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一刻 作者:台风五号【完结】(55)

2019-07-02  作者|标签:台风五号 情有独钟 强强 虐恋情深 励志人生

  同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的还有唐青,那视线似有千万斤重,死死压在他心头。

  「沐沐,我问你,你今晚去哪儿了?」唐青问得气势冲冲,但质询他的眼神里却带着衰求,「你跟妈妈说实话。」

  「妈…我…」实话堵在胸口,赵以沐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我在问你话!我问你今晚去哪里!」唐青越发疾言厉色,一句话喊出全身的力气,张伯伯一旁看了都担心,催促道:「沐沐,快跟你妈讲你去哪儿,她惦记一晚上了。」

  赵以沐咚地一声跪在唐青面前,不敢看她,低着头说:「妈…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唐青尖声怒吼,「我问你,今天在河滨跟一个男生在散步的是你吗?」

  「妈…」在赵以沐的印象里唐青从没如此失态过,乱发咆哮青筋暴露,他有些心慌地想安抚她,却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唐唐,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这么大的气,对身体不好。」张伯伯也看出事态严重。

  「你不回答没关系,我的儿子我不会认错,」唐青对张伯伯的劝告置若罔闻,她瞪红了双眼,盛怒让她全身颤抖,「那个男生是谁?是之前带看房的业务吗?」

  赵以沐全身一震,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来了,他还来不及好好铺陈好好把Nick的优点介绍给妈妈,事情就要以最不堪的方式展开了。

  然而今天的倒霉还没到尽头。

  赵以沐的手机在兜里传出轻快的长笛吹奏曲,是Nick自创自吹的曲子,当然也是Nick专属的来电铃声。

  赵以沐的心跳一下子飙破百。

  「是他吗?」唐青轻易地读出他脸上紧张的神色,怒火上又浇一桶油,她倾身要从赵以沐兜里拿出手机,「手机拿来!我来跟他说,叫他离我儿子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去!」

  「妈!不要这样!」赵以沐把手机紧紧捏在手里,左右闪躲,心一急便脱口喊出:「是我的错,是我先喜欢他的!」

  唐青先是被这句话震慑住一秒,随及扬手用十成十的力气甩给赵以沐一个巴掌,力量大到赵以沐眼冒金星跌在地上,手机从他掌中滚落,唐青捡起来就往墙上砸,跟她的心一起碎成四分五裂。

  「赵以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唐青指着他哭喊出来,嘶声力竭:「你知道妈的心有多痛吗?」

  这个心痛不单是个形容词,唐青骤然脚一软,颓唐瘫在地上捂住心口倒抽短气,眼珠子直往上飘。

  「妈!」赵以沐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冲到唐青身旁,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对张伯伯大喊:「叫救护车!」

第48章 CH 48

  赵以沐坐在手术室外面时已是凌晨,日子跨越到新的一天,然而黑夜漫漫无边,看不见尽头。

  张伯伯跟皓子陪着他坐救护车,一路陪到医院帮他办各项手续,赵以沐整路没讲话也没知觉,只有心痛是深刻的。眼前所有东西都像幻影,只有躺在担架上的妈妈是真实的。他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说不会有事,因为他还没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想到这里鼻子一酸,妈妈期盼的好日子不过就是添璋弄瓦含饴弄孙,刚刚被他自私又残忍地毁掉,如果万一…他不敢去想如果,太可怕了他承受不起。

  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赵以沐还是忍不住哭了,很多他以为早已忘却在时光洪流里的小事情一一浮上心头。小时候妈妈牵他去上补习班,大手攥着小手,口里轻轻哼着英语儿歌,那弦律刻划在生命里,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如果像这样的寒冬早晨,他会在牛r_ou_汤的香气里睁开眼睛,餐桌那一盏微光和妈妈站在炉灶前的身影,是记忆中平凡却幸福的模样。还有儿时妈妈天天仔细地帮他检查作业,确认无误后才会谨慎地在连络簿上签名,敛目凝神的侧颜十年如一日,不曾改变。

  想想他这一生能走到这里,全都是妈妈默默地用心用青春堆砌出来的,他大声嚷嚷着争取自己的爱情与自由时,有没有想过妈妈为他付出的自由?他有什么资格要妈妈理解他赞同他?

  妈妈在连络簿上签名为他的未来把关,而他第一次帮妈妈签名却是在手术同意书上,讲到底他从没能为妈妈做什么,还让她担忧伤神至此。赵以沐的眼泪开了闸似的止不住,并且陷入庞大而悲痛的自责,养育之恩无以回报,他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讲点好听的话哄哄她,非得要搞成眼前这种情况?

