱了扔在地上,只剩下一条底裤,然后从衣柜里拿出来比较休闲的衣服,反正周末加班,穿得太正式也怪怪的。

  他打开了门,在进入洗漱间的时候看到了邢衍,他又在外头睡着了,而且还是睡在原来的位置,靠着墙沿,何其没时间再多看他两眼。匆匆洗完澡后,他把他摇醒了。

  邢衍睁开迷糊的眼睛,看见何其s-hi漉漉的脑袋,醒来第一句话是:“你洗澡了。”说完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右眼,然后眼神呆滞地看着地面,又没睡醒。何其跟他交代道:“我一会儿要去上班了,你不要睡在这里。我给你留了点钱,自己去买点东西吃。还有记得去超市买枕头被褥和席子,我可能要晚上才回来。”

  邢衍一听他要晚点回来,立刻就清醒了:“你要晚点回来吗?”

  “是啊,怎么了?”何其皱着眉头回道,邢衍的表情让他觉得在跟自己的儿子对话,早出晚归还要依依不舍?

  邢衍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神呆呆的,机械地点了头。

  何其提醒他道:“别忘了给脸上药。”

  他听了,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何其下楼准备赶地铁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刚刚那一场景也不像在跟儿子对话,而是女老板在离开之前把事情和家养的小白脸一一交待,还嘘寒问暖,好不体贴。他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不禁在路上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周末早上的地铁自然比不上工作日的拥挤,但也有很多学生趁着放假一大早出来逛街的。何其昨晚喝得太多,上车的时候没抢到座位,尽管是运行平稳的地铁,他抱着柱子也感到了不舒服。胃隐隐作痛,他又忘了吃早餐。

  到公司以后,老板在办公室里对一个新来的女生发飙。谁都知道这火气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女生自己也知道,在透明的玻璃门后面还是哭得一塌糊涂。有一个客户十几万的尾款没结算,还搞出一大堆焦头烂额的破烂事,害得他们周末了也要紧急加班。女的刚好这时候在报告上犯了一个小错,撞上了老大的火药库。不炸你炸谁呢?

  何其在办公桌坐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电脑,然后到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有个女同事也在那,跟他唠了两句,无非是问他昨天有没有去哪玩,小声地抱怨早上起来还要加班的。何其微笑地点了点头,她又指着办公室的方向,跟何其说起来龙去脉。

  这女人真是天生八卦,口沫横飞激情四s_h_è 添油加醋地把何其都知道的又复述了一遍,好像这个办公室还有没了解事情经过的人一般。何其保持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默不作声等她把话都说完了,才捧着已经凉了的热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被骂的女孩回来,正趴在桌子上闷声地哭。他想起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孩受了委屈也是这样的。他为她们感到难过,两个都是,但正当他站起来,想递一包纸巾过去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在安慰了。他的关心太晚,每次都是。

  女孩对来人说了一声谢谢,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哭花的脸,又开始在电脑上打字。何其正好坐在对面,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其实那女孩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若无其事。

  每个人沉默地敲打着键盘,在这冷冰冰的空间里,何其感到一阵孤独。但他可以掩饰得很好,所有的情绪都跟其他人一样,隐藏在不断响起的键盘声里。

  今天居然反常的很早就结束了,他们下午五点下班。等何其乘坐地铁回到小街时,太阳还没落下,长坡上升起绮丽的晚霞,他在街边买了点熟食,来到出租屋楼下的时候竟然看到邢衍和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玩弹珠,两个人正在你来我往一问一答。

  “你是刚刚搬过来的吗?怎么……怎么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呀?”小女孩n_ai声n_ai气地问他。

  邢衍背对着何其,回她道:“我前天搬进来的。我叫阿衍,你叫什么?”

  “我叫妞妞。”原来她就是每天晚上在楼下乱弹琴的女孩,可算见到正主了。何其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忍不住想冲过去捏两把。

  “妞妞你好呀。”没想到邢衍对付起小孩子还挺有一套的,但他一个大男人和小女孩靠得太近不会被人误会吗?不会被家长打吗?前几天他在这里可是被投诉上过榜的,何其觉得是时候上前把他叫走了。

  “你和楼上那个叔叔是好朋友吗?”

  叔——叔叔?!

  他的表情僵在脸上,刚迈出去的左腿硬生生给拽了回来。想他二十三岁,正是青年才俊、大展宏图的年龄,脸上的苹果肌还没开始被岁月消磨,仍是社会新好青年,那么快就被人叫叔叔了?何其真想抓住她的肩膀摇醒她:“你刚才叫谁叔呢?叫谁叔呢!?”

  邢衍语气轻快地说:“是啊,我现在住在他家。”即使看不见正面,何其也知道邢衍此时必定对着人家小孩摆出那张傻笑的脸,太不考验想象力了,他的语气已经出卖了他。

  小女孩用手轻轻拨了一下地上蓝色的玻璃珠,由于邢衍的身体挡住了,她并没有看见站在后面的何其。

  “但是他从来都不跟我讲话,看起来凶凶的。”女孩儿跟他抱怨道。

  “可是你也没主动找他讲过话啊。”邢衍温柔地反驳她道。

  女孩儿低着头,手指戳着玻璃珠在地上滚动动,她的声音捂在膝盖里,听起来有点委屈:“大人看上去都一样,说话和不说话的时候都好凶。”

  邢衍也学着她的样子,抱着腿蹲着,下巴抵在膝盖上,语气幼稚地对她说:“不是所有大人x_ing格都不好,也有很温柔的人啊。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就……”

  何其听不下去了,他在后面突然大声地来了一句——“喂!”打断了邢衍的话。再听他跟个小孩吹嘘下去,这张老脸都不要了。

  邢衍惊讶地转过头来,露出做错事被抓包的表情,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没想到何其会这么早回来,他站在这里多久了?刚才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让他们都意想不到的是,三个人中反应最夸张的居然是妞妞。她见了何其像见了鬼一样,发出了一声毫无感情的尖叫,一边喊着“狼来了!狼来了!”,一边跑上了楼。连邢衍都被她吓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怎么回事?”何其也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女孩莫名其妙的举动,不得其解。

  邢衍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为难地对何其说:“她好像看见你吓了一跳。”

  “我才是被她吓到的那个!”何其瞪着眼睛冲他叫道,然后像胸口憋了一股气一般,对着楼梯闷闷地说:“我还没跟她家里人抱怨噪音,她倒好,反过来说我凶。”

  邢衍憋笑,努力抿紧了嘴唇,何其突然转过头看着他,他立马摆正了表情,反应极快地说道:“你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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