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是欠银行的钱，可以试着跟他们谈看看，也许能降价。」赵以沐说。
「是吗 这也能谈？」Nick惊讶地转头。
「你欠多少？」赵以沐问。
「差不多…快八十，」Nick继续追问:「真的可以谈价？」
「可以，银行也怕你还不出钱跑路变成呆账，」赵以沐吃完苹果把果核拿去丢，又走回来站在他面前，用专业的口吻问：「这是你家里的债务？债务人是？」
「之前是我爸。他几年前用自己的积蓄加上跟银行借的钱，弄了纺织工厂接单，没想到才做没多久，去年因为设备老旧电线走火把工厂烧成了灰烬，承租设备和厂房都要赔偿，加上没能交货给客户的毁约金，全部加起来就这么多。」Nick把客厅的落地窗打开，点燃一根烟，看着窗外缓缓说来，「我那时在美国念硕士，本来想休学回来一起承担，但爸妈不同意，要我把学业完成。」
「那怎么会在印度遇见你？」赵以沐看着他的背影问。
「硕二时学校有个跟孟买国际音乐学院交换学生的机会，教授认为我喜欢乐曲创作，必须多接触不同的音乐风格，派我去孟买交流，那边的学校学期结束的早又难得去一趟印度，我就跑去北印走走。」Nick吸了几口烟惹得喉咙奇痒，猛咳了几声。
「感冒抽什么烟，嗓子不要了？」赵以沐走过去把他手上的烟拿过来捏掉，「那你爸呢？」
「为了还钱身兼数职，结果有一天疲劳驾驶撞上安全岛，头部重创，」Nick的嗓子又哑又抖，「就是我们在瓦拉纳西的时候。」
赵以沐想起当时Nick神色凝重地接了几通电话，「你干哥打电话给你就是讲这个？」
「嗯，不过他电话里怕我担心，避重就轻的说车祸不严重，」Nick停了一下才又开口：「就在我订到机票赶回国的前一晚…我爸先走一步了。」
赵以沐沉默了好一会儿，刻意让Nick缓过情绪再开口：「全部继承人同意的情况下可以抛弃继承，这对你比较有利。」
Nick摇摇头：「我爸借钱时我妈是连带保证人，抛弃了也没意义，都是我家的债。」他看了下手表，搓搓脸说：「我得出门了，要迟到了，Nick弟弟的故事到此结束。」
「要不要跟银行谈看看？」赵以沐拿起外套也该回家了，「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可以啊，买个房子给我抽成赚业绩如何，」Nick笑着打开大门让他先走
「没问题，一定让你赚。」外头雨停了，空气清新如洗，赵以沐的心情豁然开朗。
可以跟Nick继续当朋友，而且两人对那晚发生的事达成绝口不提的共识，卡在心头的那些疙瘩都铲平了。
「家教的地方在哪儿？」赵以沐问：「我顺道送你一程吧。」
Nick把长笛的盒子侧背在身上，笑了笑：「不用，很近的，我骑车比较快。」
「嘿，Nick。」赵以沐叫住他：「加油。」
不要被生活打倒，不要掩盖住身上的光。
Nick转过身，挑挑眉灿然一笑：「放心，不过就是欠债还钱，没在怕的，」他蹦蹦跳跳地挥挥手喊着：「快回去吧，再见。」
赵以沐站在原地看他走远，直到消失。
真好
又回到旅行里他认识的Nick，神采飞扬，从容豁达，对生活充满热情和希望。
赵以沐走到自己的车旁边，刚打开车门，筱培的电话正好打来：
「以沐，你昨晚没有回家啊？」
第28章 CH 28
「以沐，你昨晚没回家啊？」筱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在他心头上戮了一下。
赵以沐顿时有千军万马的思绪在脑中奔腾，他本想照实讲说昨晚留宿Nick家，但他平时是个淡漠又不爱管闲事的人，台风天送房仲小业务回家还情有可原，留宿人家家里怎么都不像他会做的事儿。
还是干脆坦白说小杜就是之前他在印度认识的背包客Nick，不过坦白有时效x_ing，刚碰面有可能一时认不出来，之后看了二三四次房都没认出来也太奇怪，怎么刚好这时候认出来了？
「昨晚我在家啊，怎么了？」赵以沐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决定撒点无伤大雅的谎。
「我昨晚打你手机关机，打到家里又没人接，」筱培的语气带点责备：「我担心一整晚，以为你开车回家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赵以沐温言安抚她：「就是手机没电了，我昨晚在房间戴着耳机看案子，可能没听到客厅的电话声。」
「没事就好，」筱培不疑有他的接受这个说辞，话题一转：「下星期中秋节，我想带点礼品去你家表达一下心意。」
「不用吧？」赵以沐知道筱培想要买东西给妈妈，以一个准媳妇的身份。