  赵以沐坐在手术房外的塑料椅子,蜷缩着背脊趴在腿上,泪水早已浸s-hi了衣袖和裤子却仍汩汩流出,自从他跟Nick交往以来,有多快乐就有多不安,太多的未知与压力在心头堆积成整片的乌云,承受不住时便化做泪水滂沱。

  皓子买了热咖啡坐到赵以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这杯我加了糖,你喝看看,心里会比较好受。」

  赵以沐只是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无声地拒绝,他没有勇气抬头面对这个世界。

  「沐沐,你喝一点热的,这个夜还很长。」赵以沐看见张伯伯的鞋尖停在他面前,长者的语调是这么沉稳,「放心吧,唐唐就是血压血糖高了些,受到刺激一下撅过去,我陪你在这边等她出来,不会有事的。」张伯伯把咖啡从皓子手上接过来,嘱咐道:「皓子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家睡觉去,我在这儿陪沐沐。」

  「张伯伯,你也回去吧,」赵以沐垂着头鼻音浓厚,眼睛肿得不象话,话语全糯成一块儿,「我自己在这儿就行了。」

  「我个老头儿一天也睡不上几小时,白天随便打个盹就够了,」张伯不以为意,脸上深深浅浅的折子似能扛起千万事一样,「我在这里给你跑跑腿,有什么事你也有个人能够商量。」

  「可是…」赵以沐有些犹豫,毕竟张伯伯也上了年纪。

  「别再可是了,我把我爸留给你,」皓子打着呵欠把外套穿上,就事论事的交代一下:「他可是参加过越/战的老兵,身体比我还硬朗,一个晚上没睡明天照样慢跑游泳。我先回去了,有需要就打电话,别跟我客套。」说完便双手c-h-a兜里飘乎着离开了。

  皓子走了之后,张伯伯把咖啡塞进赵以沐的掌心,热热暖暖的,他仰头喝了一口,连着泪水吞下肚,咸咸苦苦五味杂陈,但最后又在舌根之处尝出一点香甜,苦尽甘来的感觉,希望他的人生也能这样。

  喝完整杯咖啡赵以沐总算不再这么颓唐,他拿出手帕抹了把脸,这期间张伯伯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出言安慰或是发出任何声响,单单只是陪伴,让他知道如此绝望的夜晚他并不是一个人。

  「张伯伯,谢谢你。」赵以沐真的很感谢他。

  「客气什么?邻居二十年天天碰头,都算是半个家人了,」张伯伯揉一把他的脑袋,「在我眼里你跟皓子永远都是孩子,而陪伴孩子是我最乐意的事情。」

  「张伯伯,你…有对皓子失望过吗?」赵以沐又哽咽起来。

  「因为他是我儿子,我当然会对他有期许,有期许就会有落空,都很正常的。但这不是失望。」张伯伯看赵以沐满脸疑惑,笑叹一声,「所以我说嘛,你们都还是孩子。」

  张伯伯望向窗外夜空中高挂的银月,想起几十年前的那个动乱时代,他在异乡烽火烟销的荒原上,饥饿寒冷举目无亲,独身背着弹/药/枪/火伏在壕沟里,那时陪伴他的也是这样皓洁清亮的一轮明月。

  「我们这种战/场上幸存的老兵,只要活一天就算赚到一天,没什么好失望的。」张伯伯侧过脸,给他看一条从眼角延伸到发根的凹陷疤痕,「这颗子/弹再偏一些,我的人生就会在18岁画下句点。」

  「我爸妈早死,哥哥也牺牲在战场上,孑然一身,我以为我早已无所畏惧视死如归,」张伯伯说:「但是啊,当子/弹擦过脸庞的那一刻,才知道我有多想活着,想再看到明天的太阳,想喝碗热汤吃一口r_ou_,如果可以也想谈谈恋爱,不甘心还没有感受到幸福就死去。」

  「因为不想放弃所以一直努力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张伯伯在他肩上捏了捏,「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争执什么事情,但这就是人生啊沐沐,会有期望就会有失落,你不可能满足所有人。」

  「但是…」赵以沐抽抽鼻子,「我妈可能一辈子不会原谅我。」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这我不知道,」张伯伯笑了笑,「但是你都还没努力让她理解,何必急着下结论?」

  「你觉得她会理解吗?」赵以沐想要听到一些希望。

  「沐沐,张伯伯不会哄人,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答案,我又不是唐唐,」张伯伯拍拍他的背,「但我觉得现在放弃还太早,真的。」

  手术室灯灭掉的同时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带着口罩闷声问道:「是唐青的家属吗?」

  赵以沐蹦地站起来,势态太猛烈了还腿软一下,张伯伯赶紧扶他一把,两人快步走到医生面前询问情况。

  「病患因为高血压造成心脏的冠状动脉有硬化狭窄的情况,刚刚紧急做了心导管显影检查,在冠状动脉因粥状斑块堆积造成血流不通顺的地方进行气球扩张,还不算是太严重,目前状况已经稳定下来。」医生不带喘气地讲了一堆专有名词,「先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可能还要安排做一些检查。等会儿护理师会带你们去填表格办入院,还有什么问题吗?」

  基本上赵以沐真正听进耳朵里的只有「目前状况稳定下来」跟「住院观察一星期」,其他没有听进耳朵的部份当然不会有问题,赵以沐几次弯腰跟医生鞠躬道谢,心想活菩萨也不过就这样了,但是医院里的活菩萨做完手术还有一堆报告要写,感谢的话没时间听,随口应两句「这是我应该做着」就急着离开。

  等跑完程序帮妈妈安顿好病房,赵以沐叫了车子送张伯伯回去休息,再回到病房已经是凌晨两点,前一天喧嚣已落尽,这一天的晓曦尚未到来,时空仿佛凝结在病房里,今晚的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赵以沐脸上还挂着彩也没洗澡,狼狈至极,但当他缩起脚侧躺在折迭床上看着唐青,却感到无比知足。

  脑袋经历过整晚的风暴,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重新运转,赵以沐没有丝毫睡意,干脆好好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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