「该做的礼数还是得做，顺便找隔壁张伯伯家一起来吃饭，热闹热闹。」筱培说得欢快。
「那好吧，今晚我妈从外婆那儿回来我再跟她提看看。」赵以沐说。
「伯母一定会很开心的。」筱培笑说。
果然如筱培预期，唐青很高兴她能来一起过节，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见外，特别跑去邀对门的张伯伯，叫他跟儿子媳妇当天来吃饭。
中秋节的下午他跟筱培还约了看房，节气入秋后温度波动难测，中午还热的让人挽袖解扣，下午云层增厚吹来的风就凉了，赵以沐最怕这种季节，过敏咳嗽是少不了的。
自从那天说开了以后一切回到正轨，虽然赵以沐没跟筱培说破他早已认识Nick，但再也不需要提心吊胆，加上几次看房下来大家熟了，多少有点情份，言语对谈像朋友似的并不奇怪，他们互相加了微信方便联络事情。
「啊啾」赵以沐已经打了三个喷嚏，Nick正在介绍房子停了下来，礼貎而关切的问:「赵大哥，您还好吧是不是着凉了？」在赵以沐的坚持之下，Nick对他的称谓总算从拒人千里外的赵先生改口为赵大哥。
「只是过敏，碰到这种季节都会这样，你也知道…」我有气喘，话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他反应快赶紧改口，「你也知道…凉空气对鼻子过敏的人来讲特别难受。」
「口鼻保持温暖比较好，」Nick笑了笑，抓过侧包从里面拿出一条围巾给他:「您要不要戴着？」
赵以沐看到围巾愣了一下，正是他们在印度买的同款不同色，他的是黑色，Nick的是橘色。
「咦？以沐，你是不是有条围巾跟这很像？」筱培歪着头想了一下。
「我有条黑色的。」赵以沐平静地说。
「这是我朋友去国外旅行买回来的伴手礼，他说这个橘色适合我，」Nick尴尬地笑一下后便赶紧转移话题，「我带二位去主卧室看看。」
后来趁着筱培去洗手间时，Nick挠挠头带着歉意小声地说:「不好意思啊，刚刚没想太多就把围巾拿出来了。」
「没什么，别多想，」赵以沐不以为意，「这种基本款的围巾很多人都有的。」
「那就好，」Nick松了口气，想想又笑起来:「我们明明也没什么，怎么搞得像偷情的一样。」
「还真的是，」这么一讲赵以沐也笑了出来，「你今天过节还要工作啊？」
「看房就看到这儿了，」Nick转转脖子伸个懒腰，「晚上要去给上流社会的宴客场子拉琴，啊，希望能蹭点吃的。」
「你承包的工作还真是五花八门。」赵以沐伸手捏捏他的后颈。
「积少成多啊，最好在宴会上傍上个大款，男的女的我都不挑了。」Nick仰头闭着眼睛被捏的很舒服，开玩笑的说。
「想什么呢你。」赵以沐皱皱眉使了劲儿捏他，带点警告意味，「那种场合遇到的都不是什么善类。」
「哎，」Nick被捏疼了，瞪他一眼，「你这是以偏概全，搞不好真的有那种有钱有势又深情的人啊？」
「你太天真浪漫了，」赵以沐冷冷地哼笑一声，「我劝你还是洁身自爱一点，别想些不切实际的事，也最好别喝酒，你别忘了Anuj差点把你上了的事…」
话讲到一半，洗手间门把转动发出声响，赵以沐把手从Nick后颈撤下，Nick则立刻挺腰坐直。
倒真的像偷情的了。
这间屋子是他们目前为止看的最满意的一间，7层建筑里的6楼，每层两户，对面住了一对当老师的夫妻。房子在文教区环境单纯，屋龄才五年，每个房间都有窗户，望出去是一排绿油油的行道树和学校，挺幽静的。
「这间是我看到现在最满意的，不过听说看房子要白天看一次，晚上再看一次，假日看一次，平日看一次，」赵以沐拿出手机看行事历，「我想找个平日傍晚跟公司请假来看看。」
「赵大哥现在看屋很有心得了，」Nick也翻开记事手册查了查，「后天傍晚如何？四点钟您可以吗？」
「可以，那天没有重要会议也没有约客户。」赵以沐点点头。
「那天我不行，得跟老板去拜访客户，」筱培有点无奈的笑一笑，对赵以沐说：「你得自己来了。」
「交给我吧，小杜跟我一起看。」赵以沐在行事历上做标注，隐隐有些期待，「那就这么说定，后天见，我们还有事，先走了。」Nick送他们到大楼门口。
「你觉得这个小杜怎么样？」等他们走远后，筱培问赵以沐。
「什么怎么样？我觉得吧，他挺认真勤奋的，」面对这个大问哉赵以沐采取保守的回答，他可以讲出很多Nick在他心里的形象，无法一言以蔽之，可他不知道筱培要听哪一种。
「没错，认真勤奋而且长的帅，气质很好，家教应该也不错。」筱培眼珠转了转，「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吧。」赵以沐脱口就说出了，他没有女朋友但…男朋友呢？
「没有？你问过？条件这么好却没有女朋友，那我介绍公司里的小慧给他。」筱培很兴奋地说。